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等待，卡斯珀，他將赫克託帶去了哪裡？好似有數不清的事情我不知道，一直被矇在鼓裡，這麼久。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赫克託黑色的翅膀，意味著什麼？是不是說他再也沒有能力做到以前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他……變成了我這樣的凡人了嗎？可這，算不算我一直期待的呢？
我們之間的愛情，是我一直渴望的頻繁嗎？
“恩娜？”門外的敲門聲讓我暫時脫離了思緒，對，今天是艾莉森的告別日啊，我究竟在幹什麼。
“抱歉……艾莉森，樓下太吵了。”我開啟門，拉著艾莉森進來。她喝醉了，臉喝的通紅，沒有力氣地癱軟在我身上。
我把她扶到我的床上，她“咚”地倒下，嘴裡不停嘀咕什麼，我看著她，她依舊很像我們剛剛認識的樣子。
白皙的面板，看起來很健康，還有那柔順而有光澤的金髮，一張小巧玲瓏的鼻子，她粉嫩的唇，總能帶給大家爽朗的笑容，她美極了。
看起來，我和艾莉森的合照太少太少了，我怕時間久了，我會不會忘記了她？
我走過去，在我的抽屜裡拿出她送我的相機，咔嚓一聲，把她熟睡的樣子拍了下來。
傑弗裡走了進來。
“嘿，她，喝醉了。”我看著他，這樣說，因為我擔心傑弗裡也醉的糊塗了，這是我的房間，他極有可能走錯了。
“我知道，我看著她走上來的。”傑弗裡在我的床上坐下。
他用手指撫摸著艾莉森的臉頰，月光灑在他們身上，他的眼睛裡，噙著快決堤的淚水。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出去，把這裡小小一塊兒地方讓給他們。
“恩娜，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傑弗裡抽泣著，眼淚滴在艾莉森的衣服上，他用力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已哭出聲來。
我想著要不要把紙巾遞給他，或者過去抱抱他，可是，你知道嗎，他們兩個，美得像一幅畫，沒有人願意過去破壞。
“怎麼會不難過呢，我們都是這麼平凡的普通人，在面對分離的時候，不免心裡感受到痠痛。”
我坐下來，坐在窗臺邊上，靜靜地等著那個熟悉的地方，出現什麼。
傑弗裡沒有說話，我回頭看他，他用手臂擋著他的眼睛，身體起伏著，守在艾莉森旁邊。
“你們會去一個大學嗎？”我問他。
“會的。”
“傑弗裡，你是因為什麼，愛上了艾莉森？”這個問題，我想問了很久，因為我還沒有從傑弗裡這裡，聽到過什麼。
“恩娜，你和赫克託有因為什麼而愛上彼此嗎？”
沒有，我快速的在心裡說出這個答案。
“我問過媽媽，問過爸爸，我問了書店老闆和咖啡店老闆，他們都告訴我一件事，愛的出現，沒有任何原因。”
我看得出來，傑弗裡也有一點醉了，他的身子慢慢傾斜，躺在了艾莉森的手邊，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前，然後蜷縮著睡去。
我從未想透過這個問題，可我好像在不停的問，不停的問身邊的人，我不明白，這個事情，真的對我很重要嗎？
我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沒有答案的問題。
窗外依舊沒有動靜，我離開房間，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輕輕地關上門。
樓梯被我踩的嘎吱響，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壞了，明天得告訴爸爸，讓他修一修，不然很危險。
我小心地踏著邊緣，避免出什麼意外。一樓臭的讓我立馬想要逃離，煙味和酒味混雜在一起，那種濃重而又刺鼻的什麼味道，聞起來像是酸澀得有些發黴。
我捏著鼻子，看著眼前的殘局。
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家裡一團糟，有幾個彩燈已經滅了，不知道是電壓不穩定還是被人撞壞了。桌子上的披薩盒和水果蛋糕更是不忍直視，艾莉森，我都在想她剛剛玩的開不開心，我知道她肯定不喜歡這樣。
