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組長上前跟藍靈報了人數:“藍統計員,三組今兒個10個人。”

藍靈笑道:“10個人?老金挺偏向你啊,噢,除了下午新來的姬羽,又給你們組安排人了?姬羽,你今個兒是頭一天干,悠著點兒,甭跟他們比,第一天優待,達不到指標我也不給你扣錢。”

旁邊一個小夥子笑著嚷:“吆喝,藍統計搞區別對待嘿,我頭一天來幹活可沒優待政策,藍統計不會是看上這小子了吧。”

藍靈笑罵道:“懶柱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已死德行,留你幹活就不錯了,還想要優待,再跟我貧去西邊拉車去。”

小夥子驚叫起來:“別,別呀,藍統計員,藍姑奶奶您老大人大量,我就一破嘴愛開個玩笑,西邊那些車車軸死沉,拉一晚上還不得要我命啊。”說完趕緊從裡面拉出一輛板車就跑了。

姬羽笑著說:“謝謝藍靈姐照顧,我會悠著乾的,那我進去領車了。”

藍靈低聲道:“拉右邊的。”聲音輕到只有姬羽能聽見。姬羽感激的點頭,進了停車場在右邊選了一輛板車,竟然是輛新車,拉起來很是輕快,出來時藍靈對他笑了笑沒說話,姬羽心裡熱乎乎的,很是感激這位初識的漂亮姐姐。

板車上放著一部木製背架和一個夾磚的鐵夾,姬羽把編織袋和皮襖也放在車上,跟鄭組長去了五號窯,在西側最裡面的一個窯門停下了,窯門很寬,揹著背架可以輕鬆過兩個人,三個人就很擁擠了,三組10個人包三個門,姬羽這組是4個人負責一個門,左右兩個門各是三個人負責一個門,大家夥兒也不爭搶,輪著進窯,姬羽學著大家,脫下棉襖,只穿著裡面的秋衣背起背架。

燈光下,秋衣前面印的“燕州輕院體工大隊”白色大字很是醒目,那個叫柱子的小夥子挺好奇:“呦呵!哥們行啊,從哪兒搗鼓的大學體育隊秋衣,以後就叫你大學生了哈,不過你背磚穿這個可不成,這可不是逛公園泡姑娘,背磚一晚上就得讓你這秋衣成了碎抹布,你得學俺們,弄件勞動布穿才耐磨。”

姬羽看大家真的都穿著勞動布工作服背背架,知道柱子說的是實話,可這時候上哪兒去找勞動布工作服?脫了秋衣就得光著脊樑背背架,可木架實在有些硌人,要是再裝上磚,肉皮該磨破了,姬羽乾脆穿上了破皮襖,羊皮總比勞動布抗磨,不過就是熱了些,剛進窯洞就汗流浹背了,姬羽放下背架先脫了皮襖,用鐵夾一次夾5塊磚放在背架上,看看其他人都往背架上裝20塊磚,他知道紅磚都是標準尺寸,一塊紅磚5斤出頭,20塊磚加上5斤多的木架,就是110斤,他也裝了20塊,穿上皮襖,背起背架,感覺還可以,雖然熱了些,但不硌人,揹著很得勁兒,出窯洞的時候,要登8個臺階有些費勁,但也穩穩出來了,把背架放在板車上,往下卸磚,在板車上碼齊,卸完再進窯裡鄭組長第二趟已經出來了,對姬羽說:“板車一次最多裝200塊,再多輪子受不了。”

姬羽點頭:“知道了,鄭組長。”

第一次出磚運磚還是手生,加上不住脫皮襖穿皮襖誤了時間,等他裝滿一車200塊磚準備拉走時,柱子、鄭組長他們已經運走第一車回來了。

姬羽連忙腿上發力,一溜小跑把磚拉到坨臺,藍靈見他來了笑著說:“還真可以,第一次幹,沒落後多少,是200塊吧?給你兩個竹牌兒,幹完憑竹牌兒記賬打條,累了就歇會兒,渴了火門哪兒有溫開水。”

