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熾起了一個大早,向姜老夫人請過安,便帶上蒼笄便準備出府往賀家去,正遇上姜兆要上早朝。

姜熾上前恭敬道:“父親安好。”

姜兆昨夜歇在王若梅屋裡,聽了一夜的枕頭風,眼下見了自已這個大女兒,心中便有幾分不悅,當下便寒聲道:“哼,你若不惹事,為父自然安好。這一大早的又是要上哪兒去?”

姜熾垂首,微微落後於姜兆一步,平靜道:“回稟父親,賀府來下了帖子,要請女兒過府一見。”

姜熾並不為他的冷言冷語失望動容,自已前世便已看透了這個父親涼薄自私的本性,如今豈會對他還抱什麼期待?

“我都聽你母親說了,你近日常往外頭逛去,仔細莫要丟了國公府的臉面!”姜兆諷刺道:“賀家不過一介商人之家,你倒是要上趕著去拜訪,你莫不是忘了自已是個女子,跟男子終究不同!怕是每次出去都不曾跟家中長輩告知一聲吧,至少你母親可不曾聽見!”

“父親教訓的是,然此次是賀家相邀,女兒不敢拂了賀家的好意,叫外人以為我姜國公府的女兒沒有禮數,且女兒每次赴約都與祖母稟告過,女兒想著夫人如今正在禁足,自然不便事事打擾。”

“你倒是伶牙俐齒,究竟你是我父親還是我是你父親?我說出一句話來你倒有千百句等著。賀家相邀?誰人不知賀家唯一的女兒臥病多年?”姜兆一撩衣袍,跨過門檻,冷笑道:“莫非是他家老夫人給你下的帖子?你倒是好大的臉面!”

姜熾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忽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姜大人可是提起了老身?”

父女二人循聲望去,見一滿頭銀霜的老夫人立在廊下,穿著一身深棕色的直綴,身後跟著五六個丫頭小廝,一身氣勢十分驚人。

賀老夫人雖出身商人世家,但賀家世代伺候皇家,是以京中之人雖看不起商人,卻唯獨會給賀家幾分體面。賀老夫人年輕時是個精明強幹的,賀家產業在她手中翻了三倍不止,倒是十分受人敬重。

姜熾原以為賀家派幾個得力的僕從來接也就罷了,誰想賀老夫人竟親自前來,足可見賀青儀在賀家分量。

姜熾上前恭敬行禮:“姜熾見過賀老夫人,勞老夫人在此久候,是姜熾的不是。”

賀老夫人見她舉止合宜,待人謙恭有禮,倒是生了幾分喜愛之心,便朝她微微頷首一笑。

姜兆這才回過神,拱手客氣道:“怎麼敢勞煩賀老夫人親自上門,這都是我家這孽女的不是,全然不知禮數,竟還讓您在門口候了這許久,等我下朝回來定然好好教教她規矩!”

賀老夫人出身商賈之家,自年輕時便是個精明的,豈會看不出這父女倆之間的暗潮洶湧?做女兒的言行舉止處處周到,倒是這做父親的言語刻薄,出言便是譏諷。賀府唯有一女,臥病多年,全家皆將這唯一的女兒視若珍寶。真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又怕化了,最瞧不上姜兆這等對女兒刻薄之人。

賀老夫人心下計較一番,再開口時便有些不冷不熱:“不敢受姜大人的禮,老身今日特意親自前來請府上大小姐過府以示重視。老身瞧著大小姐的規矩極好,似乎不像姜大人口中那般不堪,做父親的在外需要慎言,莫要好好的壞了家中女兒的名聲才是。”

一席話說的姜兆冷汗津津,若是傳出自已言語刻薄家中嫡長女的名聲,只怕不止元家要上門來討要個說法,以元家為首的天下文人更是少不了一番口誅筆伐,到時候若是影響了自已的仕途...

姜兆額頭上的青筋冒了又冒,到底是咬牙忍下了這口氣,正要開口解釋,賀老夫人卻無意與他攀談:“姜大人想是需得趕著去早朝,若是晚了只怕聖上怪罪,不敢耽誤,請吧。”

一向以清高自居的姜兆早已掛不住麵皮,連要敲打姜熾一番的心思都歇了,慌忙拱手道了一聲失陪,便逃也似的離開了自家府邸。

姜熾微微上前一步,低聲道:“多謝老夫人解圍。”

“好孩子,我老婆子雖久在內宅,對你家中事倒也有所耳聞,這些年苦了你了。”賀老夫人瞧著眼前這個清麗脫俗如同弱柳一般的少女,不由得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

衝賀老夫人微微一笑,姜熾輕聲向賀老夫人介紹道:“這便是今日為賀小姐診治的蒼笄,是我的貼身侍女。”

細細打量了蒼笄一番,賀老夫人慈祥道:“都是好的,今日便要勞煩蒼笄姑娘了。”

蒼笄行禮道:“不敢當,蒼笄定會盡力。”

賀老夫人頷首笑道:“那咱們便出發吧,姜小姐與蒼笄姑娘用後頭那輛馬車,讓老身為你們開路。”

姜熾才下馬車,就見賀家門前站著許多人,見她到了便紛紛迎上來,姜熾微微笑著一一見禮。

賀老夫人共有兩子,長子賀懷瑾,次子賀玉成。二人皆已娶親生子,而賀青儀便是賀懷瑾的長女,今日賀玉成倒是不在府中。

賀懷瑾見了姜熾十分謙和:“姜大小姐受累了,今日勞煩你走這一趟,只希望青儀有這個福氣,能好起來。”說著竟是紅了眼眶,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溢於言表,又接著道:“不知神醫弟子現在何處?”

姜熾便笑道:“這位蒼笄姑娘便是楚神醫的弟子,今日為賀小姐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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