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籠罩十字路口。

或許這是個天然就該有‘轉折’的地方,但命運如此殘酷。風中燭火般熄滅的生命互相絞合,其中誕生——或者只是‘降臨’——了某個新‘東西’。

金屬流向火焰中心,這一切都顯得愈發猩紅。在恐怖的寂靜中,一隻巨大的鋼鐵馬蹄從火光中一步踏出,砸裂了瀝青路。

李斫的左眼緊緊閉合,但這擋不住淚水的湧溢。

當他從救人的緊張中回過神來時,眼淚就已經自已開始掉了,只是他的左眼本就沒什麼清晰視野可言,一時間被液體模糊了也沒什麼感覺,直到它越流越多,他才發現自已又在流淚。

而現在,在他混亂的視野中,火焰裡浮現出一頭高約四米的鋼鐵怪物。

它形如傳說中的半人馬,渾身皆由鎧甲與機械結構組成,鎧甲上不規則排布著鋒利鋼刺,其間蜿蜒哀嚎人面似的扭曲花紋。它有著四條粗壯臂膀,其中一對滿布骨刺、有三道關節且末端是帶有倒刺的鉤爪,這讓它們靈活且危險。生在背上的另一對則如同巨人手臂,它們筋肉虯結,好像是這位‘獻顱者’身上唯一的生物結構,沒有鎧甲覆蓋但滿布粘稠鮮血,雙手高高舉作捧物狀,手中卻空空如也。

一對彎刀似的鋼鐵犄角上揚,獻顱者抬起了頭。

在它的頭盔縫隙裡,逐漸亮起危險的紅光。

“……”

強烈的危險感包圍了李斫。他頭皮略微刺痛,左眼淚下如雨,恍惚間好像聽見腦海某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咔’。

——有什麼裂開了。

他想。

能是什麼呢?他的顱骨,還是他的世界觀?

好吧……雖然世界觀好像正在破碎的樣子,但李斫並不準備思考太多,也不準備試探這玩意兒存不存在善意。

完美的是,周圍也沒有一個人準備那麼做。

“——跑!!!”

那退伍軍人大喊一聲,一把拉過旁邊一個跑不動的老人,扛起來就往遠處衝去。

人群尖叫逃竄,有部分人本能地跟在退伍軍人身後,又在反應過來後迅速散開:後面那玩意兒明顯不是個善茬,州長來了都得給生撕了,跟著誰都沒用啊!不如分頭開潤賭把運氣!

不消片刻,人群衝進附近商鋪的進商鋪,鑽小巷的進小巷,回停車場的進停車場,有車的人油門都快踩冒煙了。

這年頭網際網路資訊一天沖刷大家幾十遍,絕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會做傻子。至於李斫……在那人喊出這一聲的時候,李斫已經飛似的奔出十來米遠了。

這些年為了保持健康配合眼病治療而鍛鍊的身體完全沒拉胯,他甚至騰身連翻兩道路邊護欄!!只可惜這會兒顯然沒有什麼交警能抓他一下,只有後方傳來比夏爾馬更沉重的馬蹄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

李斫聽聲音不對,回頭一瞥,只見那鋼鐵怪物理都沒理周圍人,面向自已緊追不捨。

兩條腿和四隻蹄子比,怎麼可能跑得過?更何況那玩意兒速度極快,挽馬的體格卻有賽馬的速度,一個呼吸間就是十幾米,眼看就要追上來了!

“操!”

一句甜言蜜語脫口而出。李斫大驚失色。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怎麼一回事,但他顯然拉了仇恨。

那麼……竭盡全力,逃命!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

李斫一路狂奔,然而人的體力終究有限。

沒人能像遊戲角色那樣一直全力奔跑下去,即使有體力條設定也能呼吸幾次就恢復過來。不久之後,李斫心跳如鼓,雙腿開始像灌了鉛一樣發沉,額頭上更是冷汗涔涔。但與此同時,他也成功鑽進了一條兩人寬的小巷。

巷子裡幽暗陰森,兩側是高聳的牆壁,寬度完全不夠‘獻顱者’正常進入——

都說毛多弱火體大弱門,今天就讓這來自鬼知道什麼地方的怪物考驗一下當代城鄉建築強度!

‘轟隆!!’