姬羽接過竹牌兒放進兜裡,感激道:“謝謝藍靈姐,車子很輕快很好用,省老鼻子勁了。”

藍靈笑道:“明天拉車去東邊,新車少,一天換個地兒,快進去吧,來車了。”

這一晚,鄭組長、柱子他們都運了6趟,中間還歇了幾分鐘抽菸喝水,姬羽喝了幾口水,把口袋裡的金魚煙給老鄭他們一人分了一根,就又幹起來了,最後還是比別人少運了一趟,剛好完成1000塊磚的指標,天擦亮時窯裡的磚總算都出淨了,用竹牌兒結算時,姬羽看到一組和四組有不少人都拿到了14個竹牌兒,那兩組窯門離坨臺最近,有距離優勢,這意味著這些人一晚上能掙1塊4毛錢,鄭組長他們能掙1塊2毛錢,窯門每天各組輪換,一個月總會有三分分之一時間能掙1塊4,看來一個月掙36塊錢是妥了,雖然累得跟狗一樣吐舌頭,但姬羽心裡的喜悅是真真的,還了板車,結算完,他拿著藍靈給他打的一塊錢欠條,跟著老鄭又回到五號窯裡,涼了一晚上,窯裡面的溫度降了很多,比起煙道牆那兒,這裡乾燥又背風,穿著棉襖躺在編織袋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老鄭幾個離家遠的在伙房搭夥,要吃早飯,姬羽問了時間,得知已經6點多,急忙收拾好皮襖裝進編織袋,提著袋子一溜小跑放到工棚自已的靠窗床位上,拿著搪瓷缸在水池旁舀了一缸冷水匆匆洗了把臉,用棉衣袖胡亂擦了擦,拿著缸子就跑出廠門,到學校食堂時已經有不少學生吃完飯出來了,姬羽這時只覺得心中餓得發慌,兩腿打顫,知道光是三兩窩頭已經滿足不了身體能量需要,可飯票絕對不能多花,定量的,超支月底就要餓肚子,不用糧票只用菜票還能填肚子的食物就雞蛋了,姬羽要了三個小窩頭一分錢鹹菜後又狠心要了倆雞蛋,一個雞蛋1毛錢,又讓附近就餐的同學側目不已,要雞蛋的學生也不是沒有,都是穿著刮淨鮮亮的富學生,而且人家是白麵饅頭或油條配雞蛋,像姬羽這樣窩頭就雞蛋的,絕對夠稀罕,尤其是還是仨窩頭倆雞蛋,飯量也是少見。一頓早餐吃掉了一晚上背磚五分之一的工錢,姬羽吃在嘴裡的雞蛋並不那麼香甜,只覺得有些苦澀。

“啊哈!這不是敵敵畏嗎?早餐一個人就吃倆雞蛋,生活不錯嘛,夠會享受的啊。”背後傳來的聲音,不用看人就知道是同宿舍那位昨天被任命為生活委員的鄭泉,姬羽不明白此人為什麼從第一次見面就煩惡自已,把自已分到他的上鋪又不是自已的錯,自已還沒到他上鋪睡,主動要滅四害,不但沒獲得他的好感,反而收穫了蔑視和煩惡,即使是跟馬平順換了床,這鄭泉還是不拿正眼看自已,昨天還在全班揭自已的短,難道上輩子跟他是仇人?

姬羽佯裝沒聽見,埋頭喝瓷缸裡水一般的稀粥,鄭泉冷哼一聲:“哼,外表打扮的跟要飯花子似的,私下裡大吃大喝,夠能偽裝的,你這種人想要得一等助學金,做夢去吧。”

姬羽心裡“咯噔”一下,這貨是分管生活的班委委員,要是在評定助學金時使壞,對自已可不利,心裡有些後悔不該為了肚子一時舒服吃雞蛋,還一下吃兩隻,這可是花錢買禍根,以後得注意了,再餓也不能搞特殊化,授人以柄。

事實證明,姬羽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一週後,班裡開始統計新生家庭經濟情況,情況匯總後,班幹部開會討論評定學生助學金等級,學生會幹事、團幹部都參與了會議,在評定到姬羽時,班長高健看著統計表說:“姬羽同學出身農村,家裡五口人,他母親和祖母都有病失去勞動能力,姬羽和哥哥在上學,家裡就靠他父親一人在生產隊掙工分,一天分值不到一毛錢,應該歸特困家庭,符合一等助學金標準,大家沒什麼異議吧?”

