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聽到這個訊息,也緊張了起來:“他們現在到哪裡了?”

明一師傅答道:“我在北邊的山樑上,看見他們騎著馬在渡口等船,就連忙走小路先回來了。估摸著他們渡了河,還要在山下的客棧休整一番……”

“這麼說,快則今晚,慢則明天早上,他們就到了!”王嬤嬤踱著步子,焦急道:“藥呢,藥找到了嗎?”

明一師傅一下想起了什麼,他走進屋內,把背上的藥簍卸下來,放到桌上。朱昑和寧柔公主、阿平在一旁看著,只見明一師傅撿出上層的草藥,從底下拿出一隻鐵匣,開啟鐵匣,裡面是塊紅色的棉布,像是包裹著什麼。

明一師傅揭開紅布,露出裡面一黑一白兩棵長柄靈芝狀的草,“你來看看,這是不是連根草。”

王嬤嬤接過鐵匣,仔細觀察著。兩棵草除了顏色一黑一白,其餘的枝幹分叉甚至根鬚的數目都一摸一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脫出來的,任誰也不信這是天然長在山裡的藥草。她點了點頭。

小丫頭阿平好奇地問道:“什麼是連根草?”

明一師傅舒了一口氣,說:“以前聽你娘說連根草的傳說,我還以為是假的,直到我親眼見到,並將它們摘下來。”

他小心地拿起白色的那一枝說:“長在地上的玉茅,吸天地日月之靈氣,卻是世上罕見的陰毒之物。它的根向地下不停地搜尋,直至地下的暗穴山洞,破巖而出,長出一模一樣,藥性截然相反的烏茅。”他又小心拿起黑色的那隻,將兩棵草湊到一起,“二者相和,便成了連根草。”

“連根草的傳說,我也是小時候聽族人說起的。”王嬤嬤說道。“烏茅難尋,幾乎從未有人找到過,所以世人大約不知烏茅,只知玉茅。玉茅珍貴,雖是毒,卻也能入藥。當初渤海國將玉茅作為貢品,跟和親的隊伍一起送進皇宮,哪知後來被做成藥,害得寧柔……”

明一師傅“啪”一下合上了手中的鐵盒,打斷了王嬤嬤的話。

王嬤嬤一下噤了聲,反應過來自已有些情不自禁了。她拭了一下眼角,走到公主的身邊,將她摟進懷裡。一旁的阿平見狀,也默默伸出手來牽住公主的手。

公主倚在王嬤嬤的胸前,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像是在等待一個答覆。

王嬤嬤知道公主想知道什麼。從明一師傅進門起,公主就想到了山下來人正是宮裡來送藥的羽林衛,送的藥,就是當初在月華殿裡餵給公主的啞藥。

每年八月十五之前,羽林衛都會上山來,守著明一師傅和王嬤嬤把藥煎好,再看著公主把藥喝下去。公主喝過藥便會喉部奇癢難耐,忍不住伸手去抓撓,似乎想用痛來止癢,可是撓得脖子,胸口上滿是血痕,甚至後來連呼吸都困難,都無濟於事。等公主第二天醒來,嗓子燒的連水也咽不下。就這樣年復一年地用藥,公主再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甚至疼痛時連哼一聲也不能了。

每次看到公主小小年紀受到如此折磨,王嬤嬤能做的只有緊緊抱住公主,跟她一起哭泣。如果可以,她真想替公主承受這一切,為了公主,也為了公主的母親殷夫人。

王嬤嬤望向明一師傅:“師傅,這次可否一試?成了,寧柔再不用受這樣的折磨了。”

“不可!用烏茅換玉茅,雖說它們相生相剋,但僅僅是傳說,沒有醫書記載用烏茅入藥的方子,不能貿然嘗試。”明一師傅拒絕了王嬤嬤的提議。

一旁的朱昑一直沒出聲。從王嬤嬤和明一師傅的話裡,他大概猜出來,這個一直跟他比著手語,從房上摔下來也一聲沒吭的小姑娘,寧柔,此刻即將面臨一場深重的苦難,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而明一師傅正在左右為難。

朱昑看著寧柔,眼睛瞟到她脖子上緋色的紗巾,他想起那觸目驚心的疤痕,也許正是這場苦難帶給她的。一股無名火在他心中燃起,他想做點什麼,幫寧柔結束這一切,也算是回報明一師傅的恩情。

他走到明一師傅的面前,突然雙腿跪下向明一師傅磕頭。明一師傅大吃一驚,連忙攙住他的肩膀,不教他再磕頭:“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朱昑挺直上身,說到:“師傅救了我,您的大恩大德,朱昑一生都不會忘。我身無長物,願意為師傅分憂,以身試藥!”