“嘿，幫我倒杯水。”一個男的睡在桌子旁，抓住了我的腳腕。
“放開！”我用力地往回拽了一下，但是他沒有鬆開，反而更緊了緊抓著我的腳腕。
他睡得很沉，臉上還帶著微笑，似乎做了個美好的夢，我感到有些惱火，又不想吵醒他。
我小心翼翼地躡手躡腳地彎下腰，試圖把我的腳腕從他的手中解脫出來。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我微笑。
“嘿，你來啦。幫我倒杯水好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滿是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我害怕地嚥著口水，手腳都軟了。
我鬆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笑著說：“鬆開，我現在去。”
這個神經病，這才慢慢鬆開抓著我腳腕的手，然後又閉上眼倒頭睡去。
我驚魂未定，走過去給自已倒了一杯水喝，是那種咕嚕咕嚕，灌水的喝。
卡斯珀推開了我們家的門，我用手臂擦掉嘴唇上的水，著急的嚥著，跑過去。
“怎麼了，你們回你的地盤了嗎？”我站在他面前，急切的想要聽到一個答案。
“嗯，那個玻璃屋，你去過的那個恩娜，因為不夠隱蔽，你住院那幾天，我把它打造成木屋了，赫克託就在那裡。”
“這樣啊……他需要人照顧，有人照顧他嗎？”
“恩娜。”卡斯珀牽起我的手，我不明所以。
“怎麼了？”我跟著他往外走，卡斯珀開啟了他後座的車門。
“要去哪裡嗎？我現在不能去，我家裡還要收拾，爸爸媽媽晚上回來肯定不希望看到這樣。”
“先上去。”卡斯珀輕輕推了推我，我一隻腳先跨上了車，然後坐了上去。
然後他也跟著上了車，坐在了我旁邊。
“回答你剛剛的問題，他需要人照顧，邁克在照顧他。”卡斯珀不斷靠近我，這樣狹小的空間，我快沒有退路。
“那就好……那，你吃過晚飯了嗎？家裡還剩了很多披薩。”我的手去抓這一邊車門拉手，胡亂摸了半天。
“你不想聽，這麼多天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嗎？”
“我想。”最後，我不得不雙手撐住他的胸膛，不讓他再靠近。
“恩娜，在這之前，我想聽聽你的心意。”卡斯珀坐起來，恢復了正常。
“那你直接問我就好了。”我坐起來，把我的頭髮繞到耳後去。
“我還……儲存著一點希望。”卡斯珀看向外面，雙手手指不停纏繞又鬆開。“可是……剛剛，你完全沒有了面對我的害羞，你只有恐懼，和生氣。”他把頭轉過來，盯著我的雙眼。
“確實。”我想起這一個月以來，我內心的煎熬，痛苦，無助，無不讓我明白我心裡在想什麼。
“我明白了。”他淡淡的留下這句話，我們之間，就好像默契地在說：那就永遠不要提起這件事了。
“那，發生了什麼？”我重新振作。
“他告訴你的，說到哪了？”
“說到……他被你的族人一次又一次折磨。”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挺過來的。”卡斯珀苦澀的笑著，搖著頭，陷入了他的回憶。
“還記得嗎恩娜，那一次，他幾乎是違背了天性的想去救你，他害怕失去你，勝過害怕失去生命。他被折磨的那段時間，其實我在場，對不起。”
卡斯珀看著我，像是請求饒恕那般，我躲開了他的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亮堂的黑夜。
“你繼續。”
“他們用鮫人在深海採摘的一種植物叫海蓮花，抽取裡面的細絲，做成了鞭子一樣的利器，一遍又一遍抽打他。”
“我們每天都會有很多鮫人圍觀在那裡，漸漸地，我發現，他的羽毛，顏色慢慢越來越深，那就代表，赫克託，失去了他原來有的一切了。羽毛的顏色象徵著他們一族的靈力，純淨的白色是最高等的，其次是黑色，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層級，但那是天生的層級，赫克託用他的肉身置身於不屬於他的層級，他每一天都在痛不欲生。”
我沒說什麼，我不敢往下想。
