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夢中之人

也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姜元忻又夢見那個無比熟悉的場景：那裡依然還是那幾座看上去十分荒涼且破敗不堪的宮殿樓宇。而宮殿之外，則到處都長滿了雜亂無章、肆意生長的野草，放眼望去一片荒蕪，根本看不到半點兒生機與活力。

這次的她，再次重複上一次夢境做出的選擇，姜元忻依舊走進那供奉著牌位的殿中，似乎是上次並沒有看清牌位上的文字緣故，她還是不罷休，這次一定要看清楚。

姜元忻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著腳步，身體微微前傾，似乎生怕錯過什麼重要的細節。終於，她來到了祭柱前的中央位置，眼睛緊緊盯著那塊刻有第二百八十三代祭柱名字的地方。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熾熱的火焰，從上方緩緩掃過，然後慢慢下移。每一個字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她眼中跳躍舞動。

祭柱……姜……緞？

這個簡單的名字深深吸引住了姜元忻，緞？她很好奇這個名字的含義，以及叫這個名字的祖先，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在她思索的瞬間，夢中的場景再次變化開來，姜元忻彷彿看到關於那位名叫姜緞的祖先所經歷發生過的事情。

一群人密密麻麻地圍成一圈，將她緊緊包圍其中，他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飄忽不定，讓人難以分辨真實與虛幻。這些人默默無語，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中心位置的她，彷彿正在舉行一場神秘而莊重的儀式。

她試圖從人群的縫隙中窺探到更多資訊，但視線卻被阻擋得嚴嚴實實。周圍人的臉上一片漠然，看不出絲毫情感波動，宛如木雕泥塑般僵硬。他們的眼神空洞無物，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透露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冷漠。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異樣的目光。她猛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身穿華麗錦袍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這個女子面容姣好，風姿綽約，尤其是那雙眼睛，猶如深邃的湖泊，充滿神秘感。

她定睛一看，發現這個女子可能就是姜緞！

姜緞的眼中同樣包含著堅定的目光，灼熱地盯著面前一位正在宣讀著什麼的老人。

在這一瞬間，姜元忻感到自已被拉扯著，又來到一處陌生的環境裡。

此刻，那位名叫姜緞的女子正靜靜地坐在自已的閨房中休憩。房間裡香爐瀰漫著淡淡的香氣，讓人感到寧靜和舒適。

而在她的面前，端坐著另一位身著祭祀服裝、神情莊重肅穆的女子。這位神秘的來客似乎帶著某種重要使命而來，正與姜緞嚴肅地交談著。

姜緞原本放鬆的神態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她微微皺起眉頭，專注地聆聽著對方說話。每一個字都彷彿被賦予了特殊意義一般，深深地印入她的腦海之中。

隨著對話的深入，姜緞的眼神越發堅定，但同時也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之後，便是姜緞一人獨處時的場景，她趴在窗沿，目光眺望著遠處，眼神中時不時透露出哀傷的模樣。

突然，姜元忻感到一陣寒意撲面而來。夢裡的姜緞好似發現了她的存在，冷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所站著的位置。

姜元忻想跑，但是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渾身上下好像被控制住了一般。

就在這時，在她眼前的場景又開始發生了變化。

這……好像是一番祭祀的場景。許多人又圍在姜緞的身邊，密集地站立著。雖然看不清周圍人的面容，不過姜元忻還是覺得，他們的神態還是依舊冷漠。

她看向跪坐在當中的姜緞，她穿上了比上次更加漂亮的衣裙，連佩戴的頭飾都顯得相當精緻貴重。

姜元忻覺得，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了。不過，她又覺得，這倒不像是在打扮一位嬌豔的女子，倒像是裝扮著一件珍貴的物品。

突然地，好像是天搖地動一般，大地忽然開始震盪起來，連夢裡的姜元忻也有十分明顯的體感。

原本還在圍觀著的人們根本來不及躲閃，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從山頂滾落下來。

他們驚恐萬分，慌不擇路地四處奔逃，但還是有不少人因為跑得慢而慘遭不幸——有的被石頭砸傷了腿，有的則直接被巨石擊中要害部位，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呻吟。

剎那間，整個場面變得混亂不堪，哭喊聲、尖叫聲和求救聲響徹雲霄。

姜元忻站在原地，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他看到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看到那些受傷倒地的人滿臉鮮血，表情扭曲；看到一些老人和孩子因為行動不便而陷入絕望……這血腥而殘酷的場景她的心如墜冰窖般寒冷。

