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戀,我真的病了嗎?”李書生坐在餐桌上吃早餐,面前坐著的,是美麗的小護士蘇戀。
他看得出來,莫醫生只是安慰他罷了。
李書生憂心忡忡,連平常可口美味的餐食都覺得索然無味。
蘇戀抬手撫摸李書生的頭,這一次他沒有反抗,她柔聲安慰道:“沒關係的,會好起來的,不要擔心,姐姐會一直陪著你的。”
李書生感受著蘇戀手掌的溫度,發覺同樣是撫摸,蘇戀的手卻沒有“溫馨”“安心”的感覺。
他不理解。
旁邊的病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李書生,羨慕李書生有人照顧,有人對他好,有人不嫌棄他。
他們和李書生一樣,在聯邦屬於四等公民,在外面遭受白眼,歧視,在醫院裡也感到冷冰冰的。
唯有李書生是特別的,他有蘇戀。
誰都看得出來,蘇戀對李書生極好,李書生不開心,蘇戀會帶來各種各樣的東西,逗他發笑,她看他的眼裡,充滿了慈愛。
蘇戀是上過大學的,在聯邦,能讀大學的人,至少是二等公民。
聯邦等級森嚴,二等公民打死四等公民,是不需要償命的,最差的情況也是關個幾年而已。
“嗯……”李書生應著,用筷子戳著餐食玩。
“蘇戀,你昨天晚上真的沒有聽到什麼聲響嗎?”李書生還是有點不甘心,他抬起頭,再一次問蘇戀。
按理來說,昨晚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有人聽到才對。
蘇戀的眼裡閃過一絲憐惜,很快一閃而逝,她不想傷到他的自尊心,就是不知道這個沒有讀過書的少年能否理解“自尊”二字。
“沒有,昨天醫院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蘇戀篤定道,她並沒有選擇欺騙少年。
她要讓少年直面“病”,分清現實和妄想。
“不要多想。”
李書生很聽蘇戀的話:“好。”
精神病院的生活說不上枯燥,也不上豐富。
最主要的是李書生在這裡並沒有什麼相熟的人。
因為這裡的人都不太正常。
有人會在半夜大喊“道爺我成了”,也有人會動不動上吊,聲稱“絕望中仍存有一線生機”,還有人會試圖將自己的身體分成兩截,說可以長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我……
李書生在這裡的生活就是想方設法偷蘇戀包裡的零食,但是今天蘇戀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又跑去廚房,發現這裡除了廚師還是廚師,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原來真的是夢境,或者說,是妄想,我真是病了……
李書生只好躺在床上睡覺。
直到天黑,他又一次醒來。
還是餓醒的。
皓月當空。
夜晚中的黑影紛紛復甦,夜晚的世界,是屬於詭異的。
黑影們聚集在精神病醫院前徘徊,卻沒有任何詭異踏進去。
李書生再一次前往廚房。
他依舊不能接受那是夢。
人就是這樣,總是難以接受結局。
等到他經過護士值班室時,隨意地往裡面撇了一眼,“奇怪,蘇戀哪裡去了?”
今天剛好是蘇戀值班,而蘇戀又是一個工作態度十分認真的人,無論多不喜歡上班,只要身在崗位,便會對此負責。
就連上夜班,也一絲不苟,眼睛都不帶閉一下,甚至手機都不玩。
而今天,她竟然翹班了?
李書生莫名感覺到不對勁,蘇戀不會莫名其妙地翹班,就像北方不能失去鹹粽。
他走到別的病友的房間,抬手就敲門。
“啪啪啪——”
無人回應,只有敲門聲迴盪在整個走廊。
聲音慢慢消失,就像被黑暗中的陰影吞了一樣。
走廊再次迴歸沉靜,跟死了一樣。
他走遍了所有房間,每一個都一樣,所有人都瞬間蒸發了。
恐懼再一次襲來。
又是夢嗎?還是我的幻想?
突然,一個物品映入他的眼簾,那是一臺膝上型電腦。
醫院是有監控的,但是沒有監控室,所有的監控影片都在莫醫生的電腦裡。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都記錄在這電腦裡?”
要不要看?
他在害怕。
李書生始終認為這不是夢,因為實在是太真實了。
如果這是現實,那麼莫醫生和蘇戀就是在欺騙他。
這是李書生不能接受的。
可是,如果不看,那不是和蘇戀所說的把頭埋在土裡的“鴕鳥”一樣?
等到回過神來,他已經開啟了那臺膝上型電腦。
面對詭異和恐懼,他可以保持平靜,但是現在的他呼吸急促,身體不由得顫抖。
如果發現自己被欺騙了,他該當如何?
他自己也不知道。
李書生顫顫巍巍地移動滑鼠,點開了監控影片。
李書生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整個身體瞬間被汗水浸溼。
監控裡的李書生正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往廚房。
還有他和詭異打鬥的場景,也一一呈現在電腦螢幕上。
“噔噔噔——”李書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他接受不了這樣的局面。
他被騙了。
這是現實!
莫醫生和蘇戀為什麼要欺騙他?
怪不得蘇戀要將他帶回來,原來是對他有所圖謀。
聯邦這種社會,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不在乎等級的人?
李書生孜然一身,有什麼東西是可覬覦的?
他靈光一閃,想到了那道手捧紅月的身影。
那道溫暖的,慈愛的,卻又莊嚴的身影。
祂究竟是誰?
“如果說這是現實,那豈不是說那道身影也是存在的?又進一步說,紅月墜落人間,也是現實?”
“那為何紅月會出現在祂手中?難道是祂牽引紅月墜落?”
“可紅月墜落後,為何天上會出現一個新的月亮?”
太多的謎團,太多的問題困擾著李書生。
他感覺腦子都要炸開了。
“對了,蘇戀和莫醫生!”李書生突然靈光一閃,“他們既然欺騙我,那麼他們肯定知道些什麼!”
突然,李書生聽到了聲響。
那是人交談的聲音。
而且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他還聽到了張三的聲音,不,不止張三,還有張四,李八……
他聽到了所有精神病醫院的病友們的聲音。
而這個聲音的源頭,來自下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