“赫克託，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回去，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為了你。”
卡斯珀停下來，可能是想看我會有什麼反應，但他猜錯了，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聽到他吞嚥了一下口水。
“因為，他回去了，我們鮫人和羽人就算開戰了，這也不是他在乎的，羽人的族長有能力幫助他恢復這一切，更是有能力讓艾登從此也失去他的靈力，但赫克託沒這麼做，因為他把這一切告訴族人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他的族人也會知道，赫克託被一個人類女孩兒看到了翅膀形態的樣子，他們就會有更多人來殺了你。”
“為什麼艾登不回去告訴他的族人？”我提出自已的疑問，艾登本可以這麼輕而易舉地做到。
“瑟妮婭那邊……可能她為赫克託做了什麼吧。”
“瑟妮婭阿姨？”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瑟妮婭阿姨，早就參與了進來，在那個夜晚，不知道他和艾登說了什麼。
想來，因為我這樣一個人類女孩兒的闖入，越來越多的人已經卷入進來了。
“你知道，恩娜，在鮫人那裡，有些人對你抱有極大的好奇和探求的心態，希望瞭解更多關於人類世界的奧秘；而另一些人則對你抱有敵意，認為你的出現將給他們的生活也帶來不確定性和危險。因為……他們知道，我也身在你的身邊，他們知道，我愛上了你。
在海底世界中，各種傳說和神秘的故事開始傳播。有人說你是一位來自遙遠陸地的公主，還有人說你是一位擁有神秘力量的女巫，更有甚者說你是一位會給鮫人和羽人的世界帶來巨大變革的預言者，這一切，聽起來特別荒唐，對嗎？”
聽著卡斯珀說完，我發現自已被捲入了一場跨越三個世界的冒險之中，我的存在成為了這個故事的核心，儘管，我自已也不確定，這是童話，還是噩夢。
陸陸續續有人從屋子裡出來，開走了他們的車。一想到滿屋飄著臭味，我整個人不好了，我得在有限的時間裡把這些打掃乾淨，以免爸爸媽媽回來會責怪。
傑弗裡和艾莉森還在我床上躺著，我不忍心吵醒他們，就讓他們睡著吧，我可以在沙發上躺一夜，而赫克託……
“明天，我要過去看他。”
“你要我來接你嗎？”
我想了想，傑弗裡可能因為今晚睡的不舒服而明天沒法送我，艾莉森也是。
“那……好。”我點了點頭，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明天見。”我朝車窗裡揮了揮手，手擦著褲子口袋，走了進去。
客廳裡還是瀰漫著派對結束後的淡淡酒味和食物的餘味，地板上散落著一些紙屑和菸蒂，桌面上還殘留著幾杯半空的飲料。
我戴著手套，拿著掃帚和拖把開始清理。
先是把那些紙屑和菸蒂一一掃到垃圾桶裡，然後用拖把清洗地板。接著轉向廚房，裡面殘留著幾個未清理的盤子和碗具和一些剩飯剩菜。
整理好了一切，我又重新佈置了一下傢俱，讓整個客廳煥然一新。
我站在恢復空曠的中央，等在這，等爸爸媽媽回來。看著這一切，我的心裡好受了些，像是也清理了一遍我的內心。明天可以去見赫克託了，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消失了，我會把他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我拿起一個抱枕坐下，聽到屋外有停車的聲音，爸爸媽媽回來了。我擁上去抱住了他們，他們也抱住了我。
“看起來你們玩的特別開心。”爸爸遞給媽媽她的拖鞋。
“沒錯！”我沒有假裝開心，我只是用另一件事的開心充當了這一件事的開心。
“對了，爸爸媽媽，艾莉森和傑弗裡，今晚恐怕要睡在我的床上了。”
“他們？現在嗎？”
“不不不，只是喝醉了，睡著了。”
“這樣子啊，那你呢寶貝，你今晚願意睡傑弗裡的床嗎？”媽媽給爸爸倒了一杯水。
“堅決不願意，嘻嘻，所以我打算在我房間的小沙發躺一晚。”
“嗯……也不是不可以嘛。”爸爸走過來，接過媽媽手裡的水，然後抱住了媽媽的肩膀。
他們站在那裡，也像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