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結
秋蟬用讚賞的目光看了碎銀一眼，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爾後，攏了攏頭髮，一起往福壽堂去了。
到了福壽堂，找到錢媽媽將銀票交割完畢，秋蟬又帶著碎銀回到芙蓉樓，找花卿城覆命。
順著小丫頭的指引，秋蟬來到南書房，見一綠衫少年正端坐在書桌前提筆寫著什麼，花卿城則站在一旁，看著他寫，時不時地還提點一二。
那綠衫少年，正是方才秋蟬與碎銀二人在路上碰見、並一路議論的主角之一：楚家二少爺——楚河東。
秋蟬上前，簡單將事情回了，花卿城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見了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臉緊張的碎銀，又讓秋蟬賞她一些錢，給她買糖吃。
秋蟬知花卿城有事，也沒敢多話，讓碎銀謝過賞後，便將她帶了出去，找到秋月，隨手在抽屜裡摸了一塊看起來不小的碎銀子，給了碎銀。
碎銀雖名為“碎銀”，但其實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幾次正經八百的銀子。
望著自已手掌心裡躺著的一小塊銀疙瘩，碎銀恍如夢中：“秋蟬姐姐，這是真的嗎？”
“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些銀子，真的是夫人賞我的？”
“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一塊銀子……”
“秋蟬姐姐，這塊銀子，能買多少糖呀？”
秋蟬見碎銀臉上少有的傻樣，咯咯笑道：“是不是做夢，你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見碎銀果然將銀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秋蟬笑得彎下了腰：
“傻丫頭！讓你咬，你還真咬啊！”
碎銀激動得語無倫次：“是真的！秋蟬姐姐！銀子是真的！”
秋嬋憐惜地摸摸她的頭：“夫人賞你的銀子，自然不會有假。”
“而且，你知道嗎？這塊銀子，夠你買一年的糖吃了！”
“夠買一年的糖……意思是，以後每天都有糖吃了嗎？”碎銀還是像夢遊一般。
“是哦是哦，走，我送你出去吧！”秋蟬見她開心得傻了，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碎銀聽說要走，這才如夢初醒，將手心裡的銀子小心地貼身藏好，小碎步跟了上去。
“秋蟬姐姐，我聽你說，東少爺不常回家，是因為不想看到老太太的緣故。可……我剛才瞧著東少爺和夫人之間，似乎卻是很親近的樣子。”碎銀的八卦心又重新殺回來了。
“你個小鬼頭！連這都看出來了。”秋蟬假意嗔怪道。
“不願意看見親生母親，反而更親近沒有血緣關係的嫂嫂，這又是什麼緣故呢？”碎銀小聲嘟囔。
“那是因為啊，當初夫人嫁進楚家的時候，東少爺才十二歲；夫人憐他幼年失母，凡事便待他更親厚些，猶如親弟一般。”
“再加上東少爺對老太太的心結一直沒有開啟，所以，相比起老太太這個親生母親，東少爺自然更願意親近夫人一些。”
“喔！原來是這樣！那就難怪了！”碎銀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間已經出了芙蓉樓，碎銀千恩萬謝過秋蟬後，這才歡天喜地地跑了。
且說南書房內，花卿城唸完宴客名單上最後一個名字後，見楚河東仍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提醒道：
“東弟，你昨晚到的家，今日一早便該去婆母處給她老人家問安；可你卻一早便來了我這裡。”
“這，於理不合呀！”
楚河東聽了嫂子的話，低垂著頭默不作聲，手卻一直倔強地緊緊捏著毛筆。
花卿城知道，他還是沒能過得了自已心裡的那道坎，心中一軟，柔聲勸道：
“馬上就到晌午了，東弟，不如，中午飯就去老太太那邊吃吧！”
楚河東仍是不言語，神情卻不似方才那般堅決，眼神也止不住地往花卿城那邊瞟。
花卿城嘆了口氣：“好了，嫂子知道了！嫂子陪你一起去，這下總行了吧？”
“真拿你沒辦法！”
楚河東聽花卿城答應一起去，這才站起身來，隨花卿城一起，極不情願地往福壽堂去了。
由於花卿城早提前打發了人去知會福壽堂那邊，因此等花卿城帶著楚河東到的時候，楚老太太早已滿臉堆笑地站在大門口等著了。
雖然下人們都稱呼她為老太太，但她根本不老。
她本就姿容不俗，若非如此，也不會在喪夫後還能梅開二度、成功改嫁到財主家，且還是填房的身份。
再加上她這些年不曾吃過什麼苦，又兼保養得當，因此，更準確地說，她只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罷了，哪裡擔得起一個“老”字！
她見楚河東果然來了，一張臉更是笑得賽春花似地，殷勤地走到楚河東身邊，嘴裡一邊喊著“我的心肝寶貝東兒喲！”，一邊便想拉他的手。
楚河東滿臉警惕地看著她，待到見她伸出手來，立刻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般彈跳開來，擺出一副隨時要逃走的架式。
楚老太太伸出去的手拉了個空，只能一臉哀怨地望著一丈開外的楚河東，眼淚滾滾而下：
“東兒，我是你娘啊！”
“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呢？”
那聲音，悽慘極了。
花卿城見狀，上前扶住楚老太太：“婆母，你別急，我們先進去吃飯，別的事情，以後再慢慢商量，好嗎？”
見楚老太太點頭，花卿城將她交給一旁的錢媽媽，她自已則像安撫一隻受驚的動物般慢慢走近楚河東。
“東弟，不要害怕，嫂子在這裡。”
“你跟在嫂子後面，我們一起進去吃飯，好嗎？”
楚河東看了看花卿城，又看了看一臉祈求的老太太，迅速將頭扭向一旁，眼神中滿是掙扎。
【不要過去！楚河東，你不許過去！】
【那個女人，從她拋棄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了！】
【她不是你媽媽，你媽媽早死了！死在了你四歲的時候，死在了七年前！】
【要是……她當年沒有丟下我們就好了！那樣，我們一家人就會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樣，我也不會被同學們嘲笑，嘲笑我是沒人要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