‘獻顱者’一頭撞進巷子裡,雖被稍微阻滯,但強大的動勢配合鋼鐵構造,讓它一蹄就連兩旁居民樓的承重牆帶夯實的水泥地一起踐踏成了碎渣。

——考驗完全失敗了!!!

空氣凝重到令人窒息。李斫腦中脹痛,這大概是血壓在向他示警,但越是這種時候,他反而越是冷靜了下來。

藉助民居小巷複雜的地形,他東拐西繞,試圖仗著對家鄉地形的熟悉,拉開與‘獻顱者’的距離。但離家太久的他顯然也不可能完全清楚所有地形,很快,他就跑進了一條死衚衕。

李斫大口喘著粗氣。他已經沒有了翻牆出去的體力,但也沒有升起背水一戰或放棄治療的想法——真打的話,只要’獻顱者’那一身配置不只是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他大概和坦克履帶下的草沒什麼區別。但要說直接放棄那也不可能,人能活下去,就要努力活到最後一秒!

快想想,快想想,要怎麼逃避……不,逃避是沒用的,這東西已經鎖定了他,就算他能躲進銀行金庫,也不能確定它會不會還有其它手段。‘獻顱者’,這個名字結合之前那些人……那些疑似作為‘祭品’召喚或塑造出了它的人的死狀,它一定和‘頭顱’有巨大的聯絡。而且,‘獻顱者’,‘獻’在這裡肯定是個動詞。它是要把‘顱’獻給誰?它又能如何取得‘顱’?

最好的一種可能性是它必須斬下生物的頭顱才能‘獻’,最壞的一種可能性是……就像它出現時的慘案那樣,它可以遠端操縱生物的頭顱,透過那個……‘眼睛’?

不,如果是後者的話,它為什麼這麼半天都沒有直接對他的頭顱動手,反而好像一定要追到他本人?如果能知道原因,他能否欺騙對方,給對方營造一個‘假象’以逃出生天?

‘砰砰砰......’

馬蹄聲越來越近,沉重如重錘擊打。‘獻顱者’已經來到了這條死路口。

李斫臉色泛紅,汗淚交雜,心跳快到極致,儀態反而恢復起來,挺直身軀,站成一貫的模樣。

他取下棕紅墨鏡,從口袋裡一直開著的紙巾小包裡抽出幾張疊起,施施然擦拭自已的汗水與淚水。平靜的銀黑雙眼如同明月與夜空,全然看不出他腦筋轉的已經快把CPU燒了。

‘獻顱者’顯然具有一定程度的智力,它放緩了腳步,重蹄自路口邁向李斫,高舉的手臂依然高舉,下垂的手爪卻也抬起來,從胸前齊平的位置左右展開,硬是帶上了那麼一絲詭異的優雅。

“……”

這玩意兒,在……

……行禮?

——為什麼?

啊,因為…………

李斫的精神已經無法更加緊張了。他腦海中古怪的破裂聲越來越大,從腦海深處蔓延出的疼痛越發猛烈,但早習慣了忍耐病痛的他對此無暇顧及。

他只是深呼吸一口氣,丟下紙巾,抬頭看著那巨大的四臂鋼鐵半人馬裹著一身濃烈的血腥氣緩步到來,對他抬起雙爪。那雙一直高舉的手臂竟也放了下來,直至這時,李斫才看到那雙粗壯手臂上其實生長著大量詭異如血脈的浮雕,大臂小臂上還戴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飾品,像是某種祭祀所用。

……好吧,因為。

很顯然,這東西,盯上了哥們兒的大好頭顱啊!

李斫緊咬牙關,死死盯著‘獻顱者’,抓緊每一絲機會恢復體力。

在那雙巨爪向著他的頭頸猛然揮下時,他腦海中似乎發出一聲龐大的轟鳴。他聽見海水倒灌似的巨響,就在他的腦中……

錐心蝕骨的劇痛從腦海中爆炸開來,李斫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但他還是遵從本能操縱,側身飛撲了出去。

這一刻,李斫沒有意識到,自已雙眼中瀰漫起了一片濃烈紅光。

‘獻顱者’的巨爪與他擦身而過抓在空處,生生將水泥地切豆腐似的挖了幾大塊下來。它並不驚愕,好像李斫的行為只是一隻螞蟻嘗試從鐵水裡逃脫。

但當它轉回頭時,它愣住了。

——在它的感知中,方圓數百米,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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