明一師傅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孩子會有這樣的秉性。“阿彌陀佛!你可知這是什麼藥,試藥的後果是什麼。世上不該有人承受這樣的痛苦,罪過啊!”

“師傅無需擔憂,以前我爹去外面收藥,回來後跟我講過連根草的傳說,爹親眼所見有人用烏茅拔除玉茅的毒性,而且烏茅不僅僅對玉茅有效,治療其他中毒症狀也都有奇效。爹從一個採參的刨夫那裡收了半支烏茅回來,那年我被毒蛇咬傷,就是用它治好了毒瘡。”朱昑一臉懇切地看著他。

明一師傅還是不肯,衝著他直搖頭。

“這樣吧,”朱昑想了想,擼起袖子,指著胳膊上的潰爛尚未癒合的傷口說道:“我的傷口正好可以一試烏茅的藥性。師傅先用玉茅和水,塗在傷口上,再把烏茅同樣塗在傷口上,看看結果是否如我所說一般。就算沒有效果,我也不會怎麼樣的。”

這次王嬤嬤和公主,阿平都看向了明一師傅。公主鬆開王嬤嬤抱著她的手,走到明一師傅跟前比劃著“不可以讓他試,他還是病人”,轉頭看了一眼朱昑,雖然瘦的眼眶都凹進去了,可他的眼睛還是亮閃閃的。

“藥以後再慢慢試,我可以再忍一次。”公主這次毅然決然。

朱昑心頭一酸,除了爹孃,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著想。

天色漸漸暗下來。朱昑有些著急:“師傅放心,我不會有事,可是再晚些恐怕就沒有機會了,讓我試試吧!”

明一師傅看看王嬤嬤和阿平,又看看公主。他想起上一次公主喝完藥,毒性發作後痛苦難耐,他們只得把她的手綁起來,免得受到更大的傷害,誰知公主無處發洩,最後只能一頭撞向床柱,昏了過去。

他不忍心這樣的事再一次發生,於是向朱昑點點頭,照著朱昑所說,先折了一段有毒的玉茅,和水攪成白色的黏稠液體,塗在朱昑的傷口上。霎時間,只見傷口由粉白變成醬紫色,像熱油開鍋一般,凸起一個個水泡。朱昑忍著痛和癢,一聲不吭,另一隻手握著受傷的胳膊,在胳膊上掐出了血印,腦門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明一師傅見狀,連忙塗上和了烏茅的黑色藥水。朱昑先是感覺到一陣刺痛,好像銀針把傷口裡的小水泡一個一個扎破,刺痛褪去忽然感覺一陣清涼,把他的痛苦都一一拂去。

等明一師傅給他擦拭乾淨,發現傷口的幾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薄薄的新皮。

“神蹟,這簡直是神蹟!”明一師傅驚呼,“這烏茅不僅能拔毒,還有此等生肌神效啊!”王嬤嬤見此情景也大喜過望,抱著阿平開心地都要跳了起來。

公主拿著袖子為朱昑輕輕擦去兩鬢的汗水。她心疼地看著這個比自已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他剛才所經受的,在自已的身上,在自已的夢裡,曾經無休無止地糾纏著,折磨著她,她實在不忍心看見別人也墜落同樣的深淵。

朱昑緊咬的牙關放鬆了下來,他衝著公主憨憨笑著,又對明一師傅說:“我爹說的沒錯,對吧,師傅?”

朱昑心裡也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其實爹從沒對他說過烏茅救人的故事,連被蛇咬的也是他編出來的。他只是想早點想法子結束寧柔的痛苦,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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