按說助學金既不是班裡的活動經費,也不是學校的辦公經費,是國家幫助貧困學生維持生活學習的專項撥款,只要夠條件,就可以申報並批准,班幹部討論只是輔助證明學生填報資料真實性的一種形式,一般情況不會有不同意見,從學校方面來講,對學生助學金分級,也是就高不就低,誰都希望本校學子的生活能寬鬆些,不要因為生活困難出現麻煩的事情。如果班長的徵詢意見換成是讓大家舉手表決的話,姬羽的一等獎學金肯定就過了,可班長問的是,在座幹部對姬羽一等獎學金有沒有反對意見,那沒意見的幹部就不說話了。

就在班長要宣佈透過的時候,鄭泉發言了:“我覺得給姬羽同學報一等助學金不妥,報二等或三等比較合適,姬羽同學雖說報表顯示家庭收入不高,可生活上水平可不低,我親眼看到姬羽同學早餐吃兩個雞蛋,兩個雞蛋就是兩毛錢,別說生活困難的同學,就是父母都是雙職工家庭的同學,中午正餐能吃兩毛錢菜的人也不多。一等助學金不是讓學生大吃大喝的,我們的國家並不富裕,應該將有限的資源,用到艱苦樸素奮發向上的貧困學生身上,我的話完了。”

“我有一個問題。”一個女聲接著鄭泉的話音響起:“請問鄭泉同學,你是偶爾一次看到姬羽同學早餐吃兩隻雞蛋,還是每天早餐都看到他吃兩隻雞蛋?這周不管中餐還是晚餐,你見過姬羽同學吃過一次高於5分錢的菜嗎?”

說話的是學生會幹事苗春燕,苗春燕是學生會幹部,還是部隊高幹子女,在院領導層面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在機77班威望相當高。

鄭泉對苗春燕不但有自卑感還有些畏懼感,他原覺得姬羽一個小山溝來的窮學生,沒有任何根基,借勢將其打壓打壓抬高自已的身價,在班上樹立自已的威望應該沒問題,沒料到苗春燕會為這窮小子出頭,強自穩住心慌說:“姬羽一餐吃兩個雞蛋是我親眼所見,雖然只見過一次,不過一次也能說明不少問題,畢竟誰也沒義務每天監視班裡的同學吃飯,對吧?”

“沒錯,校方、年級和班裡從沒賦予任何一名學生或學生幹部監視某個同學吃了什麼飯菜,但是,你,鄭泉同學作為一名班幹部,卻可以以偶爾一次看到的事件,作為剝奪一名貧困學生四年一等助學金的證據,那我也把我觀察到的情況跟大家分享一下,開學第一天,宋桂卿同學嫌棄姬羽同學身上有農藥味,姬羽同學什麼都沒辯解爭執,毫無怨言服從指導員的安排,從第五排座位退到了第九排座位,從那時起,我就對姬羽同學特別關注,我瞭解到這七天來,為了不影響寢室同學生活學習,確切的說為了不影響你鄭泉的學習生活,姬羽竟然一天也沒在你們405室住過,而是跟指導員請示後,住校外他在省城打工老鄉的工棚,從開學到現在,我注意到姬羽同學從沒買過、沒吃過一次白麵饅頭和任何細糧,據指導員講,姬羽從家裡只帶來了10斤粗糧票,沒帶一兩細糧票,沒有細糧票沒條件吃大米白麵,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還注意到姬羽同學一直以來只有每天中午才打一份熱菜,而且只打五分錢的燉蘿蔔或是燉白菜,從沒買過更貴的菜品,軍訓第一天早飯,我也看到姬羽確實吃了三個窩頭和兩個煮雞蛋,而且出門時跟他開了玩笑,說他這麼能吃還不長肉,問他有絕招秘方沒有,他苦笑說,實在太餓了,糧票不夠吃,一下吃掉了4天的菜金,以後要頓頓吃鹹菜了,要是哪天國家取消糧票就好了。大家知道了吧,不是姬羽生活奢侈一頓飯吃兩個雞蛋,而是他沒有更多的糧票買窩頭,是餓慘了才狠心買雞蛋充飢的。看看姬羽穿的是什麼?吃的是什麼?用的是什麼?他的那個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白瓷缸是飯盆是菜盆是水杯也是刷牙的缸子。鄭泉同學你自已怎麼樣呢?從開學到現在你知道食堂五分錢的菜是什麼味道嗎?你知道食堂的窩頭是什麼味道嗎?一次也沒吃過吧?一位從沒吃過粗糧的學生,要決定天天吃粗糧的學生助學金的等級,簡直是豈有此理,太可笑了,就你這種心態還當學生幹部,能為全體同學服務嗎?班長,我提議舉手表決姬羽同學助學金等級的問題。”