她的眼中因為見識這一慘狀，而噙滿淚水。姜元忻不停地看向場景中的人群，似乎想要尋找到姜緞的蹤跡。

可是姜緞依然跪坐在原地，那些碎石好像繞過她一般，只砸向無辜的人群。

姜緞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四處逃竄流血受傷的人們，譏諷地笑了笑。隨後起身，離開了姜元忻的視線範圍。

姜元忻想要上前去追尋她的蹤跡，但是無論怎麼走，都好像在原地踏步般。

漸漸地，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陷入一片黑暗。

姜元忻突然睜開眼睛，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睡夢中拽醒一般。她努力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身來，身體還微微顫抖著。這次的夢境對她來說太真實、太震撼了，以至於她仍然感到心悸不已。

她抬起頭，目光投向窗戶，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一縷溫暖和煦的陽光灑進房間。這縷光讓她想起了昨天張晗煜交代給她的各項功課，心裡不由得一緊。她趕緊伸手抓起掛在床邊的衣服，匆匆穿上，然後快步跑去洗漱。

姜元忻規規矩矩地照著昨日張晗煜的安排練習起功課。

在漳州的龍潭山上的天師府內，晏明修一干師兄弟等將前幾日捕捉到的夜叉，交於掌門和長老們手中。

彙報完此次任務的各項情況後，晏明修與師兄弟等人就各自回房休息，調整狀態。

坐在床上休息的晏明修，在安頓下後，心中的思緒不斷的回想著，與姜元忻再次見面時的場景。

他不由得嘴角輕輕上揚，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充滿懷舊之情的笑容。那笑容彷彿是從心底最深處泛起的漣漪，帶著對過去美好時光的回憶和眷戀。

他就這樣靜靜地笑著，沉浸在自已的思緒之中，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驚醒一般，猛地回過神來。他拍了一下額頭，心中暗自懊惱：“哎呀，我怎麼把正事兒給忘了！”於是，他迅速收斂起笑容，變得嚴肅而專注起來。

緊接著，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書桌。書桌上擺放著各種經書書籍和文房四寶，散發著一股寧靜的氣息。

他坐下來，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開始全神貫注地準備起今天的功課。

與此同時，吃過早飯的姜元忻前去張晗煜的屋內，讓他來自已盤問功課問題。

張晗煜看著站在面前乖乖看著自已的姜元忻，心中充滿了良好的期待。

可惜啊，他問的問題，姜元忻基本上都沒怎麼答地上來。倒不是張晗煜刻意為難，他只不過是問了些他自認為還算簡單的問題。

面前的姜元忻已經被問的欲哭無淚起來，她看著臉色逐漸冷漠甚至有些生氣的張晗煜，自已也感到非常無奈。

她明明已經熟悉了經書的內容，但是張晗煜問問題的角度……還是太別緻了。讓她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答案。

就好像自已學的只是種植的方法，但是實際上面對的難題是，種植方法為什麼是這樣種植的？這樣做為什麼是最好的。

屬於是，舉一反三的問題。不過在枯燥乏味的經書中，文字越讀越晦澀難懂。

這屬實是太超綱了！

張晗煜有些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彷彿下一刻就要衝破面板爆裂開來一般！他緊緊握起拳頭，由於太過用力導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但他卻仿若未覺，只是胸膛不斷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像是下一秒要動手修理一番，呼呼作響。

他只感覺到一股刺痛從腦門襲來，彷彿有無數根細針在輕輕扎刺一般。這種疼痛並不劇烈，但卻持續不斷，讓人感到十分不適。然而，儘管如此，他仍然強忍著不讓自已表現出來，因為他擔心眼前這位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師妹會被自已生氣的不行反應嚇到甚至嚇哭。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用深呼吸來緩解頭部的疼痛。同時，他也暗暗告訴自已要保持冷靜和鎮定，不能因為這點小問題就亂了方寸。

於是，張晗煜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語氣還算溫柔地對姜元忻說道：“是我的問題，之前沒和你詳細地講解過內容。你先回去吧。”說罷，隨後轉過頭去儘量避免與師妹對視以免露出破綻。雖然這樣做讓他感到很辛苦，但是為了忍住自已的情緒，還是讓姜元忻遠離自已的視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