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山治給東野朝陽找了一根長度合適的木棍當做柺杖。

兩人穿過漆黑狹隘的通道,東野被帶到一個由各色碎布拼湊成的帳篷前。

“高家夕,我的孩子,你在嗎?”原山治對著帳篷呼喚。

東野想著:看來所有的族人都是“他的孩子”,貌似基督神父也是這樣稱呼自已的教徒。原山治之前還看著十字架掛墜失神,想來原職應該就是神父,現在是下崗再就業,自立門戶。可惜誤入歧途創辦了邪教。

帳篷裡走出來兩個面板麥色,身材結實的漢子,他們看見原山治連忙行禮。

“族……族……長好!”

“族長好。”

原山治點頭介紹道:“來,認識一下,這位是客人:東野朝陽。這兩位:年長的是高家夕,農場主管;杉中輝,他的副手。”

東野看不出誰年輕誰年長,不過他記住了說話流利的是杉中輝,說話結巴的是高家夕。

他眼睛被高家夕右手上的一串粉色細繩手鍊吸引住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戴著這種飾品。

高家夕也注意到了東野的目光,撓頭道:“這……這是我女兒昨天給我……編的,說是……護身符。”

東野忽然覺得很溫馨,讚美道:“你女兒一定很愛你。”

高家夕激動地點著頭。

原山治待他們說完,發話道:“高家夕,上午農活先放一邊,領著這位客人去部族轉轉,參加節日慶典。”

“族長,可……可是今天還有一批作物要……收。”高家夕急切說著。

“沒事,讓杉中輝來主導工作,我在旁邊幫襯著,應該能完成。”

“這怎麼行?”高家夕、杉中輝同時反對,怎麼能讓族長親自下地。

原山治堅持說道:“怎麼不行?我身體還硬朗著呢。”

東野插嘴問道:“你們今天不是過節嗎?怎麼還要收作物?遲一天也不會壞在地裡吧。”

原山治正要解釋,高家夕回覆:“節日不是……慶賀,因為……豐收才有的這個節日。所以今天收穫作物,祈願來年風調雨順是……很重要的環節。”

東野說道:“原來如此。”

三人繼續了爭論,結果是沒能勸住原山治。於是按照這個族長大人的安排,給東野引路的嚮導換為了高家夕,想來原山治應該是怕自已族長的身份擾亂慶典的氛圍。

現在高家夕和東野兩人朝洞口走去。

東野忽然記起:今天是核戰遇難者紀念日,鳳凰城那邊應該在舉行隆重的哀悼儀式,而這邊卻在歡慶節日。

他小心翼翼問了句:“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今天發生了什麼嗎?”

高家夕回道:“記得,不會忘記的。”

東野說道:“他們呢?”他們指的是部族其他人。

高家夕有些悲傷,說道:“也都記得,不過都不願意……提起,那段時間我們為了……活下來做了許多錯事。”

東野試探問道:“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你可以告訴我發生過什麼嗎?”

“你是……客人,族長讓我招待你,自然是……可以說的。”高家夕閉目嘆氣,說道:“你們有鬧過……饑荒嗎?”

東野說道:“沒有。”

高家夕說道:“真好,你們沒有經歷過地獄。”

“嗯?”東野發出困惑的疑問。

“覓食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只要體會過那種因飢餓……瀕死的感覺,你就會發現……道德、羞恥、尊嚴都是狗屁,人不過是站立著的……野獸。”

“飲尿、嚼皮鞋……只是開始,待理智被本能掌控後,大家開始……互相殘殺,分屍而食。”

他話說的七拼八湊的,不過東野見他一臉悲傷的神情,想必他是這種情況的親歷者。

高家夕停下了腳步,從口袋掏出一瓶深綠色的液體,問道:“這個你吃過嗎?”

“這個是什麼?”

