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橫禍
春雨上前一步,臉色凝重地悄聲道:“派去的人回來說,老爺仍是被羈押在牢中,看守甚嚴,使了許多銀錢,都沒起到絲毫作用。”
“倒是夫人那邊看守稍稍鬆懈些,銀子撒出去後,人倒是見著了,但……”
春雨抬頭小心翼翼地瞧了花卿城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才繼續道:“夫人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都不是很好……”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完春雨的話後,花卿城的心還是宛如針扎一般地難受。
沉默片刻後,花卿城蹙眉問道:“那大哥和二哥呢?他們有訊息嗎?”
“有訊息。”春雨忙答道:“大少爺和二少爺因受老爺的案子牽連,都被罷官在家。”
“兩位少爺說,只因此案牽連甚廣,老爺又被他們捏在手裡,再加上之前的教訓,兩位少爺現在都謹小慎微,不僅連日來閉門謝客,和外面也不敢有書信往來,就怕行差踏錯,讓局勢更難控制。”
花卿城聽罷,贊同地點了點頭,“大哥和二哥是對的。當此憂患之際,尤其需要小心行事。”
想起父親被下獄後,大哥二哥爭相在御前為父親求情,卻惹得龍顏大怒,從而雙雙被罷官免職一事,花卿城不禁一陣心驚肉跳。
“春雨,我想一個人呆一會。”花卿城起身,緩步走到窗前。
春雨答應一聲“是”,默默走了出去,順手便將門帶上了。
只剩下一個人的房間裡,彷彿全身的力氣被抽乾了一般,花卿城終於支撐不住蹲了下去,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
她的心,太亂了!
她需要靜一靜。
靜下心來,理一理這樁飛來橫禍。
作為女兒,父親的為人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父親雖是商人,不曾想過要求取功名,卻也是自小寒窗苦讀。
他肚子裡裝的聖賢書,可不比那些教書的夫子們少。
因此他做生意,一直講究以誠信仁義為本,向來輕利重義,寧可自已吃虧,也絕不取不義之財。
更何況,他性格一向慷慨大方,行事通達,進退有度,且待人隨和,從不與人起爭執,亦不肯輕易得罪人,更不用談與人結仇。
但,若不是仇家,那又會是因為什麼?
究竟是誰要害他?又為什麼要害他?
亦或是,要針對他們花家?
推動此事的幕後黑手,究竟想要達到怎樣的目的?
會不會是利益衝突?
若只是單純的利益之爭,尚好化解。
可,若是捲入某個不該捲入的漩渦,趟了不該趟的渾水,那可就麻煩了……
……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不管如何,眼下父親母親皆已身陷囹圄,兩位兄長又被罷官在家,她既然姓了花這個姓,現在便要換她撐起這個家!
硬來是不行了,兩位兄長便是最好的例子。
那麼,便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另闢蹊徑,方能以奇制勝。
比如,解鈴還須繫鈴人,須得設法將此事的幕後黑手尋訪出來,將對方的陰謀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才可洗去花家的冤屈,以完此劫。
這些,都可以慢慢來,亦非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結果。
但,父親和母親的處境,才是她眼下最憂心的。
在洗清花家的冤屈前,她必須先保住父親和母親的性命。
這,才是當務之急!
想到此處,她尋來紙筆,思量片刻,匆匆揮毫寫就一封書信,喚道:“春雨。”
門外的春雨應聲而入。
花卿城將手中的書信遞與春雨,一臉嚴肅交待道:“今晚待天色暗下來後,你親自跑一趟,將此信送到韓國公府上。”
“切記,此信務必要交到國公府的李管家手裡,並說明是須得趙公子親啟。”
“記下了?”
“記住了!”春雨見花卿城神情不似往日,知道必與方才收到的訊息有關,便也不敢像往日那般嬉笑隨意,小心地將書信貼身收好。
花卿城憂心忡忡地看向窗外,夕陽西下,暮色漸濃,倦鳥尋歸。
【鳥兒們都要回巢了,可是爹孃,你們還好嗎?女兒好想你們……】
正當花卿城思鄉情切之際,趁著暮色的遮掩,杏花巷裡,一人匆匆敲開了一個宅院的後門。
是熟人。
是楚劍南。
給他開門的,正是王恩。
楚劍南進門後,卻並不急著往裡走,而是負著手等王恩將門關好,方才問道:
“夫人最近如何?”
王恩一臉諂笑:“夫人挺好的。自從老爺您送來五百兩銀子後,也不再生氣了,笑聲也多了起來。”
楚劍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幾日,你可瞧見附近有沒有什麼陌生人出現?”
自從花卿城提出要替他納妾後,他總覺得不踏實。
因而,他才決定今日要親自來一趟,才好放心。
“小人並沒有發現生面孔。”王恩笑答道:“這杏花巷附近的人,小人全都識得,老爺您只管放心!”
“沒有就好。”楚劍南淡淡道,夜色下看不見他的臉色如何。
“馬上就要到中秋節了,夫人最是愛熱鬧,你一定要給我把她守好了,不許她踏出宅院半步,聽明白了嗎?”楚劍南的聲音變得凌厲起來。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和渾家一定把夫人看好,不讓她出門!”王恩連聲應道。
交待完畢,楚劍南不再理會他,徑直往後院去了。
推開臥室門,胡媚兒正在房中吃晚飯,見楚見南來了,眼一亮,嬌呼一聲“南郎”,便不管不顧地貼了上來。
楚劍南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滾燙,卻並不著急,將她輕輕一推,口中哄道:“乖,先吃飯好不好?”
胡媚兒見楚劍南不吃她這一套,嘴巴撅得高高的,但很快,便又殷情起來:
“南郎,你來嚐嚐這個菜,可好吃了!”說畢,也不等楚劍南答話,夾起碗中的菜便要往他嘴裡送。
楚劍南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往後退了半步。
胡媚兒從小與他一起長大,怎能不知他是何意?只見她將筷子往桌上一摔,雙手叉腰,便要開始撒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