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襄公回到歷下, 已是夏末。齊襄公掛念文姜, 知她經此變故, 心中一定非常失落, 便 在歷下多停留了幾日, 陪文姜散心。

二人泛舟湖上, 湖中的荷花依然盛開, 碧綠的荷葉, 張 開如傘,高高低低地挺立在湖面上,荷葉上方,竄出一支支的荷花,碗口大的花朵晶瑩剔透。 二人在荷花叢中,任舟飄遊。吹著習習的涼風,摘一個蓮蓬, 品著清香而略帶有點苦頭的蓮 子, 漫不經心地說著話。 齊襄公突然說道: “妹妹空閒時回魯國一趟。 ”

文姜執拗地說: “不, 我再也不回魯國了, 我將終老於歷下。 ”

“妹妹回去看看, 可再回來。 ”

文姜不解地看著齊襄公, 不吱聲。 齊襄公慢慢地說道: “ 我將於今年冬天伐紀。 魯、 鄭兩國之君新立, 處在喪期, 量他不敢再救援紀國。但魯侯年幼, 恐被大臣挾持, 依然救紀。請你回魯, 把持此事, 以免節外生枝。 ”

文姜聽了, 只得點頭。她知道這位哥哥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自已兒子年齡尚幼,還 要依靠哥哥幫助穩定君主之位。要緊的是不能與哥哥生出過節,不然,魯桓公還不是前車之鑑? 文姜不敢往下想, 只好滿口答應。

齊襄公安排好文姜歸魯事宜, 然後返回齊都臨淄。 他一路東行, 距離齊都還有五十里, 突然見南面山中旌旗招展, 隱隱傳來馬嘶金鳴。齊襄公知道有人在圍獵,便想過去看看, 自已也活動一下筋骨。於是調轉車頭,迎著旌旗多處馳去。

到跟前一看,原來是公孫無知帶領 一群家僕正在捕獵。無知站在高處,迎面是一個山口,家僕從四面八方將野獸驅趕過來,無知張弓而射。家僕只是驅趕野獸,卻不去捕獲, 只讓公孫無知一人捕殺。四周一片馬嘶人喊 之聲, 野獸接連竄過, 無知一邊射箭, 一邊興奮地大呼小叫。

齊襄公過來, 並不搭話, 拿過弓箭, 只管去射, 接連數箭, 幾匹野獸應箭而倒, 侍從們 立即吶喊叫好。

無知正專注射獵, 並沒有看見齊襄公過來, 聽到有人在一旁吶喊, 生氣地大叫: “ 滾, 不得在此喊叫! ”

正說著, 卻有人拍他的肩膀, 轉頭一看, 卻是齊襄公的近侍孟陽。無知一驚, 再看一邊, 正是君上諸兒, 趕緊以君臣之禮拜見。齊襄公此時正射出一箭,側臉看一眼無知, 一臉的輕蔑, 並不去理會, 只是彎弓而射, 一群侍從吶喊助威, 就當這無知不存在一 樣。 這無知知道齊襄公不好惹,他看自已不順眼,先君一死失去了屏障,恐怕他來報復,平日裡躲得遠遠的, 儘量不讓他看見。但今日遇了鬼,跑到這山裡狩獵,卻撞上了離開了大半年的諸兒! 無知不敢離去, 只得在旁邊垂手而立。 等齊襄公興盡, 丟下弓, 拍拍手, 對無知說道: “ 你還是那麼狂傲, 目中無人。 ” 說完, 揚長而去。

第二天早朝, 齊襄公說無知口出狂言、 目無君上, 讓眾大夫議罪。高子、 國子知道二人 有隙, 急忙好言勸諫, 說先君僖公與夷仲年情同手足,僖公視無知如同已出,關愛有加。山 中狩獵, 不知君上駕到, 失禮冒犯, 卻是無心, 情有可原, 請君上寬恕。 齊襄公欲要不聽, 無奈高、 國二人身為監國上卿,德高望重, 又是先君任命的師傅, 不好過於絕情, 只得說道: “ 看在二位上卿面上, 不予治罪。 但將其太子秩服待遇, 盡行黜免。 以後對寡人再有衝撞, 一定治罪不饒!”說完, 也不問他人是否還有話說, 起身退朝。

這天夜晚,管仲正在燭下讀書,一卷卷的竹簡壘起了好幾層,像一座小山,擺滿了案幾。 自從做了公子糾的師傅,再不愁沒有書讀。不僅公子糾府上的書籍可以隨意閱覽,太史府的 藏書也可以查閱,有些書籍還可以帶回家來。這幾年,他白天與公子糾研習詩書禮御射,晚 上讀書。 讀累了, 掩卷閉目, 思索一會, 品味其中道理。

僕從匆匆進來, 打斷了他的思索, 小聲稟報: “鮑叔來見。 ” 公子糾見管仲家境貧寒, 送 了兩名僕從給他。

管仲一聽,急忙起身迎出室外。鮑叔深夜來訪,一定有要事相告。果不其然,鮑叔入室, 尚未落座, 就急切地說道: “小白明日奔莒。 ”

原來, 公子小白自幼喪母, 常受哥哥諸兒的欺侮。 如今, 諸兒做了國君,決定遠離這塊是非之地。三人商議再三, 選擇到莒國。

管仲聽後, 並不十分驚訝, 平靜地說道: “城門失火, 殃及池魚, 遠避他鄉也好。 ”

鮑叔問: “不知公子糾作何打算?”