苗春燕犀利的言辭像皮鞭把鄭泉抽的體無完膚,腦袋上汗如泉湧,剛要強自辯駁,班長高健高聲壓制了他:“今天大家的任務就是證實統計表中同學們填寫的家庭收入情況是否真實準確,如果情況真實準確,級別往上套就可以了,包括我這個班長在內,沒權利決定某個同學的助學金等級。題外話就別再說了,下面表決一下,認為姬羽同學的家庭收入情況與填寫的情況不符的請舉手。”

沒一個人舉手,連鄭泉也沒敢把手舉起來,雖然心裡不服:“他家在燕北山溝裡,鬼才知道他家到底怎麼個情況,這麼討論還有屁用啊。”

苗春燕道:“其實,我們學生幹部討論只是第一關,以便於最近這幾天就把助學金髮下去,有些貧困學生已經快花完從家裡帶出來的錢和糧票了,這個表格上的情況,學生會和校政治處還會寫信,給每一位享受助學金學生所在地的黨組織瞭解情況,如果當地黨組織回信發現學生寫的情況與實際情況不符,學校不僅要收回該學生的助學金,還要追究該學生欺騙組織的責任。”

既然如此,大家也不費心思了,剩下的求助學生,一概綠燈放行。

開學第十天,就當姬羽的飯票全部告罄面臨餓肚子時,期盼的助學金和糧票、布票、香菸票、香油票、麻汁票等等一大摞票據都發下來了,姬羽數了又數,現金果然是18元,糧票是12斤細糧18斤粗糧,聽馬大哥私下講鄭泉那小子心夠黑,同宿舍的同學不但不幫忙還要使絆子,差點兒就把姬羽的一等助學金拉成二等甚至三等,多虧苗春燕仗義執言,高班長秉公行事,這才沒讓那小子得逞,很是讓姬羽鬱悶了一陣,損人不利已的事竟然也有人做,他不能理解。

現在一等助學金拿到手了,姬羽雖然感激苗春燕、高健一眾幹部,可心裡也沒多開心,原因很簡單,他已經拿到了一週運磚的工資,一共8塊6毛錢,除了開始兩天身體不適應,渡過了肌肉痠疼腫脹期後,他的身體已經完全適應這種強度的勞動了,從窯內向外背磚從開始的20塊,逐步增加到30塊,從背10趟裝一車到現在背7趟裝一車,一晚上能比鄭組長柱子他們多拿兩個竹牌,少說能掙1塊4毛錢,窯門離坨臺近的時候能掙1塊6毛錢,也就是說今後一個月平均能拿45塊錢,這些錢完全能夠滿足他的學習生活費用了,甚至還能給家裡和大哥寄去一些,有沒有一等助學金,對他來說已經並不特別重要。

