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苟合
門剛半開，楚劍南正欲舉步，卻見前方飛來一物。
楚劍南本能地將頭一偏，一聲脆響過後，他扭頭看去，幾塊茶杯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散在方才踏過的石階上。
而屋內，杯碗盤碟散落滿地，一片狼藉。
“你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一個小賤婢，不去稱稱身上有幾兩骨頭，也配和我指手劃腳？”
“我說滾！沒聽見是嗎？”
“好、好、好！反正你那雙狗耳朵也聽不進去人話，索性讓我來把它們戳聾了！”
屋內的女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光著一雙沒穿鞋襪的腳，手裡捏著一根長長的鋼針，氣勢洶洶地追趕過來。
待到發現眼前之人並不是丫鬟豔奴的時候，她的喉嚨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似的，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我……南郎，你、你怎麼……”
楚劍南看著眼前這個自小相識的青梅表妹胡媚兒，她那原本清秀柔弱的一張臉，從滿面猙獰到驚慌煞白，再到強作歡笑，也就剎那間的工夫。
空氣凝固了幾瞬。
他低頭望著腳尖散落的碎瓷片，猶豫片刻，正準備撤身後退，卻聽胡媚兒嬌呼一聲，整個身子往楚劍南身上撲了過來！
楚劍南猝不及防，下意識用雙手托住了迎面撲來的柔軟身軀。
鼻間盈滿了熟悉的味道。
胡媚兒的身子柔弱無骨般掛在楚劍南身上，“南郎，我腳扭了，疼……”
說完，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楚劍南心中一軟，一把將懷中的女人抱起，大踏步朝床邊走去。
胡媚兒將頭埋在楚劍南懷中，一副嬌羞模樣。
楚劍南將胡媚兒抱到床上放下，急切問道：“哪隻腳扭了？”
卻不料，胡媚兒又一頭扎進楚劍南懷裡，也不回答，只嚶嚶哭泣。
半晌，才露出一張梨花帶雨般的俏臉，淚光盈盈的雙眸望向楚劍南：“我還以為，南郎這麼久不來看我，是厭棄了媚兒……”
“媚兒好害怕……”
楚劍南聞言心中一緊，將胡媚兒一把攬入懷中，啞聲道：“媚兒不怕，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事情辦妥。”
“我向你保證，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苦盡甘來！”
“你為我吃了這麼多的苦，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榮華富貴的後半生！”
“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會有那麼一天？”
“那一天會不會要等很久？”
胡媚兒掙脫楚劍南的懷抱，直直地望著楚劍南，一雙杏眼中的急切與渴望都快溢位來了。
“不會太久的，相信我媚兒。”
楚劍南輕輕揉著胡媚兒的秀髮，心中柔情漸濃。
就連方才進屋時的一絲不悅，也在這一刻通通煙消雲散。
胡媚兒雙臂如蛇般環上楚劍南的脖頸，主動獻上兩片粉嫩櫻唇。
“我相信你，南郎……”胡媚兒含糊不清道。
楚劍南心中一蕩，將胡媚兒順勢放在了身下。
“媚兒，沒見面的這段時日，我又何嘗不想你？”
隨著一聲嚶嚀，整個屋子旖旎如春。
窗外的蟲兒似是怕擾了屋內人的好事，識趣地停止了鳴叫。
就連天上未滿的月兒，也懂事地悄悄躲進了雲層……
待喘息聲漸止後，屋內傳來要熱水的聲音。
早已守候在屋外的丫鬟豔奴聽畢，趕緊打了熱水過來。
洗漱完，楚劍南一邊任胡媚兒幫他整理衣物，一邊看著屋內的一團糟汙，皺眉問道：“怎麼屋子弄這麼亂？”
胡媚兒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道：“還不都是豔奴弄的！這死丫頭笨手笨腳，打壞我這麼多碗碟，這個月的月錢銀子都不夠賠的！”
說畢，狠狠地用眼神“剜”了正低頭收拾的豔奴一眼。
豔奴咬了咬嘴唇，沒敢說話。
楚劍南心中明知她說的不是實情，卻也懶得追究，只淡淡道：“賠就不必了。以後小心些就是了。”
頓了頓又道：“你可知方才我進門時，你扔出去的那隻青釉八方杯，都夠我一年的俸祿了。”
胡媚兒驚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心中更是像割肉一般的疼。
楚劍南見她默不作聲，知她心中有愧，復又交待道，“近日你少出門，我這邊的事情正在緊要關頭，你且忍耐幾日，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胡媚兒見他說得如此鄭重，心中雖有萬般委屈，卻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半點，只得點點頭，眼中卻憋出淚花來。
楚劍南見狀大為憐惜，耐心將她臉上淚珠細細擦乾，又柔聲哄了半天，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走到院門口，王恩正垂手站著等他。
楚劍南略問了問胡媚兒近日的情況，王恩據實報了，又道：“夫人這邊其實也就鬧鬧性子，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
楚劍南皺眉不耐煩道：“只是什麼？有話只管講，別吞吞吐吐的。”
王恩道：“那小人便說了。”
“老爺您是知道的，眼下週邊的幾個縣都遭了災，外頭的物價是一天一個樣，咱們院子裡的開銷又大，帳上的錢再支取幾天，怕是又撐不住了……”
楚劍南揹著手在院內踱了幾步，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了。銀子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只管把院子給我看好了，夫人若是要出去，你千萬叫你女人攔著，別讓她出門壞了我大事！”
王恩連聲答應著，楚劍南見事情安排妥帖，這才趁著月色，從側門出去了。
楚劍南迴到書房的時候，已是深夜時分。
他吩咐小廝去把管家叫來。
唐管家趕到後，行了禮，楚劍南問他：“夫人最近可有出門？”
唐管家略想了想，道：“回稟老爺，夫人最近倒沒怎麼出門。不過，今天下午，她倒是出去了一趟。”
“去了哪裡？”
“不遠，就在咱們後院的杏花巷。”
楚劍南的眉心跳了跳，沉聲道：“她到杏花巷做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