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衚衕內，瀰漫著腐爛氣味。趙王行避開腳下汙水坑，熟練地走到最深處，停住腳步，望著前面出租房貼滿開鎖小廣告的門，抬手輕叩。
沒多久門從裡推開，探出一張稚嫩的小臉，微微一怔，臉頰綻放開心的笑容：
“王行哥哥，是你呀。”
“豆豆。”趙王行蹲下身，詢問開門的小女孩，“媽媽呢？”
說著，他已經抬眼望向房內。
房間內很小卻很整潔，他一眼就注意到女孩媽媽。
那個女人平躺床上，頭頂百會穴的位置鑽出一縷黑氣，張牙舞爪地蠕動著。
“比手指粗了……”
低聲喃喃，僅僅一瞥他就收回目光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媽媽，王行哥哥來了！”
小女孩扭頭喊道。
趙王行趕緊制止她，“豆豆，別打擾媽媽睡覺。”
取下肩膀上的書包，掏出一沓零碎的紙幣塞小女孩手裡，“這些錢夠一段時間的開銷了，媽媽醒了你交給她。”
“嗯嗯，謝謝王行哥哥。”小女孩緊緊攥著錢，幼小的心靈知道這些錢的珍貴。
寵溺地揉揉小女孩頭頂，趙王行起身告別，“那哥哥先回家了，明天再看你。”
轉身剎那，他臉上笑容消失，換而皺起眉毛，腦子裡都是黑氣張牙舞爪的樣子。
黑氣！
從八歲第一次看到黑氣開始，這十年間，是他第四次見到。
鄰居家叔叔、兒時玩伴、還有初中老師，都曾經頭頂冒出黑氣，而他們在黑氣出現的不久後，就會莫名奇妙的遭遇各種意外，最後沒有一個還活著。
‘黑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讓人人遭遇不測？’思索著，他橫穿過老鳳街，回到斜對面的小區住所。
“老爸，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
門後竄出一道靚麗的身影，一把抱住他，“兒子你回來晚了，爸爸都快餓死了，嗚嗚嗚~”
趙王行額頭垂下一串黑線，“不要穿著女人衣服抱我，噁心死了！”抓住趙父脖領，轉身一個過肩摔。
砰！趙父被摔個四仰八叉，頭上的女式假髮都掉下來。
他躺在地上，身穿連衣裙，絲襪，瑪麗珍黑色小皮鞋，臉上塗著精緻的妝容，耳垂各帶一枚銀耳環，完全一副女人裝扮。
趙王行看到自已老爸衣服打扮，簡直沒眼看，一巴掌按自已臉上，長嘆了口氣。
“爸爸餓~~”趙父側身躺地上，手託著腮，一臉委屈。
趙王行別過臉，哼一聲：
“你又不是沒手，餓就自已做飯啊，每次等我回來，你都三十二歲了又不是小孩。”
趙父撒嬌地扭扭身體，“爸爸不會做飯嘛，兒子最棒啦，求求了好不好~”
“真受不了你。”趙王行無奈地躲進廚房。
“兒子，爸爸想吃紅燒肉！”
趙父喊一聲，快速爬起來整理裙襬，掏出口紅，坐在客廳里美美的塗起口紅。
唉~這活爹真不讓人省心吶。
做完飯菜，趙王行和趙父坐在飯桌前吃飯，腦海裡時不時浮出豆豆媽媽的模樣，筷子放在嘴邊，眉毛慢慢皺緊。
趙父夾塊紅燒肉放趙王行碗裡，望著他的表情，已經猜測到一些什麼，輕聲問道：“兒子，是不是又看到黑氣了？”
趙王行‘嗯’一聲，此事他告訴過老爸。
趙父放下筷子，撩撥假髮，拿起紙巾輕輕點按紅唇，道：“爸有個閨蜜，你張雪阿姨，你還去過她家，還有印象嗎？”
“有。”趙王行扒兩口飯。
趙父道：“她呀，她的朋友認識第一精神病院的一位老專家，我託她讓她朋友給你預約了那位專家，明兒你過去看看腦子。”說著，拿起精緻的粉紅包包，掏出一張預約票遞給趙王行。
趙王行兩眼一翻，“老爸，我又不是神經病，去什麼第一精神病院看腦子啊。”
“不一定哦。”趙父優雅地放下包包。
趙王行無語，“以前我也看到過三次黑氣，每次都告訴你，而且他們死的很相似，這其中一定有秘密。再說了要是我腦子有病，這麼多年還能活的好好的嗎，你兒子還能次次考試第一名？”
趙父一笑，“也許那是巧合。”
趙王行還想辯論，趙父抬起蘭花指壓了壓手，“好啦兒子，老爸花了好多錢才找關係給你預約的，去看看又沒什麼損失，有病咱就治，沒病不是更好嘛。”
趙王行無奈接過預約票。
這是一張質地較硬的紙卡片，正面印著‘第一精神病院’預約卡字樣，卡片的底圖，則是一隻被關在鳥籠裡的烏鴉，烏鴉眼睛赤紅，彷彿正盯著自已，叫人渾身不自在。
‘醫院早普及手機預約了，這第一精神病院怎麼還用這種早已淘汰的預約方式？這隻烏鴉看著就滲人，用這種底圖製作預約卡，就不怕就診的病人看著膈應嗎？’
趙王行把玩預約卡，想了想，最終妥協的長吁口氣，“信你一回。”
經老爸這麼一說，他也開始懷疑，鄰居叔叔、小時候玩伴、老師的意外死亡是巧合，而看到黑氣只是自已神經出了問題。
既然如此，就去第一精神病院查清楚，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黑氣真實存在。
翌日。
打輛車趙王行來到城北外環，第一精神病院。
‘門診大廳，右拐103室，精神異常科，坐診專家：李慶遠。’默默重複一下預約卡背面的資訊，記在心裡，他踏進精神病院。
醫院很大，趙王行有點詫異，他去過最大的市人民醫院，都沒有這家精神病院大。光廣場就大的誇張，草坪、球場、噴泉更像是公園。廣場上有不少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病人，和白大褂的醫生。
那些白大褂醫生，第一時間目光鎖定了他。
路過之處，一個個白大褂醫生投來古怪的微笑。
趙王行感覺異樣，總覺得這些白大褂有點古怪，一時間又搞不清楚哪裡怪。
他不自在地聳聳肩，加快腳步來到門診大廳，
右拐找到103室，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