現在姬羽發愁的是糧票太少了,一天只有一斤糧,白天軍訓運動量本身就大,夜裡還要乾重體力勞動,經常在背磚時肚子餓的咕咕叫,兩腿打顫眼前發黑幾欲暈倒,自打鄭泉在食堂說他的怪話後,姬羽就剋制自已不再買雞蛋吃了,為了填飽肚子,早晚兩頓猛喝不要錢的稀粥,可那粥裡基本上全是水,玉米麵就是個點綴,怎麼能抗餓?眼瞅著身上的原就不多的肉迅速消失,臉瘦的有些脫形,他能感覺到身體已經超出了極限,如果不立即補充營養,很可能就會被放倒。可怎麼才能搞到糧票呢?倒是聽說城裡有黑市倒賣糧票的,可糧食是國家統購統銷物資,正規途徑只能用糧食到國營糧站兌換糧票,倒賣票證可是重罪,被人抓住不單單是沒收糧票現金,還要被拘受審,輕者蹲學習班勞動改造,重則會被判刑,不論輕重,這大學就甭想再上了,所以買糧票這事兒不能幹,寫信從家裡要也不可能,老家分到的口糧得攙一半野菜才能度過一年,從父母奶奶嘴裡掏救命糧他幹不出來,所以姬羽拿到了助學金和糧票反而發起愁來。

看著手裡的細糧票,姬羽更愁:白麵饅頭更不如玉米麵窩頭抗餓,目光無意識掃到前桌,心裡一動,輕聲叫了聲:“大姐。”

前面的朱慧芳回頭:“啊,姬羽,有事?”

姬羽拿著12斤細糧票輕聲說:“大姐,我想把這12斤細糧票換成粗糧票,你要細糧票不?你家要是有多餘的粗糧票,能不能跟我換一下,一斤換一斤,食堂會計也是這麼換的。我不想便宜食堂。”

慧芳瞪著眼不解:“好好的細糧票幹嘛換成粗糧票?”

姬羽苦笑道:“饅頭好吃是好吃但是不抗餓,中午我吃四兩窩頭能撐到晚飯,吃饅頭的話半斤也撐不過半下午。”

慧芳頓悟,立刻將手裡的18斤粗糧都數出來,放到姬羽桌上:“那我把這個月的粗糧都換成你這個月的細糧吧。”說著接過姬羽的細糧票。

姬羽忙數出6斤粗糧票還給對方:“大姐,我只有12斤細糧票,你多給了我6斤粗糧票。”

“我一個月24斤細糧足夠,粗糧沒用,拿回家也沒人吃,你就拿著吧,再說細糧多貴呀,我用18斤粗糧換你12斤細糧算起來還是我佔了便宜。”

朱慧芳聲音有些大,前邊第五排的胖妞宋桂卿扭頭大聲說道:“私自倒賣糧票違法,姬羽你們換糧票是不對的,必須停止,否則我要上報學校政治處。”

朱慧芳火了:“宋桂卿你怎麼那麼多事兒呢,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換糧票了,我在兵團時傷到胃了,吃不了粗糧,姬羽發揚階級友愛精神把細糧送給我吃,吃我的粗糧,這叫做同學之間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怎麼到了你嘴裡就那麼不堪呢,你去政治處告去吧,看政治處是能給你一朵大紅花,還是會給咱們機77班一個全校通報。真是吃飽撐的,損人不利已的事你咋就那麼愛幹?”

班長高健陰著臉說:“誰要是閒的難受,就給我到操場站倆小時軍姿去,再不行圍操場跑20圈,破壞機77班集體榮譽的就是班裡的叛徒,對待叛徒我這個班長是什麼態度,誰想試試?”宋胖嚇得趴在桌上嚶嚶的抽泣起來。

宋胖這麼一鬧,姬羽也不好說細糧換粗糧了,這樣一來一個月多出了6斤粗糧可就解決了大問題,一天三頓飯還是3—4—3分配,但是晚上還能多打兩個小窩頭留到半夜打尖,每天早上再多打一個雞蛋,身子這才沒繼續發慌打顫。

