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痺
唐管家陪笑道：“老爺不必擔心，夫人只不過是去杏花巷的一個茶樓喝了一下午的茶。”
“對了…夫人還聽了曲子。”
“旁的，倒沒聽說有什麼。”
楚劍南聽管家如此說，眉心這才舒展了幾分。
只要不是與媚兒相干，那便一切都好說。
轉而心中惱怒：唐管家今日事情說一半、留一半，想來是故意讓他著緊。
但他畢竟還有事要讓唐管家去做，倒不好當面發作。
想畢，便向唐管家吩咐：“近來我手頭吃緊，要二百兩銀子急用，你明日去帳房取了，送來書房給我。”
唐管家一聽，臉上現出為難的表情：“老爺，最近夫人常去帳房，那邊的人說不太好擺弄……”
“實在不行，老爺您親自去一趟芙蓉樓，找夫人……”
他看著楚劍南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忙改口道：“求老爺不要為難小人，小人也實在是沒法子。”“要不然，老爺您好歹給個名目，或是票據，我也好向賬房那邊交差不是？”
楚劍南輕哼一聲：“老唐，你來我們家也有幾年了，你的底細，我很清楚。”
“你也別拿這些規矩來和我搪塞。我明白，你更明白，弄這點子錢出來，對你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說完，便直勾勾地拿眼神只管盯著唐管家看。
唐管家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只能強笑道：“承蒙老爺您看得起小人，小人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去想一想法子。”
楚劍南見他鬆口，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條老命還是留著吧，還要等著享你兒子的福呢！”
在說到“兒子”兩個字的時候，楚劍南特意加重了語氣。
“不早了，你去歇著吧！”
“好好辦事，自然有你的好處！”
唐管家答應一聲，行了禮退出書房。
一出書房門，唐管家的臉便烏雲密佈。
這已經不是楚劍南第一次拿兒子來威脅他了。
沒法子，誰讓自家兒子捏在楚劍南手裡呢？
“唉……！”唐管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去安歇。
令楚劍南意外的是，他不肯“屈尊”去芙蓉樓找花卿城，花卿城卻先找上了他。
翌日晚間，他才從縣衙辦完公務回府，在去書房的半道上，被花卿城的貼身丫鬟春雨截住，說是“夫人有請”。
楚劍南微微有些詫異，成婚後的這些年裡，花卿城從不曾拿家中瑣事煩擾他。
莫非家中發生麼了什麼事？
但，還有什麼事是她解決不了的？
楚劍南略遲疑了一瞬，滿腹狐疑地跟著春雨去了芙蓉樓。
來到西花廳門口，小丫頭打起斑竹簾，楚劍南只聞得一陣幽香沁入心脾，積累了一天的疲憊頓覺消減不少。
春雨一邊奉茶，一邊道：“老爺請稍候，夫人很快便到。”
話音剛落，只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楚劍南不由自主地扭頭看去，只見竹簾搖曳處，花卿城到了。
一張芙蓉秀面上，星眼盈盈如波，如雲般的烏髮更是襯得她膚色如雪，容光絕豔。
【倘若將她與媚兒相比，她便是那八月清霜下含露綻放的芙蓉，媚兒便是那山野間晚風吹拂著的纖細野花。】
【一個明豔貴氣，一個清麗脫俗，各擅勝場，各有千秋。】
花卿城才剛進門，便聽到楚劍南在心中暗自點評自已與他的“新夫人”，雖心中作嘔，卻也只能強行忍耐。
她走上前去，盈盈笑道：“相公忙了一日，餓了吧？”
不等楚劍南開口，便揚聲吩咐：“秋月，將飯菜端上來！”
很快，以秋月為首的幾個丫鬟端上來幾個精緻小菜和一壺酒。
花卿城一邊親自為楚劍南佈菜，一邊道：“相公，這道翡翠芙蓉湯是妾身親手做的，你且嚐嚐味道如何？”
楚劍南心中暗自納悶，花卿城這般殷勤模樣，上一回還是新婚後那幾日。
自從自已刻意冷落了她，她便識趣地不再痴纏於他。
漸漸地，二人便到了形同陌路、相敬如“冰”的地步。
現如今，她唱的又是哪出？
楚劍南將湯嚐了嚐，入口清爽鮮美，十分不錯。
他不禁點了點頭。
花卿城見他胃口不錯，便專揀他愛吃的給他夾了幾樣到他碗裡。
這一桌小菜雖看起來不甚豐盛，沒有大魚大肉，卻都是花卿城依著楚劍南的喜好所做，新巧別緻，是下足了一番工夫在裡面的。
故而，這一頓飯，楚劍南吃得十分享受。
吃罷飯，撤去殘席，花卿城又邀楚劍南下棋。
“相公，飯後無聊，可否有興致手談一局？”
這一次，楚劍南沉靜如水的面容上終於泛起了些許的漣漪。
【她會下棋？怎麼可能？！】
【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常日裡繡繡花、管管家也就罷了。】
【當年，她也就是仗著出身豪富，且又姿容出眾、才被一眾青年才俊爭相求娶。】
【說到底，也不過是繡花枕頭、庸脂俗粉之流。】
【下棋？她有那腦子嗎？】
【我看，多半是附風庸雅吧！】
“你也會下棋？我怎麼不知？”楚劍南從棋盤上隨手拈起一枚黑玉棋子，嘴角微揚，語帶譏諷。
也怪不得他如此輕慢。誰都知道，在南和縣，楚劍南的棋藝，那可是頂尖的存在。
他有驕傲的資本。
只不過，和女人下棋……
楚劍南還是有些猶豫。
花卿城一字一句聽完他的心聲，卻也不惱，只微微一笑道：“妾身閒來無事，看相公常與文人雅士們一起下棋，便也學著下下，不過是解解悶罷了。”
“相公，你可別嫌妾身愚鈍。妾身下得不好，你不許笑話我！”
說罷，便自顧自地拿起一枚白子，徑直落在了棋盤正中央天元的位置。
侍立在旁的夏蟬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饒是粗心如她，也察覺到了花卿城的異樣。
【我的天！夫人不對勁！很不對勁！】
【壞了！該不會是給狐狸精附身了吧！】
【看來明日得去找一趟夏媽媽，她好像認識會驅邪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