“螺旋藻,我們這個被稱為……仁見藻,拯救了……成千上萬人的東西,它不只是一種食物,更是一種精神。”

“沒有。”東野何止沒吃過,聞所未聞。而且這個看起來醜了吧唧的粘稠物怎麼說得這麼神乎其神。

“那慶典等會……參加?我先給你講……故事。”

東野點了點頭。

兩人找了塊凸起的石塊坐著,高家夕結巴好了許多,像是在心底複述過無數遍。

時間撥回到2023年6月7日,地鐵避難所地下三層,高家夕靠著承重柱坐在地上,周圍密密麻麻都是人,都目光呆滯呈現出半睡半醒的狀態。

之前本來沒有這麼多人的,不過因為昨天地下一層發生了一起塌方,數百人被活埋,導致了現在擁擠的狀況。存活下來的傷者因為藥物的短缺痛不欲生,大都自行了斷了。

其他人死亡已經見得太多,沒人會浪費口水去規勸與安慰他人。

因為沒有洗澡的條件,空氣中瀰漫著人群皮脂和汗液分泌的酸臭,可能這就是絕望的氣味。

“鐺鐺鐺”的金屬碰撞聲傳來,給一團死氣的氛圍注入了些許活力。

高家夕聽到聲響後從口袋拿出石子在身後的瓷磚刻上新的一道劃痕,他數了數,現在已是第三十四天了。

“怎麼就只有一塊餅乾啊!水甚至一杯都沒盛滿。”前面人群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高家夕湊了上去踮起了腳,看見臨時理事會的五人已被團團圍住,他們兩男三女,都是青年人的模樣,如受驚的兔子般慌張。

“哼!前些天還有面包,現今怎麼就這點吃的。”老婦人歪著嘴角,鼻孔大聲出氣,她將餅乾甩在理事會其中一女生臉上,女生無言,低頭去撿。

“快說!你們是不是內部消化了?”更多的質疑聲傳來。

不滿和憤怒肆意傾瀉著,無端的指責和辱罵聽上去彷彿派發食物的他們才是這困境的始作俑者。

猙獰的面孔越來越近,簡直是要把他們吃掉。

“啊啊!不要!快放下!”理事會年紀最小的女孩發出尖叫,她雙臂緊緊抱住裝著食物的鐵盒,搶奪的是瘦骨嶙峋的男人,好在理事會的中堅閻格揮舞著警棍將那個竊賊擊暈在地。

“大家,安靜一下,能不能聽我們說話。”他說話道。

鑑於閻格剛才的表現,人潮慢慢安靜了下來。

“昨天我們理事會對人數和食物的評估完成了,由於地面的輻射汙染還會存在數年,所以分配到各位手中的食物只能有這麼多。這或許是我們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時光,但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渡過難關,總會回到地面恢復正常生活的。”

“一餐一塊餅乾和半杯水,倒不如死了得了。”扔餅乾的老婦人譏諷道,試圖為自已爭取權利,“你們肯定偷偷藏了食物,除非和大家待在一塊,不然就是在中飽私囊。”

“是啊!”“就是就是!”非議聲再度湧來。

“你們怎麼能懷疑我們?這兩個小姑娘昨天處理塌方的事情甚至一天只吃了半塊餅乾,她們的食物都分給了傷員。”閻格擲地有聲。

現場安靜了許多,大家看著那兩個姑娘蠟黃的膚色和纖細的四肢,顯然也不是營養充足的模樣。

“那有什麼用?你們再怎麼扮演悲情角色也無法掩蓋自已無能的表現。”人潮中走出一個男人,面孔看上去像一條毒蛇。“自我介紹一下,安元匠。”

閻格怒道:“話不要說的太過分。”

安元匠冷笑,朝著人群大聲呼喊道:“他們身居高位,卻有做一件解決問題的實事嗎?除了無能還能稱作什麼!”

“對了,還有無知,不理解大家的需求,只是我行我素;無畏,把現存困難分攤到每一個人身上,是覺得我們沒有血性不懂得反抗嗎?”

閻格看著那些被蠱惑著沸騰的人潮,知道臨時理事會的領導要迎來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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