一晃半個月軍訓就結束了,大學學習生涯正式開始,第一天開課,上來就是摸底考試,上午考完下午考,生生把姬羽考了個外焦裡嫩。

姬羽的強項是語文、政治,可這兩門課程這次一門也不考,考的是數理化英,數學、物理姬羽還能蒙幾道簡單的題,可化學和英語,姬羽看著試卷的每個字母都知道是什麼,可這些字母湊在一起,姬羽真的是兩眼一抹黑,只能交白卷。

考完後姬羽心慌意亂害怕極了,就怕學校把他開回老家。弄得半夜背磚把腳都崴了,一瘸一拐的幹到大天亮,才勉強完成1000塊磚的搬運指標。

第二天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下午最後一堂自習課,年級指導員楊老師來了,站在講臺上臉色不渝:“昨天進行了四門主課的摸底考試,現在成績出來了,雖然摸底考試不是正規考試,不計入你們的學期成績,但摸底考試卻反映出大家的基礎課程知識的水平,結果可以用八個字表示。”楊老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八個大字“相差懸殊、令人堪憂”。

“數學、物理、化學、英語,這四門課將是大學一年級必學的四門主課,昨天的考試,成績最好的有苗春燕、鄭泉、於夢龍、李潔四名同學,總成績超過370分,平均分數超過90分,苗春燕同學的英語和數學甚至得了滿分,但是,我們班有三分之一的同學四門總成績不到100分,更有個別同學四門總分才得了38分,其中英語、化學兩門課交了白卷。從你們這一屆,學校對學生的考核制度有了重大改革,每個學生每學期的必考主課必須全部及格,不及格的課程有一次補考機會,一門補考不及格,可以繼續跟班就讀,但四年學業結束只能發肄業證,一學期兩門主課補考也不及格就要留級,三門主課補考仍不及格就要勒令退學。我不是危言聳聽,期末考試的考題肯定比摸底考試要難很多,如果你們不在這一個學期裡迎頭趕上,照現在這個水平,到7月份,機77班將有三分之一的同學下半年就不用來學校了,從哪裡來的回哪裡去。這絕不是學校希望看到的結果,肯定不是我楊碩希望看到的結果,更不是你們父母能夠接受的結果。從現在起,你們這些基礎差的同學,必須要付出幾倍乃至十幾倍的努力,把中學沒有學紮實的知識以最快的速度彌補回來,只有這樣,你們才能跟上大學的課程進度,大學的課程進度高教部有嚴格的規定,各個大學基本上是統一的,不會因為少部分同學底子差就更改教學大綱,沒有紮實的中學知識,你們要接受領會大學的課程幾乎是不現實的,一步差步步拉,真要是落下了,再想追就得付出巨大的心血和汗水,所以,從今天起,從現在起,基礎差的同學們必須振作起來,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都掌握起來,複習高中知識,弄懂大學課程,認真獨立完成每一次作業、每一次測驗,對不懂的課程、不會的作業、做錯的試題,要不恥下問、融會貫通,力爭在期末考試人人都能過關,我不希望任何同學落伍掉隊。振奮起來,加油!下面自習,姬羽同學,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全班同學脖子一起扭轉,姬羽臊的脖根都紅了,好在離後門近,狼狽逃出教室,脫離了52雙灸熱目光的掃描。

“姬羽,你怎麼回事?四門主課考試總分38分,我就納悶你這個大學是怎麼考上的,高考時作弊抄別人卷子了嗎?”楊老師面色極其嚴肅,上面有通知,要是發現有作弊混入大學的學生,一律清退絕不姑息。

姬羽叫屈道:“楊老師,天地良心,我高考時絕對沒做弊,都是憑自已本事答得題。我的強項是語文、政治,不信您現在就出題對全班進行語文、政治摸底考試,要是我的成績不是全班第一,您立馬就開除我,天知道,咱們學校的主課居然是數理化英語,那化學和英語我們山裡學校從小學到高中從來就沒開過課,連老師都沒有,我哪裡能答上來啊?”

從姬羽的高考成績單能看出姬羽說的是實情,楊碩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偏科偏的這麼嚴重,為什麼報志願不報文科,反而報了理科,第一志願就是燕州輕院機械系,你的成績雖然不高可也達到了我們學校的錄取分數線,理科大學不設語文課,數理化英語是必修課,你說你可咋辦吧?”

