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睡在窗前,蓋著我的毯子,看著他們兩個,自已很久都不能睡著。

我在想赫克託,想這一切,近乎於魔幻的世界,像電影裡的一樣,既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後天艾莉森就要離開了,傑弗裡會載我一起去機場,我很少和艾莉森的媽媽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害怕她身上那種人情的冷漠。

可是艾莉森,她熱情的像六月最燦爛的太陽,她像在寒冬裡綻放的那朵淡黃的小花,溫暖了我。

之後的我,會怎麼面對這一切呢?傑弗裡,他又會怎麼面對呢?我和他,會一起攢錢去見艾莉森嗎?我們三個人,緊緊連在一起,我們的世界越來越緊密,越來越美好。

赫克託呢,他的事情要怎麼辦,卡斯珀又要怎麼辦,數不清的人捲入了進來,最後會呈現怎樣的結局?

“別想了恩娜。”我對自已說,翻了個身,把窗戶緊緊關上了,然後慢慢就那樣睡去。

第二天的陽光刺眼地把我叫醒,我揉了揉眼睛,半睜著看向他們兩個,我半夜幫他們蓋上了傑弗裡的被子,現在,他們睡的真香,真好呀。

我起身,身上痠痛得不行,睡沙發太難受了。我躡手躡腳走到廁所,放水,刷牙,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我的牙齒總是出血,或許像媽媽說的,我應該多吃點蔬菜。

走下樓的時候,媽媽和爸爸都去上班了,他們留了字條。

親愛的恩娜,艾莉森和傑弗裡:

我和爸爸今天去市裡有點事情,所以走的比較早,你們可以吃點冰箱裡的東西,艾莉森和傑弗裡,睡醒記得喝一杯溫水,恩娜,外出保持手機有電。

愛你們的爸爸媽媽。

我笑著放下,看見門外有人站著。

推開門,是卡斯珀,他和我對視上。

“怎麼來這麼早?請進,我先吃點東西。”我讓開一點位置,卡斯珀走了進來。

“對了,赫克託,他吃什麼?”我轉頭問他,拿了些麥片倒在了碗裡。

“放心,邁克會幫他安排好的。”卡斯珀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我嚼著嘴裡的東西,抬頭看著他,很疲憊,什麼表情都沒有。

“沒有不舒服,你慢點吃,沒那麼急。”相比之下,我突然懂了他有可能想的一些東西,我吃得更快了,不知不覺的。

“如果只是朋友,你也可以吃慢點的恩娜。”卡斯珀看著我微笑了起來,我有些愧疚,但我忍住了,我不希望那種情感向我襲來,讓我整個人陷入沼澤裡,無法脫身。

“我好了。”抽了張紙,我快速地擦著嘴巴,然後丟進了垃圾桶。

“哦,對了,你吃過了嗎?”我停下腳步,我忘了問他。

“嗯。”卡斯珀走在前面,很淡然的說著這個字,然後幫我拉開了車門。

我坐進去,感覺我們之間建立了一座冰山。

車子在這條小路上行駛著,路兩旁是綠樹成蔭的田野,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遠處是起伏的小山丘,不時有一兩隻牧羊犬從路邊跑過,眼神中透露出好奇和警惕。

陽光透過樹葉灑在路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我不禁有些悲傷。

我們什麼話也沒有說,彷彿又好像早就打過了照面一樣。

景色如畫卷般緩緩移動,我靜靜地看著窗外,心中湧起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這一刻我也與這個世界,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絡。

卡斯珀靜靜地坐在主駕駛座位上,眼神平靜而專注地看著前方,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一抹溫暖的光芒。他的側臉輪廓很清晰,眉目間也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但我卻覺得,突然不那麼與他相識了。

車子開了很久,一路上,沒有人說話,直到下車的時候。

“這條小路,往這裡走,就到了。”卡斯珀指了指那條不怎麼明顯的路,我看著他,想問,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你不去嗎?”