管仲道: “ 公子糾從小嬌慣, 性子懦弱, 君上從不把他放在眼裡, 倒不怕君上加害於他。 將來如何, 難以預料, 靜觀其變吧。 ”

二人敘話良久, 因公子小白是悄悄出奔他國, 屬於機密之事, 不宜聲張。管仲不便為鮑 叔送行, 只得就此別過。世事難料,前景渺茫,二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管仲送鮑叔到門外, 目送鮑叔登車離去, 直到望不見了, 才轉身進門。

齊襄公正在東序習射。 箭靶立於五十步開外, 蒙著獸皮, 齊襄公兩腿分立, 弓滿如輪, 箭箭中鵠,十幾個侍從站在旁邊接連叫好不絕。偶爾有鳥兒飛來,卻不敢落下,打一個旋兒, 就被喊聲嚇跑了。

連射十餘箭, 齊襄公停下, 揮揮胳膊, 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轉身將弓遞給 侍衛石之紛如, 說道: “你來射幾箭。 ”

齊襄公性子豪放,與臣屬私下嬉戲從不計較禮節, 隨意慣了, 石之紛如不虛意推辭,接過弓來, 拉開架式, 一箭射去, 正中靶心, 齊襄公帶頭叫好。石之紛如連射幾箭,箭箭中靶。

石之紛如射後, 齊襄公示意寺人費再射,寺人費力小,用盡力氣卻不能拉滿弓,臉憋得 發紫, 勉強去射, 箭卻在靶前墜地。 齊襄公看了, 哈哈大笑。

這時, 孟陽走來, 靠到齊襄公耳旁, 悄悄地說了幾句。 齊襄公拍拍手, 示意眾人散去, 只把石之紛如和寺人費留下, 一起乘坐大輅隨孟陽來見衛惠公。

當時, 衛惠公流亡在齊國。 他為什麼流亡齊國?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衛惠公的母親是齊僖公的長女、齊君諸兒的姐姐宣姜。當年,宣姜本來是嫁給衛宣公的 兒子太子伋的, 但在娶親時, 衛宣公見這兒媳婦長得十分漂亮,便自已娶了。宣姜後來生了 公子壽、 公子朔。 這公子朔一心想當太子, 攛掇母親宣姜陷害太子伋。實際上,太子伋的母 親也是齊女, 叫夷姜, 本來極受寵愛, 後來衛宣公專寵宣姜, 氣得上吊死了。衛宣公想除掉 太子伋, 於是讓太子伋出使齊國, 而在齊、衛邊界莘地暗中安排強盜截殺他。強盜不認識太 子伋, 便讓太子伋持白旄,讓強盜見到持白旄的使節就殺掉。這事讓公子壽知道了,公子壽 趕緊告訴太子伋,勸他速速出逃。太子伋卻寧死不願違背父命。公子壽見勸阻不成,便借送 別之機, 將太子伋灌醉, 拿了他的白旄, 搶先到了邊界。強盜以為他就是太子伋,就把他殺掉了。 太子伋醒酒後, 隨後追趕, 大喊: “當殺的是我啊! 我才是太子伋! ” 強盜又殺了太子伋。 衛宣公立公子朔為太子, 衛宣公死後, 公子朔即位, 他就是衛惠公。衛國眾大夫同情太 子伋, 四年後, 改立太子伋的弟弟公子黔牟, 衛惠公便逃亡到了齊國。

衛惠公逃亡到齊國轉眼已是三年有餘,他不惜血本地結交孟陽,透過孟陽巴結討好齊侯, 希望他能以武力送自已回國復位。他有兩名侍妾,本來就能歌善舞,又特意訓練新聲,覺得 十分有味, 今日特地備宴, 請齊侯過來欣賞。

衛惠公早就在大門外等候,老遠看到齊襄公到來,趕緊整衣正冠,小心來迎。二人相見, 相互施禮,然後攜手入門,登堂入座。

衛惠公非常殷勤,腆著一副笑臉,像一束燦爛的假花, 盛開但不鮮活。 一會兒, 呈上美酒佳餚, 齊襄公看一眼, 對衛惠公道: “ 開始吧。 免去俗套, 自斟自飲, 莫要讓人來回打擾方好。 ”

衛惠公點頭稱是,揮揮手,於是絲竹之聲響起, 隨即兩名舞女上來翩翩起舞。只見二人 年不過二八, 長項細腰, 身著薄紗, 束腰長袖, 柔若無骨, 急如春燕戲水, 緩如弱柳拂風, 嫵媚婀娜, 千姿百態。 二人邊舞邊唱:

“投我以木瓜,

報之以瓊琚。

匪報也,

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

報之以瓊瑤。

匪報也,

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

報之以瓊玖。

匪報也,

永以為好也! ”

歌聲清脆甜潤, 如春風入懷, 吹得心旌盪漾, 隨著薄紗飛揚, 晶瑩的肌膚時隱時現, 如夢如幻, 眉目含情, 顧盼如鉤, 撩人心絃。

齊襄公看得入迷, 聽得心醉, 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捨不得移開。 孟陽朝著衛侯微微一笑,衛惠公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等到一曲終了,衛惠公對齊襄公道: “君侯若是不嫌有辱耳目, 寡人將二女奉上, 請君侯笑納。 ”

齊襄公微笑: “ 豈能奪人所愛! ”

衛惠公急切地道: “ 我之物即君之物。 若受君侯庇護, 得以歸國, 敝國府庫所藏, 一定 盡獻於君侯。 ”

齊襄公大笑, 對衛惠公道: “ 寡人知道你復位心切。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待寡人收拾完 了紀國, 一定送你歸國復位, 絕不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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