“婆婆放心,我會視瑤兒為自已的親妹妹,只要我在世一日,必會護她安好無憂,來日備嫁妝,置田地,擇良婿,護她一生平安喜樂。”

金舒子大口喘著氣,還想要說什麼。

納蘭止白手舉過頭,三根手指併攏,對天發誓道:“若有違背,必會短命而折,曝屍荒野,枯骨生蛆,人筋如柳,皮肉化成爛泥,生生世世如此,不得善終。”

金舒子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她握著綰瑤兒的手交到納蘭止白的手中,蒼老的面容擠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艱難的出聲說:“做哥哥也成,瑤兒就交給……………你………。”

納蘭止白堅定的看著金舒子,一字一句的說:“姥姥放心,我會照看好瑤兒的。”

“你要服用那藥方………不出兩年……你……體內的毒……自會清……除………。出……口……在溫泉………底……。”話落,金舒子的手驀地垂落下去。

納蘭止白臉色一變,手探了探金舒子的鼻翼,然後面露不忍對著綰瑤兒說:“不要傷心,以後還有哥哥陪你。”

綰瑤兒受不了親人離去,悲痛欲絕,兩眼一黑昏在納蘭止白的懷裡。

金舒子葬在房屋後與綰瑤兒的外公合葬在一起,晚上妗小小和綰瑤兒睡在一張床上溫聲細語安慰著她,又說些女兒家的體已話,直到後半夜才昏昏的睡下。

一早,三人簡單的吃過早飯,便迫不及待準備離開,綰瑤兒回屋拿了幾件要緊的東西,打了個包裹,便和納蘭止白與妗小小出了門。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來到溫泉洞裡,妗小小四下檢視無果後,轉頭對綰瑤兒問道:“出去的洞口在哪裡!”

綰瑤兒一臉懵的瞧著她,說:“我也不知,姥姥從未與我說過這裡有離谷的出口。”

“啊!”妗小小眸子裡那簇燃著希望之光,一下子黯淡起來,嘴角都耷拉著,顯得無精打采。

“婆婆說出口在此,就不會有錯,在仔細找一找。”納蘭止白彎身看著那一池泉水,神色凝重。

“都看了,哪有……。”說了一半,恍然大悟道:“婆婆說溫泉底下,莫不是出口在水下。”

納蘭止白點頭。

妗小小興奮的道:“那還等什麼?”不等別人說話,她猛的跳了下去。

“妗小小………。”

波紋四起,水霧漫漫,這時,哪還有她半點身影。

不消片刻,就見一個頭顱從水裡冒了出來,妗小小抹了下臉上的水珠,拍打水面,咧嘴笑著,都快看到後槽咬牙了,大聲說:“找到了,找到出口了……。”

“真的?”納蘭止白一隻腳已踏進水裡。

“嗯嗯!”妗小小點頭如搗蒜。

綰瑤兒站在池邊未動,手指揪著襖子,顯得驚慌無措,眸子含著淚花,可憐巴巴的樣子,無助又迷茫。

真到了要離開這熟悉的山谷,她心裡對未來充滿了惶恐不安。

妗小小不解,出言催促著:“快過來啊,我們馬上就能離開了?”

綰瑤兒還是原地未動。

納蘭止白看出她的顧慮,對她招了招手,說道:“過來!別害怕,以後由我們照顧你。”

綰瑤兒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最後也隨著他們沉身入水。

水不深,池裡東角邊有一人寬的圓形洞,黑漆漆的,妗小小憋氣,身子剛探進去就被一股吸力捲了下去。

納蘭止白心裡一緊,伸手去抓她,不想也一同捲了進去。

緊接著綰瑤兒也被吸了過去。

妗小小不會游泳,一著急,嘴裡灌進了水,水堵住了咽喉,壓抑了呼吸,肺部傳來劇烈的撕裂感,難受至極,眼前黑漆漆一片,心底湧上無邊的絕望,她開始頭暈目眩,意識也變得薄弱起來。

突然身子有種失重感,撲通一聲,又掉在什麼地方後,她便徹底的失去意識了。

嘀嗒,嘀嗒,斷斷續續的水滴聲響起,彷彿時間已過去億萬斯年。

“妗小小……。”

“妗姐姐。”綰瑤兒帶著哭音問道:“哥哥,妗姐姐沒事吧。”

“妗小小你給我醒過來,不然回去扣你月銀。”納蘭止白看著懷裡的女子,威脅的說著。

“咳咳咳咳咳。”一口水噴了出來,眼瞼慢慢掀開,四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這時,有了一點光亮,離她不遠處,有個葡萄粒大小,發著白光的珠子浮在黑暗上空,“啊!天啊!……鬼。”她嚇得大喊起來。

“喊什麼。還不起來趕路。”是納蘭止白的聲音。

妗小小這才發現自已躺在納蘭止白的懷裡,她一下子坐直身,臉上如火燒,心裡砰砰亂跳,她立馬和他拉開距離。

白色發光的小圓珠離她又近了些。

“姐姐醒了,太好了,”綰瑤兒把手裡的東西又遞上前幾許,解釋說:“姐姐別怕,這是姥姥留給我的夜明珠。”

“夜明珠。”妗小小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都亮了,也不顧身處何處,大呼道:“這可是稀罕物,價值千金吧?”

