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把短劍

她拿起一張已經有些發黃的紙稿，“你看，光兒的字寫得多好看人，要是他還活著，我死也無憾了。”

她悲慼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

葉楚兒有點不知所措，她雖然嫁人了，可夫君長什麼樣，有什麼愛好，性格怎樣，她一概不知。

反正知道這個人不在，以後出現的可能性也幾乎沒有，她也就沒有去特別關注，就算她想了解，她也不知道去哪裡瞭解，別人更不會在她面前提。

現在老夫人因為她的夫君傷心，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順著老夫人的手，她看清了紙稿上用行書寫著一首詩：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

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看得出，這應該是裴昭光出征前留下的，葉楚兒不知道裴昭光長什麼樣，可從詩作內容，她讀出了他殺敵的勇敢、無畏。

他還那麼年輕，卻不知今在何處，只留下父母傷心難過，葉楚兒對裴昭光這個名字，第一次有了一種牽掛。

看著眼前頭髮花白的老夫人，緊鎖的眉頭更顯出她的蒼老，本該是兒孫繞膝，頤養天年的年紀，卻在為生死不明的兒子傷心難過。

葉楚兒微微嘆了一口氣，接過老夫人手上的紙稿，勸慰道：“老夫人，不要太傷心了，昭光勇敢又聰明，一定會沒事的，他說不定只是失憶了，等他想起來了，一定會回來看我們的。”

老夫人用手絹擦了擦眼淚，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她，葉楚兒是她的兒媳，卻從來沒有見過裴昭光，可從她的嘴裡，居然說昭光勇敢聰明，老夫人不知道葉楚兒從哪裡判斷兒子勇敢聰明，可她這樣說，老夫人還是很高興。

“對，昭光勇敢還聰明，那麼多不如他的人都活著回來了，他一定也會沒事的。”老夫人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葉楚兒打氣。

看完這個箱子，老夫人又開啟了兩個箱子，裡面也都是裴昭光的東西，有衣物，有書籍，還有一柄短劍。

她一樣一樣給葉楚兒介紹，說明它們的來歷，以及裴昭光是否喜歡等。

葉楚兒剛才的話，給了她希望，也許她的兒子有一天真的會回來，讓葉楚兒現在對兒子瞭解多一點，將來回來了，兩個人不至於太陌生。

葉楚兒哪裡知道老夫人想的是這些，她看到這些東西，看到的是一個為國殺敵的年輕人的生活。

“我聽說你也略通武藝，你看看這把刀，有什麼特別之處沒有？”

剛才開箱，葉楚兒對這把小刀最有興趣，可到底是人家的東西，她沒好意思動，現在老夫人主動問她，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拿了起來。

拔開刀鞘，一道寒光射向眼簾，葉楚兒暗呼大意了，這把劍的劍口十分鋒利，輕輕一劃，似乎就能將空氣劃為兩半，從成色看，這是一把品質十分優良的劍，用來防身再合適不過了。

“這把劍，有什麼說頭嗎？”劍是好劍，老夫人肯定知道，只是這劍肯定不止是把好劍這麼簡單。

“這是老侯爺送給昭光防身用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帶到前線，而是把他放在家裡了。”

老夫人說完，又忍不住擦起淚來。

葉楚兒性格大冽，最怕人哭了，關鍵她不會勸人，見老夫人又傷心了，趕緊放下刀，“老夫人，咱們出去吧，庫房都有造冊，我有空自已再來慢慢看。”

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葉楚兒擔心今天傷心難過，明天病倒就不好了，那豈不是她的過錯。

老夫人沒有動，又拿起刀，遞到葉楚兒手上，“你也是習武之人，想必也喜歡這個，光兒沒有什麼東西留給你，你就把這個拿著，算是對他的一個念想吧。”

這把劍，葉楚兒的確喜歡，可是以這個理由收下這把劍，她覺得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老夫人是什麼意思。

“這把劍防身極好，只是我日日在府上，也用不上，不如留著將來給珏兒吧。”

雖然喜歡，她卻還是拒絕了。

沒想到老夫人不高興了，她面帶慍怒地問，“怎麼我給你什麼，你都要拒絕，喜歡就大大方方地收下，莫非我給你的東西，你都不喜歡？”

葉楚兒哪裡知道，有時候收禮，哪怕不喜歡，也應該收下；有時候哪怕再喜歡，也不能收。

現在看到老夫人生氣 ，她有些不知所措，正當她知說什麼時，老夫人又開口了。

“我知道你在府上處處小心，處處謹慎，但該謹慎的時候要謹慎，不該謹慎的時候，也應該放開心，讓別人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只要記得你的身份。”

老夫人的話有些重了，她和葉楚兒接觸並不多，但能看出她心地淳樸善良，可她身上，總有一種無形的東西束縛著，讓她對任何事都小心翼翼，放不開手腳，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老夫人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哪裡知道葉楚兒的處境，她從前的生活，讓她不得不謹慎。

可如今，她已經是侯府的大娘子，當家主母了，性格也是該變一變了。

“老夫人教訓得是，兒媳以後會注意的，這把劍我很喜歡，那我收下了。”她調皮地一笑，就從老夫人手裡接過刀，然後又急切地拉開了劍鞘，仔細觀察起刀刃，這一連貫的動作，把老夫人逗笑了。

也是難為她了，在無拘無束的環境里長大，突然要守這麼多規矩，要處理這麼多關係，還要管一個偌大的侯府，還有他家的那個混世魔王。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個不需要時間的，該給她時間適應。

“對了，就該這樣，咱們要守規矩，但也不能失了自個的個性，否則，和麵具人有什麼區別，你說是不是？”老夫人半開玩笑地說，葉楚兒抿嘴一笑，附和道，“就是了。”

婆媳倆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把剛剛還捏一把汗的李媽媽也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