“對,我還有點事。”他回答我,然後坐上了車,重新啟動了。

我看著那輛車,消失在拐彎處。

然後緩慢抬起腳,往森林深處走去,踩在鬆軟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下斑斕的光斑,將樹蔭染成金黃色。微風吹拂,樹葉發出低低的嘩嘩聲,分不清是歡呼還是哀悼。

一陣陣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偶爾有鳥兒在枝頭歡快地歌唱,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水聲。我不受控制地跟隨著聲音走去,穿過一片片樹林,來到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旁,溪水緩緩流淌著,水面倒映著周圍樹木的影子,寧靜而美麗。

然後,我見到了那個小木屋。

奇怪,上次來,這裡沒有溪流啊?我環顧了四周後,推開了那扇門。

“恩娜。”赫克託靠在床上看著我,他的眼裡,透露出我熟悉的溫暖。

我走過去,靠在他的胸前,他抱住我,我們彼此緊緊相擁,彷彿要融為一體。

“邁克呢?我以為他在照顧你。”

“他回去了,我身體沒有特別糟糕,放心。”赫克託吻了過來。

我們唇舌交織。

他摟著我的腰,將我緊緊貼在他的懷裡,而我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回應著他的熱情。

他的嘴巴溫柔而有力,輕輕吮吸著我,遊走在我身上的手,也讓我輕微有些顫抖。

“嘿。”我害羞地躲開了點,互相的頭抵在一起。

“你身上還有傷。”我眨著眼睛,不敢和他對視。

“我只是想親你,沒想別的。”赫克託又吻了上來。

我推開他,“但我碰到你的傷口了。”

“只是碰到而已。”赫克託解開我胸前的扣子,我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笑了起來。

“你是餓狼嗎?”我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我們不能這樣,他的身上,還纏繞著許多的紗布,紗布之下,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的傷口。

“恩娜,你知道我受折磨的那一個月裡,在想什麼嗎?”他接過去,又拉著我的手坐到他的身邊。

我靜靜地看著他,我心疼地不想讓他回憶,又很想知道那段讓他受傷的過去。

“艾登一遍又一遍把我從懸崖上推下去,他看著我有一次流了那麼多血,以為我自已撞到岩石上死了;鮫人們用鞭子沒日沒夜地抽打我,把對我們一族的恨意,全撒在了我的身上。好多次,我感覺我睡著了在夢裡還在疼,我在想,恩娜,你今天過得開心嗎,我記得你那麼期待婚姻,我在想,恩娜,你還願意選擇我嗎?選擇我這個滿身傷痕的新郎?”

赫克託咳嗽著,他的眼裡,光芒消失不見。

“我又想,如果我們是平凡的兩個人,平凡的一起上學,一起結婚,一起度過餘生的每一天,就那麼簡單,就好了。”

“卡斯珀本來就想讓我這麼死了的,可最後,他還是救了我。那天晚上,是我跑出來找你的,我知道卡斯珀在想什麼,他應該在想,救我是對的嗎?恩娜會選擇他嗎?你都不知道,那天他的笑容有多苦澀。”

赫克託像喝醉了似的,眼神空洞,說著他內心的無助,和經歷痛苦後的脆弱。

“我以為你死了,那一個月,我和你想著差不多的事情,我躺在病床上,想著我們就是兩個平凡人該多好呀。”我捧起赫克託的臉蛋,這是我真實的願望。

“好在,這一切,都……不,沒有恢復如常。”他勉強擠出一絲無力的笑容,但他保持著笑,好像在給自已力量,讓自已,不那麼容易被擊倒。

“恩娜,你也和艾莉森一樣,你也離開這裡,好不好?”

“不。”我堅決地說出口。

“瑟妮婭阿姨早晚會發現我的,那個時候,羽人和鮫人,必定會有一場大戰。我也會因為觸犯了我們的條款而受到應有的懲罰,最重要的是,恩娜,你也會收到傷害。”

“不。”

“恩娜,你怎麼想象,你的爸爸媽媽,傑弗裡,艾莉森,失去了你的生活?”