“我一山裡的孩子,哪裡知道這些啊,我填報燕州輕院機械系一是因為咱們學校在咱們省城離家近些,再就是我喜歡修機器,喜歡開拖拉機,開推土機,學機電技術能掌握真本事,學會了,這一輩子都不用發愁找不到工作。現在怎麼辦都行,反正我不能離開咱們學校,我死也不回老家。不是還有四年時間嗎?老師請您相信我,我一定努力跟上來,我不吹牛不說大話,第一年第二年我只能勉強保證不掉隊,想要特別好的成績是不大可能了,起點先天不足,說趕超是自個騙自個,我看教學大綱數理化英語這些基礎課兩年就結束了,從第三年開始學專業課,那時候全班同學都在同一起跑線上,我保證從第三年開始到大學畢業我的成績都在全班的前5名之內,落到第6名您就別給我發畢業證。”

楊碩當時就信了姬羽的話,他從這孩子的眸瞳裡看到了倔強和渴望,相信這孩子會拼命把握這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他決定不把這孩子的情況上報學校政治處,給這孩子一個翻身的機會:“姬羽,老師就相信你一次,最低標準,本學期期末允許你兩門主課掛科,下學期允許你一門主課掛科,從明年開始每門主課必須考試及格至少補考及格,從第三年開始每門主課都在前五,我要你成為後進變先進的典型,畢業時能分配個理想的單位。能做到嗎?”

姬羽緊攥拳頭異常莊重:“我一定做到,請老師看我的行動吧。”

回到教室,自習課已經下課,多數同學都回宿舍準備吃晚飯了,老大姐朱慧芳沒走,在等著姬羽,看他進來忙轉身關切的小聲問:“姬羽,是你四門課總分38分嗎?楊老師是怎麼說的?不會把你遣回吧?”

姬羽沮喪的點頭:“是我!我的基礎太差了,在高中幾乎啥也沒學到。”不過立時又振作起來:“楊老師給了我機會,這學期掛科不超過兩門,下學期掛科不超過一門,明年一門都不掛科,就讓我跟班結業,我豁出去了,拼命也不能掛科,大姐,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今天回家,能不能幫我從你認識的親戚朋友那裡,給我借來他們孩子用過的數理化和英語課本,初中、高中的課本我都要,人家要是不願意借我買也行,買書的錢我有。”

“不用出去借,我家就有,我以前上初中、高中的數理化課本都全,內容比文革後的課本還要規範,英語我沒有,以前我們學的是俄語,這次我英語測試成績也很差,不過我瞭解過,咱們班只有幾個人英語底子不錯,絕大部分人都是英文盲,我估計咱們的英語課要從頭開始學,要從最基礎的字母音標開始,從頭努力,我有把握跟上進度,你也該沒問題吧?”

姬羽點頭:“要是從頭開始的話,我絕對不會落下的,現在我有點兒底氣了,只補學三門高中課能節約四分之一的時間,大姐,你數理化底子好,以後數理化我少不得要麻煩你幫助我了,拜託了大姐。”

“放心,就憑你叫我姐,我就不能眼看我弟被落下,以後有啥不懂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別難為情,啊!”

第二天上午,朱慧芳給姬羽帶來了一個大紙箱,不但有全套的初高中數理化課本,還有不少習題集和寫滿作業的作業本,到底是女孩子的東西,保管的超仔細,每本書每個作業本都保持整潔完好,十年時間書角都沒有一頁卷折。

姬羽看了大姐的饋贈,心裡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眼圈都紅了,朱慧芳小聲笑道:“嗨!你可是男子漢,別太小資了,好好學習把缺的課程儘快補上,最後以優異成績畢業,分配個好單位,到那時別忘了拉大姐一把就成。”

姬羽重重點頭,也壓低聲音道:“大姐,你這輩子都是我姐姐了,我不會忘記姐姐的恩情。”從這天起,姬羽跟朱慧芳的友誼超出了同學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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