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只不過,晚間和相公一起商議收養之事時,還請婆母幫著兒媳,說服相公答應我幾個小小的條件。”

“婆母放心,兒媳提出的條件,都是有利於楚家的;絕不會對婆母、對相公、以及對楚家不利。”

花卿城知道楚老太太不會輕易答應她,趕緊補充道。

“只要是對楚家有利,我自然會幫著你勸說南兒,這個你儘管放心。”

楚老太太謹慎答道。

畢竟,她還沒有完全被花卿城的銀子砸昏頭。

【雖說,花卿城剛鬆口答應了要給我銀子,現在馬上拒絕她的要求,似乎太不近情面;】

【但是,也不能什麼要求都答應她。】

楚老太太的心中仍有猶疑。

不過,花卿城才不管她在想什麼,在得到楚老太太的保證後,滿意地退出了福壽堂。

綿綿的秋雨一下起來便沒完沒了,直到黃昏掌燈時分,雨仍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當芙蓉樓中最後一個來回事的僕婦告退後,花卿城命人將飯菜先送去福壽堂,又讓人預備雨具。

一切準備妥當後,一行人朝福壽堂而去。

快到福壽堂的時候,花卿城聽到後面傳來木屐的聲響,回頭望去,只見楚劍南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旁邊一個小廝替他撐著油紙傘,也朝福壽堂方向過來了。

恰好,楚劍南也看到了傘下的花卿城。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暮色中,一股別樣的情緒在雨霧中瀰漫開來。

花卿城先到福壽堂。

幾個老婆子上前幫花卿城拿走雨傘和斗笠,春雨替花卿城抿了抿散亂的幾縷頭髮。

便在此時,楚劍南也到了。

一進門,他便被花卿城吸引住了。

只見花卿城那長長的睫毛如羽扇般輕輕垂下,一滴晶瑩的雨珠綴在上面,平添了許多靈動與情韻。

毫無緣由地,一首詩悄然從他心底浮起:

“春風用意勻顏色,銷得攜觴與賦詩。

穠麗最宜新著雨,嬌饒全在欲開時。

莫愁粉黛臨窗懶,梁廣丹青點筆遲。

朝醉暮吟看不足,羨他蝴蝶宿深枝。”

正浮想聯翩間,一聲清咳,將楚劍南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楚老太太到了。

楚劍南和花卿城請安後,楚老太太便吩咐傳飯。

楚劍南等楚老太太落座後,也坐了下去。

唯有花卿城侍立在楚老太太身側,替她佈菜。

楚老太太道:“不用你,讓丫頭們來就行。你趕快趁熱吃吧!咱們娘幾個,不用拘這些虛禮。”

花卿城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楚劍南,見楚劍南似是沒聽見一般,只顧埋頭吃飯。

她心中暗道:【也罷,既然沒人將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將旁人放在心上呢?】

便也自行落座,揀自已愛吃的幾樣菜式吃了起來。

一時飯罷,自有丫頭婆子上來撤去碗碟,楚老太太讓兒子媳婦去偏堂喝茶。

花卿城看著手中的普通建盞,若有所思地向楚老太太問道:

“婆母,記得上個月我遣人送了一套青釉八方杯給您,您是捨不得用,收起來了嗎?”

楚老太太抬頭瞥了一眼楚劍南,答道:“哦,你送的那套杯子,我看著不像尋常物件,怕丫頭婆子們手不穩,再打碎了,豈不可惜,就叫人收了起來。”

“你若是要用,我讓人拿出來就是了。”

“那倒不必了。”花卿城含笑止住,“兒媳也就是隨口一問,沒別的意思。”

楚老太太聽她說不用,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心中惱怒道:【南兒也真是,非要把那套勞什麼子杯子拿去獻寶似地送給媚兒。】

【我說不成,花卿城這小賤人記性好,哪天想起來了又要查問,果然,今日她就問起來了!】

【虧得她沒叫拿出來。】

【她若認真要看,我拿什麼給她?】

花卿城聽得心中一涼,那套自已從嫁妝裡拿出來的青釉八方杯,竟然被楚劍南要了去,送給了藏在杏花巷裡的胡媚兒!

上一世,蠢出天際的自已眼巴巴地把那套青釉八方杯送給婆母,為的是想要討好婆母,讓婆母在相公面前多說說好話。

誰能想到,這對母子竟早就給自已挖好了坑,就等著她往裡面跳呢?

楚劍南剛一聽到花卿城提起“青釉八方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待聽到母親並沒有將他“供”出來,只是含糊遮掩了過去,這才放下心來。

【青釉八方杯?那不就是前幾日我去媚兒院裡,她砸掉的那一套杯子麼?】

【唉!媚兒什麼都好,就是不知道愛惜東西。】

【她這個毛病可不好,下次再去,我非要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

【那麼貴的東西,她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砸便砸了!】

【將來要是她來當家,這個家不早晚敗在她的手裡麼?】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楚老太太一聲咳嗽,說道:“我聽卿城說,白佛寺將卿城和墨兒的八字送回來了。”

“據大和尚們測算,他們二人很有緣份。依我看,咱們今晚便商量出一個章程來,選個好日子,讓卿城儘早收養了墨兒,我也好放心。”

“卿城,你說呢?”

花卿城垂眸道:“卿城想請婆母做主,讓相公答應我一件事情。”

“只要相公答應了我這件事,收養養子這件事情,一切便全憑婆母和相公安排。”

楚劍南聽花卿城忽然提到自已,很是意外。

【這女人又要興什麼妖、作什麼怪?】

【怎地又與我有關?】

心中這般默唸,卻並沒有出聲。

“什麼事情?你且說來聽聽。”楚老太太問道,同時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後背。

“兒媳無德,雖命中註定無子嗣之分,但楚家卻不能無後。”花卿城說著,眼神掃了掃一旁裝聾作啞的楚劍南一眼,繼續說道:

“縱使兒媳收養一子,那也是婆母憐惜我,想讓我老來有個依靠。可是說到底,楚家還是要有真正的血脈傳承才行。”

“否則,兒媳將來便是死了,也沒有面目去見楚家的列祖列宗。”

“為此,兒媳日夜憂思,吃不好,睡不香,終於下想出一個法子來。”

“什麼法子?”楚老太太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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