我想到了爸爸媽媽互相依偎笑著看我和傑弗裡在沙灘堆我們的房子,想到了傑弗裡拿著螃蟹追著我跑,想到了艾莉森和我一起去公園裡的噴泉聊電影明星,我和艾莉森,靠著彼此,熟睡在一張床上。

“不,會有辦法的。”

“對不起恩娜……是我沒法保護你。”赫克託默默流著眼淚,他紅著眼眶,目不斜視地看著我。

“我去幫你拿點藥換上。”我忍住眼淚,我誰也不想失去,我誰也不能失去,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我走到另一個房間,門沒關,剛剛進屋的時候,我看到這裡有一個醫藥箱。

走進去,窗戶上放著些應該是邁克拆了用的一些藥,有人類的,也有不像是人類的,藥箱下面,壓了一張紙條。

“嚴重的地方用那瓶粉色的粉末,塗上去就可以,其他的人類的藥,正常服用。”

邁克的意思是,他永遠不會再過來了嗎?那卡斯珀呢?

我一邊想著,一邊看著一張張說明書。

藤蔓和野花開始一點點環繞這間木屋,爬升上去。我看著一朵牽牛花盛開在窗前,一些小花在面前的草地上綻放,花海湧動,綠葉在枝頭搖曳。

我看呆了,揉了揉眼睛,感覺是幻境。

可是,是真的。

我跑到赫克託那裡,“你看到沒有?”

“什麼?”

“窗外,你看。”我指了指那裡,赫克託盯了很久,然後疑惑地看著我。

“花,草,葉子。”我提示他。

“有是有,但是,怎麼了?”赫克託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難道是我想象的嗎?

那片搖曳的花海,窗邊的牽牛花,在赫克託的眼裡,都看不見嗎?

我跑進廁所,捧了一把水,拍在我的臉上,“清醒點恩娜,你怎麼出現幻覺了。”我看著鏡子裡臉上流淌著清水的我,一滴一滴浸溼了我胸前的衣服。

我呼了一口氣,讓自已鎮靜,然後抬起我的腳,走了出去。

什麼也沒改變。

一片翠綠的葉子如同舞動的精靈,圍繞著小木屋跳躍盛開。一朵朵牽牛花盛開在門邊和窗邊,花瓣潔白如雪,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吸引著蜜蜂和蝴蝶前來採蜜。藤蔓在牆上迅速生長,一串串小巧的花朵從藤蔓間綻放出來。

野花在草地上綻放,各色花朵爭奇鬥豔,彷彿在為小木屋裝點新衣,一株株高大的樹木也參與其中,枝葉茂盛。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伸出手輕輕觸控那些藤蔓,卻有一股力量穿過我的身體,讓我感受到了它們的柔軟和生機,藤蔓在我手指間輕輕蠕動,彷彿在和我說話一樣。

我不可置信地又走向野花,彎下腰來,同樣輕輕觸控著那些嬌嫩的花朵,但花瓣在我手指間滑過,竟帶著一絲涼意和清香,一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奇妙感覺。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氣,享受著這片花海帶來的寧靜和美好。

那這些樹呢?

我抬頭望向周圍的樹木,伸出手臂輕輕觸控著樹皮,樹木傳遞著一種穩定的溫暖。

自然的脈搏,彷彿就在我的指尖跳動。

我開心地跑進去,“赫克託,是真的!我可以和它們說話,我可以和那些植物說話!我聽得懂它們的語言!”我抱著赫克託,幾乎是要喜極而泣。

“恩娜……”赫克託把我的身體扶正,一隻手伸了過來,放在了我的額頭上。

“嘿!”我拍開他的手,他擔憂地望著我。

“恩娜,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別為我的事情忙活了。”赫克托拉著我的手,意思是讓我安心在這裡坐著,什麼也不要想。

“我沒事,你相信我嗎?”我盯著他的眼睛,急切地尋找著一個答案。

“當然了,但你要先睡一覺。”赫克託扶著我的肩膀,讓我慢慢靠近他。

我乖乖地躺了過去,依偎著他,我知道他不相信,但這也不能阻止我一個人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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