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們買了很多東西回來，傑弗裡的後備箱被塞得滿滿當當，但他不開心，他也沒法開心。
換做以前，我們會爭著搶著買哪些薯片和巧克力，但是昨天的他，只是留下一句“你挑吧，我去那裡看看。”然後就把購物車留給了我。
他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但是，或許女孩子之間，更珍惜離別前的儀式，然後在漫長的歲月中，無限地懷念。
我用打氣筒吹了一個氣球，在沙發面前比劃。
“嘿，要幫忙嗎？”大門被推開，卡斯珀拿著一大袋東西走了進來。
“當然，幫我看看我擺正沒有。”我招呼他過來，爸爸媽媽還沒有下班，傑弗裡在房間，我猜他的心情格外凝重。
“小心一點。”我站在沙發上，往後退了幾步，卡斯珀過來抵住了我的後背。
“放心好了，這種小災難不會找上門來的，快，那裡有綵帶，掛到電視機旁邊。”我本能地和他保持距離，生疏得讓我自已不舒服。
“我先幫你貼好氣球吧，我可以把我的頭借給你。”他一手插著腰，一手指了指他的腦袋。
“對了，不靠靜電，你……有沒有魔法讓一切佈置好？”我睜大了雙眼，轉過身來滿懷希望地望著他。
“很抱歉。”卡斯珀擺擺手，“我倒是有魔法可以讓你定在那裡不動。”
他看著我，眼睛裡，像是在向我發起一輪新的攻勢，希望我看錯了。
“那……你還是掛彩帶吧。”我把頭扭回來，看了眼時間，其他人應該過半個小時陸陸續續也要來了。
“為什麼，又突然變成了他？”我們兩個背對背忙著手裡的活，我聽到的一瞬間，心裡咯噔了一下。
“赫克託嗎？”我明知故問。
“對。”他也不緊不慢地回答。
“很難說清楚，這件事。”
“起碼，哪怕只是一句話。”
我被回擊得猝不及防，我當然知道答案，可是再回憶一遍，就有可能把我積攢的能量都消耗掉。
“那不說了。”他溫柔地說。
多半是在聽我的心聲。
“好，找機會告訴你，一定會告訴你的。”我回過頭，看看他弄到哪裡了。
但我對上了他的眼睛……
“你下來吧，我可以很快把這些弄好。”卡斯珀朝我走過來。
“不，你小瞧我了。”我轉過身去，拿了個新的氣球。
“有人交代我了，你不能有什麼新的閃失，無論大小。”卡斯珀扶住我的兩個胳膊，我在心裡，快速盤算這句話。
“誰……？”我慢慢彎曲膝蓋，踩到了地毯上，然後轉過身來，抬頭看著卡斯珀。
“傑弗裡。”
我的心落了地。
“那天，在玻璃房，那個人，不是赫克託，對嗎？”我直直地盯住他的眼睛，努力地尋找蛛絲馬跡，用我人類的直覺。
“對。”他毫不客氣，更囂張地向我逼近。
“他在哪裡？”
“誰？”
“赫克託。”
“不知道，也許死了。”
我被嚇得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卡斯珀切換著他的表情，蹲下來拉起我的手。
“如果他死了，你會做出新的選擇嗎？”
屋外的門鈴響起，我站起來，掙脫開了他的手。
“我去看看誰來了。”然後狼狽地逃離。
艾莉森抱了一個紙箱，她載了些她的朋友過來。
“嘿。”我越過她的箱子，擁抱著她。
“我看到了。”我們一起往裡走。
“什麼？”我接過了她手裡的東西。
“你和……卡斯珀。”我抬眼望向那扇窗戶，角度剛剛好。
“這是什麼？”我努努嘴，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的雜物，請你為我保管。”艾莉森拉開門，我們這些女孩兒陸續走了進去。
我拉著艾莉森上樓。
“傑弗裡在房間。”我看到那傢伙故意留了一點點門縫。
“那我去找他了。”艾莉森陪我放下箱子，然後推開了傑弗裡的房門。
我正要下樓，聽到一群女孩兒的尖叫。
“所以說，你很會游泳嗎？”紅衣服的女孩兒說道。
她們都圍繞著幹活的卡斯珀。
我在心裡故意想了一句：希望你不僅幫這裡活躍氣氛，還可以讓大家一起忙起來。
希望他能聽到這句話。
卡斯珀的嘴角微微笑了笑，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好吧，我一個人也可以幹完，我拿起那幾個沒打完氣的氣球，然後摁壓著打氣筒。
“你有女朋友嗎？”
“一會兒能送我回家嗎？”
“你的聯絡方式多少？”
以及……一些難以表述的問題，我看作是對卡斯珀的挑逗。
他很健壯，很高，很陽光，很受女孩兒喜歡，就像……赫克託和我一起上學時候的樣子。
又想起了他。
只是，赫克託更加冷漠，他不會放任女孩兒們圍繞他然後藉機和他碰到一起，他會說一句“滾遠點”然後不留情面地走開。
赫克託……
我忙完了手裡的氣球，再把彩燈掛好，來的人越來越多，爸爸媽媽說他們會晚點回家，讓我們盡情享受不受家長約束的一晚。
我猜他們會在一家美味的餐廳，度過一個很愉快的二人世界。
越來越多的女孩兒圍繞著卡斯珀，男孩兒們則是坐在沙發上吐槽著他，我靜靜地觀察著，好有趣。
如果赫克託也在，又是一番怎樣的景象呢？
客廳裡，大聲放著音樂，他們抽菸，喝著啤酒，然後拿一塊兒披薩，我隨便吃了點東西，沒有艾莉森在身邊，這樣的地方，會把我變得格格不入。
但我怎麼樣也不能打擾她和傑弗裡，不是嗎？
我望了望身後，不會有人注意到我，我輕輕地開啟門，月光灑在面前的空地上，我過去踩著樹下的影子。
然後，小心地看著那些凸起的樹根，慢慢地走向那棵我和赫克託倚靠過的大樹，藉著月光，我回憶著他。
要是有你在，該多好。
我扶著那棵大樹，想要繞到它的身後去，突然我摸到了什麼東西。
鋒利的，劃破了我的手。
“嘶……”我忍著痛，抬頭望去。
“恩娜。”
我快分不清，是不是又在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