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義雙腿發軟,畢竟站了整整一節課,又剛挨完打,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下課鈴聲響起後,看著同學們紛紛離開座位活動筋骨,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將自已的座位借給他稍作歇息。其實他心裡清楚,葉萱肯定會借座給他,但他沒有朝那個方向走去。
他的教室在五樓,如果要上下樓,一定會耗費不少時間和體力。而且就算到了外面,估計也休息不了太長時間,很快又得匆忙趕回教室上課。
百般無奈之下,江義只能選擇就地坐下,此刻的他看上去愈發像個乞丐了。
就在這時,劉越恰好從旁邊經過。只見他隨手將昨天搶走的錢丟在地上,滿臉不屑地說道:“老子根本不差這點兒小錢,把錢還給你全當做慈善了。”
江義默默地撿起地上的鈔票塞進兜裡,心裡暗自祈禱著,希望今天回到家時,能夠憑著拿回被搶的錢這件事,讓父親對自已稍微仁慈一些。
“怎麼,現在還敢跟我叫板嗎?惹了我可沒什麼好果子吃!”劉越發話挑釁道。
面對劉越的質問,江義一言不發。
“喂!啞巴啦?叫你答話呢!”劉越繼續叫囂。
“不了”江義嘴唇微顫,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那模樣顯得十分無奈。
下午放學鈴聲突兀地響起,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了校園的寧靜,彷彿預示著一場噩夢即將降臨。
江義心頭一緊,想起爸爸上午放下的狠話:“等我回家再收拾你!”這句話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他心生恐懼和憂慮。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而略顯陌生的女聲傳入耳際:“江義。”
江義疑惑地轉過頭去,目光與葉萱相對。
或許是因為葉萱平日裡沉默寡言,導致江義甚至未曾留意過她的嗓音究竟如何。
葉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江義想到自已所處之地並非校內常規路徑,不會有同學經過。這會兒和葉萱說話也無所謂。
江義說,“找我有事嗎?”
葉萱說:“沒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我今天不想上晚自習,所以就請假回家了。”
這時候,那些上晚自習的學生應該都在學校食堂吃飯。
緊接著,她安慰江義:“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太往心裡去。等我們考上大學,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呢。”
事實上,葉萱並不擅長撫慰他人,但眼見江義如此孤單無助,忍不住說了幾句關切之語。
江義違心地說道:“沒事,只是今天不太順利。平時的那些日子,我早就習慣了。”
話剛說完,江義臉上露出了違心的笑容。
葉萱從江義的這句“習慣了”當中,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內心所承受的無盡酸楚與苦澀,不禁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過了片刻,葉萱打破了僵局,輕聲對江義說道:“我們加個微信吧。”
聽到這句話,江義心中不由得一驚,因為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人主動跟他提出要加微信。
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還沒等他開口向葉萱索要聯絡方式,對方竟然如此大方地先提了出來。
這一刻,江義原本沉重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些許寬慰。
在他眼中,葉萱彷彿就像一個降臨人間的天使一般美好。
緊接著一股窘迫感湧上心頭。畢竟,與周圍的同齡人大多都擁有著屬於自已的智慧手機,可江義並沒有這樣的條件,更別說新增微信好友了。
他有一點不好意思地道:“我一直都是在用老年機,手機裡也沒裝電話卡。”
“沒事,如果你感到無聊的話,可以過來找我聊聊天,我每天晚上放學的時候都會在這個地方散散步。”葉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聽到這話,江義又無奈地笑笑:“我沒辦法從家裡跑出來找你。”
葉萱心裡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惆悵。她點了點頭,強顏歡笑道:“嗯……那你別太不高興了。”
“我沒事。”江義再一次說。
這時,江義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家,輕聲說道:“我快到家了,我還得趕緊回去,我先走了,再見。”
雖然不捨,但是確實沒辦法和她進一步發展關係。
也許葉萱對自已這樣好,只是出於同情罷了。
葉萱臉上閃過一絲難過。最終,她還是無奈地揮揮手說:“再見......”聲音在寂靜的傍晚顯得格外清晰而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淒冷。
能和葉萱說上一會兒話,江義已經很滿足了,他沒有那麼貪婪地想要把她佔為已有。
江義回到家裡以後,他立刻開始打掃起衛生。
沒過多久,爸爸下班回家了。江義見狀,立刻將錢遞到爸爸面前,說道:“爸,這是昨天被搶走的錢。”
爸爸問道:“怎麼要回來的?難不成是你偷回來的?”
