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九快步奔跑。

花壇、草地、雕塑,世間一切從他身邊路過。

他的身體很輕盈。那是從未有過的清晰,從肌膚到血脈,從血脈到每一個細胞。他能感覺到,那股靈魂深處的鼓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漸甦醒,從他漆黑深邃的靈魂裡、從他澎湃躁動的胸腔中……

快步踩過花園的石板路,留下道道猙獰的裂紋。

牧九的速度終於超越了認知的極限,他追上了流動的風,在那一瞬間,他似乎能看見光的軌跡。

他的大腦無比清晰。

上百米的距離瞬息掠過,卷著狂亂的氣息吹翻了沿途的花草,少年奔跑的身影像一束熾烈的光!又像一道自天空紮下的黑色怒雷!

這超乎尋常的速度只持續了剎那。

但是足夠了!

……

……

實驗樓二樓。

這裡幾乎陷入了黑暗,僅有一盞岌岌可危的燈。

黃齡兒睜開眼睛。

她穿著黑色的衣裙,點綴著白色珠玉。她像星夜的主人,身披著整個夜空搖曳、起舞,她的舞姿優雅、完美,就像苦修數十年的芭蕾舞者,每一個動作都如此賞心悅目,她高高躍起,像一隻展翅翻飛的黑天鵝。

為什麼……

記憶斷層在了翻過牆壁的瞬間,腳下的浮生藤慵懶地趴著,與世無爭。她看見了正在疏散的人群,生還的希望在那一瞬間湧上心頭,令她綻放出了笑容。

我逃出來了……

可眨眼間,她便回到了這裡,穿著陌生的衣服,像個人偶一樣翩翩起舞,刁鑽的舞姿折磨著她的骨骼,酸澀和疼痛一股腦湧上她的神經,幾乎讓她意識模糊。

“這場美夢,讓你滿足嗎?這位*未知音符*。”

黑暗中,有人低語。

那聲音很耳熟,就是先前一直在她耳邊逼逼叨叨的那個人,不過先前他癲狂似瘋魔,聲音陰冷又扭曲,現在卻很正常,甚至有些好聽,像個主持宴會的司儀。

她依舊在起舞,不知疲倦。

可她已經很疲倦了,她的身體沒受過專業訓練,每個高難動作都幾乎把她扒皮抽筋,她對自已的身體失去了掌控權,只能眼睜睜看著它不斷起舞,墜落深淵。

“你……是個什麼東西?”

她遏制住心頭的恐懼,儘量平穩地說。

“我是誰?我只是個簡單的心理醫生,我是一個墮入凡塵的天使,我是來擁戴你上天堂的,女孩。”

“……你不害臊嗎,說這種噁心的話。”

“哈哈哈哈,你是第一個,對夢之主,偉大的蘇美羅斯說出這種話的人類,不愧是你!哈哈哈……”

夢之主?

黃齡兒滿頭問號。

“也好,這證明人類確已經卷土重來,那卑劣的蟲子帶給我族的傷痛,我會一一還回去!”他從黑暗中逐漸走出,聲音變得尖銳,“從你!從這城市開始!”

她呆住了。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身材修長,黑色的皮鞋在地板上踩著啪嗒啪嗒的聲音,穿著西裝,打著黑色領帶,白襯衣一塵不染,收拾得像個社會精英。可盛放在那衣領上的,是一個巨大的、畸形的、腐爛的、醜陋的金魚腦袋……

黑色的金魚,似乎死去很久了,上面大部分地方已經腐朽,魚唇乾裂,本該是魚鰓的地方破了個大洞,一片深邃的黑。她看見那腫脹的眼睛翻著眼白,有黃色的膿水從裡面流淌出來,咕嚕嚕滾進唇邊的裂縫裡。蛆蟲在裂縫裡探出頭來,密密麻麻的,不斷蠕動著。

黃齡兒沉默了。

“……你好醜。”

比起恐懼,她感覺更多的是荒誕和噁心。

難以形容心裡的感覺,像是見到了發黴的襪子,或者盛宴中端上來一盤動物排洩物。更誇張的是,這些東西還被人用力一掀,全部潑到了自已的身上……

他的樣貌果然和聲音一樣噁心。

“真讓人遺憾,”魚頭皺眉,他大概是在皺眉。

“有攪局者闖進來了。”

“這裡是……實驗樓?”牧九跑進樓盤,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個地方他太熟了。一中作為整個鴻蒙地位最高的中學,每年都有數名單推名額,推優程序從高二就開始逐步擬定,身為備受矚目的新星,這學期開始牧九便經常出入這裡,頻率大概三天一次,底子摸得透透的。

一樓是物理實驗室。

二樓是化學實驗室。

三樓是微生物培育艙。

……

牧九常來往於一樓和二樓,加上腦子裡呈現的立體投影,他能看到黃齡兒所處的位置。對方正和一個詭譎生物在A14實驗室門口對峙,她的狀態有些異常。

她還在跳舞,不知不覺,不眠不休。

走在樓梯間,牧九的勇氣如潮水退去。四周靜悄悄的,就像死亡,地板上沾染些許泥濘,斑駁冗雜,這裡就像一個無形的黑洞,吞下了世間所有的聲音。

先前超人般的身體素質也迅速消失,像一隻巨大的海綿被擠幹了水分,只剩下了乾巴巴的一坨。這力量似乎只給了他趕路的餘地,剩下的一概置之不理。

牧九幻想自已是故事裡的超級英雄。

他大踏步上前,一步邁過三級樓梯,也邁過名為恐懼的深淵。少年的意氣風發總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硬要說出個七七八八,那隻能是心裡的英雄正在拔劍。

幾步路的距離轉瞬而過。

沒有寶劍的勇者終於站在了巨龍面前……

但那不是巨龍,是一個擁有人類身軀的死金魚!

“擦,什麼東西?醜死了!”牧九瞪大眼睛,恐懼消失得無影無蹤,有股吃了排洩物的難受感。

“你好失禮啊,小子。”

“金魚頭說話了!你的發聲器官在哪?”

“……你真是個讓人討厭的毛頭小子。”

金魚頭露出不爽的表情,那表情大概是不爽,他耷拉著屬於魚的鬍鬚,腫脹的眼球微微眯起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來救她的,她是我的朋友。”似乎感覺面前的怪物可以交流,牧九沒來由地鬆了口氣,伸手指著還在翩翩起舞的黃齡兒,用試探的口氣說道。

“你救不了她。”

蘇美羅斯搖了搖頭,用平靜的聲音說:“她跳的舞蹈叫*未知音符*,是祈求*未知音符*降臨的儀式,死亡的陰影已經追上了她。從幻境中迎來並非堪破真相,只是向著永恆的沉眠更進了一步而已。”

“沒有辦法阻止嗎?既然是儀式,那就一定有能夠打破它的方式!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

“很遺憾,並沒有。你家大人沒有教導過你嗎?那位存在並不是因為【儀式】啟動而【降臨】,是因為祂即將要【降臨】,所以才會有【儀式】。”

“死亡之舞……”

看著沉默的牧九,金魚頭露出讚賞的表情。

“■■■■■■■■■■■■■■■■■”

黃齡兒的舞姿突然停下了,嘴裡發出奇怪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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