“不知道。”綰瑤兒看了眼手裡的珠子,搖頭。

妗小小垂涎欲滴,貪婪的說:“呀!你千萬要拿好了,可別摔著。”

納蘭止白看不慣她這副守財奴相,起身說:“既然沒什麼事,就早點離開此地。”

“嗯嗯!我們走吧!”妗小小站起身,應和著。

納蘭止白又掃了眼她,遲疑一下,道:“身上有沒有受傷。”

妗小小抬胳膊,晃腦袋,扭腰擺胯,沒覺得不妥,便回道:“無事,沒缺胳膊少腿,都挺好。”

納蘭止白語氣帶了些斥責說道:“女子一舉一動應該注意儀態舉止。”

妗小小不經大腦回擊道:“不是我爹,又沒做你媳婦,你管我………。”話說了半截,猛然反應過來,她現在不該衝撞他,這人可是納蘭府裡金貴的主子啊!

一句話便能決定,她,是在天堂,還是地獄討生活的人。

“是,奴婢謹遵公子教誨。”

納蘭止白斜了眼她,這段時間妗小小和他交談都是以“我”自稱的,這會突然奴性的樣子,稱奴婢,顯得十分順從。

可納蘭止白就是討厭她這一副不討喜的樣子。

納蘭止白接過綰瑤兒手裡的夜明珠,率先在前邊開路。

妗小小跟在身後,這才驚覺他這一路竟沒有體虛弱行,看來金舒子的藥當真是管用,不愧是神醫。

前邊的路,曲折不平越來越陡,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溼透,凍的直哆嗦。

妗小小快堅持不住,只覺得下一刻便會凍成冰雕,就聽到納蘭止白驚詫的說:“你們看那邊。”。

妗小小停下腳步,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窄小的通道里,有一處不易察覺的岔口,那裡有兩扇破舊掉渣的木門。

妗小小身上抖個不停,牙齒都在打顫,哆哆嗦嗦的,問:“這裡不會有野人吧。”

納蘭止白沒有說話,一隻腳已經踏入門裡。

“喂!等等我。”妗小小和綰瑤兒緊跟其後。

藉著夜明珠微弱的光亮看清,這裡空間不大,洞裡放著一張簡易木板床,旁邊是缺了一隻角的桌子,桌上放著長條竹簍和一副碗筷,上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是許久沒人住的地方。

納蘭止白把夜明珠放到桌子上,對著她們二人說:“在這裡休息會。”

妗小小搓著手,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人在此安家?”

“也許這裡是瑤兒祖父,當年尋的短暫的落腳之處?”

妗小小恍然大悟,覺得有道理,應道:“對,對,有可能。”

空氣中,快要凝成冰。

“好冷,我們快離開吧!”妗小小催促著。

納蘭止白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雙手按著腐朽的木門左右晃動,不一會,木門不堪重負,轟然倒塌,斷了個四分五裂,驚起一地的灰塵。

妗小小和綰瑤兒嚇了一跳。

妗小小撫摸胸口,心有餘悸,怨道:“幹嘛啊!嚇死我啦!”

納蘭止白問道:“你身上帶火石了沒?”

“帶了。”

納蘭止白建議道:“那就生火,把我們的衣服烤乾在走,不然非的凍死不可。”

妗小小一拍額頭,連忙從懷裡拿出火石點燃碎木頭,黑暗中被火光照亮,熱氣撲面而來,她和綰瑤兒離火堆很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納蘭止白又從地上拾起一些碎木,獨自走到外邊通道里生起了火。

妗小小覺得身上的襖子溼答答結了層冰碴,貼在肌膚上十分難受,就在這時,她聽到山牆的那一邊,納蘭止白低聲說:“把衣服脫下烤乾,我們在出發。”

她讚許道:“啊!好辦法。”她也不磨嘰,開始寬衣解帶,兩手捏著衣角,站在火旁烤了起來。

納蘭止白在外邊,誰也瞧不見誰。

妗小小脫的只剩一件肚兜,抬眼看到綰瑤兒一臉扭捏羞澀的樣子,她來解道:“這裡就我們兩個,你有什麼好害羞的,趕緊脫下來,感染風寒就不好了。”

聽到她的話,綰瑤兒點點頭,紅著臉,這才慢吞吞的解著襖子。

烤乾後,妗小小穿上暖和和的襖子,只覺得眼皮在打架,坐在木板上,手拄著下巴暈乎乎犯困。

通道里,納蘭止白提醒道:“衣服幹了沒?我們該動身離開了!”

冷不丁的一句,妗小小瞬間清醒,火推對面的綰瑤兒裝戴整齊站起身,這會正看著她。

“好嘞!好嘞。”妗小小踩滅火推,拿起夜明珠,左手牽著綰瑤兒走了出去。

三人在山洞裡走了許久,甬道漸漸的寬闊起來,有冷風灌了進來。

“太好了,出口離我們不遠了。”綰瑤兒難得手舞足蹈的高興起來。

又走了一段路,前邊有一抹米粒大小耀眼的光線折射過來,他們朝著有光亮的地方走,越往前,那抹光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清晰明亮起來。

終於來到洞口,妗小小心中的激動溢於言表。

面前,高山連綿,古樹參天,白茫茫的雪覆蓋天地間,一望無際,不遠處一條小道蜿蜒盤旋,盡頭是一處村莊,白雲與雪成一色,村戶上空青煙嫋嫋。

綰瑤兒四顧環視,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和興奮。

仔細觀察一會,妗小小驚訝的說道:“大雁山?”

“你知道此處?”

“嗯!離十里坡不遠。”妗小小看向納蘭止白,發現他的臉色不好,問了一句:“你身體沒事吧。”

納蘭止白看著日頭快要西下,道:“先找個落腳處,住下。”

妗小小見他沒有回答自已,也就沒在追問,見慣了他病怏怏的樣子,死不了就行,他要是面色紅潤,神清氣爽反倒是奇怪了。

妗小小指著前面的村子,說:“我們翻過這村落在走幾里路,就能到我以前的舊居。”

納蘭止白眉眼略有疲憊問:“那裡?”

“十里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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