爸爸說的話好像帶著刺一般。
江義解釋道:“這是劉越還給我的。而且偷錢這種事我真的從來都沒幹過!”
“行了行了,先不提你偷錢的事。那你每天上學到底是去幹嘛的?一點好的表現都沒有,你要是不想好好讀書,就早點給老子說清楚,別白白浪費我的血汗錢!”爸爸的語氣帶著一點憤怒。
雖然爸爸此時有些生氣,但其實並沒有像江義想象中的那麼恐怖。也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父親心中的怒火逐漸平息了一些。
江義見機行事,說了些好聽的:“爸,我沒有不好好唸書,我只是腦子有點笨,成績才不夠出色。如今這個社會,只有擁有大學文憑才能吃得開一些,不讀書肯定行不通。等將來我找到工作賺錢了,一定會把你在我身上花費的錢全部還給你。”
“算你小子會說話,做飯去吧。”聽到這話,江義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心中卻又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奈感: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第二天,江義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學校。
一路上,昨日在校園裡發生的那一幕一幕不斷在他腦海中重現,彷彿一場永不停歇的噩夢。
物理老師正要走上講臺,目光突然定在了教室前方的角落,嘴角微揚:“呦?江義怎麼上這裡聽課來了?”
同學們紛紛將目光投向江義。
這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這是江義的 vip 特權,別人都坐著聽課,就他站著聽。”說話的正是劉越的好友張智凱,此刻正一臉得意地看著江義。
物理老師聞言也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哦,原來如此。活該。”
自昨日那事以後,江義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整日無精打采、魂不守舍。
此刻,他正獨自一人靜靜地佇立在教室的角落裡,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就連眨眼的頻率都比平日慢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宛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腦袋更是不受控制地低垂著。
每當下課鈴聲響起,其他同學都迫不及待地衝出教室玩耍,唯有江義依舊默默地坐在屬於自已的那個小角落裡埋頭大睡。
儘管課間休息僅有短短的十分鐘,對他來說卻已足夠。然而,就在他酣然入夢之時,隱約間還是能聽到周圍傳來陣陣嘲笑聲:
“你們快看吶,這傢伙睡覺居然還流口水呢!”
“哈哈哈……”
面對這些冷言冷語,江義早已無暇顧及。此時此刻的他,只覺得睏倦不堪,除了睡覺,腦子裡再容不下任何東西。
或許只有透過睡眠,他才能短暫忘卻現實中的一切煩惱,從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中稍稍解脫出來吧。
每當他從睡夢中甦醒過來的時候,都會感覺自已的腦袋彷彿要炸裂開來一般疼痛難忍,甚至偶爾看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
好不容易熬到上課時間,儘管他已經竭盡全力想要聽清老師究竟在講授些什麼知識,但無論怎樣努力,他的注意力始終無法完全集中起來。
往往聽著聽著,思緒便不由自主地開始飄散,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讓他心煩意亂,根本無心學習。
兩個月過去了,期中考試落下帷幕。同學們懷著忐忑不安又充滿期待的心情等待著成績公佈的那一刻到來。
當老師將考試成績上傳至電腦後,教室裡頓時炸開了鍋。同學們紛紛湧向講臺旁的電腦螢幕,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已的成績排名情況。
但由於人太多,把螢幕下面的一部分擋住了,江義只能看到前幾名的成績。隨著班長不斷向下滑動成績單,江義的心跳愈發加快,心中默默祈禱著自已能夠取得好成績。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眼看著成績單已經下滑到快要一半了,可江義仍然沒有看到自已的名字出現。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難道這次真的考砸了?果然不出所料,當班長再次拖動捲軸時,江義終於看到了那個讓他心碎的數字——三十!相比上次考試,他的名次竟然一下子從第十七跌落到了第三十!
江義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彷彿遭受到了晴天霹靂一般。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螢幕,試圖從中找到一絲錯誤或解釋,但眼前的數字卻無情地嘲笑著他。
一直以來,江義的父親雖然並不干涉他的學習程序,甚至不允許他參加晚自習,但對於最終的成績卻是極其看重的。
此刻,江義的眼神彷彿要穿透整個投屏,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僅僅相差二十幾分,為何別人的名次就能遠遠超越自已呢?
他不僅擔心今天回家後將會面對父親怎樣嚴厲的質問與責罰,更為自已付出的努力得不到應有的回報而感到深深的無力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