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只剩五兩
顧宅，綠意盎然的春華園內。
錢萬珠惱怒地拍打著顧昌運，埋怨道：“你糊塗啊，怎麼就真的把總賬給出去了，主事牌沒有、地契也不在我們手裡，現在連總賬都給出去，我們還有什麼？”
顧昌運將錢萬珠摟在懷裡，安撫道：“總賬給她又何妨，大哥走了的這幾年，生意產業全都是靠著我在打點維繫，就算她顧嫣真的要拿回去自已經營，不出一月她就會垮掉。”
錢萬珠擔憂這些年他們挪了那麼多錢出來，被顧嫣看出端倪，害怕道：“可是，她若是在賬上查出點什麼，恐怕……”
顧昌運輕蔑一笑：“賬上的東西可是清晰明瞭，有理有據，她又能查到些什麼來。”又無所畏懼道：“就算是讓她查出來，也奈何不了我們。”
“我們再等等吧，不過是一個被丟在院子裡養廢了的姑娘，諒她也做不出什麼大事來。”
“讓她去受點打擊也好，之後她才知道什麼叫做無謂的掙扎。”
“我的夫人啊，你不要著急，是我們的東西，遲早都是我們的。”
經過五年多的經營，顧昌運早就把大部分的權力都架空了起來，就算沒有主事牌，但他早已成了真正有實權的主事人。顧嫣拿著空洞的權力，又能有何作為。
夫妻張揚地笑著，等待著顧嫣服軟的那一天到來。
顧嫣的院子內，主僕三人正嚴肅地看著案上這一摞厚重的賬本。
顧嫣看著賬本歎為觀止，心想還是現代有電子文件、電子資料庫方便，光總賬就那麼多，那下面十幾件鋪子、別業的賬本豈不是要堆成山？
春曉看著這厚厚的賬本，問道：“姑娘，您會看賬本嗎？”
馬嬤嬤在一旁貼心地問道：“姑娘，要不奴婢給您找個靠譜的賬房先生？”
顧嫣簡單地翻看了下里面的內容，大致瞭解了其中的類目，從容道：“不礙事，我自已看得了。”
她抬頭在房子裡尋了處採光好的地方，指揮著兩人合力將案椅挪過去，隨後便坐下來耐心檢視起來。
好在顧嫣前世也算是個開過公司的人，平時財務報表也沒少看，這總賬雖然龐雜，但也不算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七日後，顧嫣總算是將賬本粗略地看了一遍。
臉色陰沉地將賬本狠狠地摔倒桌上，怒吼道：“什麼鬼，那麼多產業鋪子，最後跟我說這賬上只剩下五兩銀？！”
顧嫣氣得腦袋突突疼，早先她根據手中的地契和馬嬤嬤的資訊做過粗略的盤算，父親留下來的家產少說也值上千金。
雖說這五年多生意缺乏有效的管理，但也不至於只剩這麼點餘錢，就連早些年賬上剩下來的數萬兩存銀，現在也消失一空。
春曉、馬嬤嬤被顧嫣巨大的動靜吸引了過來，生怕是自家姑娘出了什麼事。
馬嬤嬤著急道：“姑娘，發生了什麼事情，您有沒有傷著？”
春曉連忙收拾好被震翻在桌面的杯子，問道：“姑娘，何故生那麼大的氣？”
顧嫣咬牙切齒道：“五兩、五兩，只剩五兩！”
“簡直豈有此理！”
顧嫣極力平復著自已的心情，畢竟這些也不屬於她，沒必要為此過分生氣。
馬嬤嬤不明就裡，忙撫著顧嫣的後背，問道：“什麼五兩？”
春曉也急道：“姑娘不要生氣，我們現在賬上還有不少錢呢。”
顧嫣長長的吐了口氣，冷靜道：“我是說，這總賬上，所有的生意、別業收入加起來，只剩下五兩銀子。”
“只有五兩銀子！？”此時到了馬嬤嬤驚掉了下巴，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往常老爺在世的時候，一月收入也有上萬兩，竟只剩下五兩銀子？”
“莫不是生意太差了？”馬嬤嬤猜測道。
顧嫣搖了搖頭：“生意差、疏於管理也不至於此，畢竟根基還在。況且我們也去看過，有不少鋪子也是在正常營業的，不至於此。”
她的眼神一暗，緩緩道：“這些年的錢，全都到了顧昌運的口袋裡了吧！”
賬本上的營收是沒有太大的問題，雖然流水比以前少了很多，但也不至於如此寡淡。但她發現賬面上這幾年採辦的支出項非常大，甚至有些無厘頭，以至於把往年積累下來的存銀都花光了。
而具體是什麼原因，看來顧嫣要親自下到鋪子裡去才能看清楚了。
但此事顧嫣也不著急，既然顧昌運敢堂而皇之地把這樣的總賬送到她這裡，那就意味著他們早就已經想好了應付的對策。
顧嫣此時要是火急火燎地跑過去一一對賬，那就更是著了他們的道，她沒必要上趕著去給自已添堵。
不妨就先遛一遛他們！
將賬本收拾好，顧嫣長舒了口氣，換過一種心態輕鬆道：“春曉，在院子裡窩了幾天，我們也該出去走走了。”
而在城中的各家鋪子，在收到顧嫣出門的訊息後，都紛紛準備了起來。
顧昌運知道顧嫣肯定會到店裡盤查，所以早就下令讓各店的掌櫃做好應付。
但各家掌櫃的是緊繃著神經緊等慢等，愣是沒等到顧嫣進店。
“什麼？走了？她不進來？”一店鋪掌櫃驚訝道。
回店傳信的夥計確切道：“是的，掌櫃的，我見顧娘子在店外看了好一會，不知怎麼地就走了。”
掌櫃的被顧嫣的操作弄得一頭霧水，疑惑道：“走了？這就走了？”
如此多日，顧嫣都是在各家店鋪的外遠遠觀望徘徊，從未踏進去過一步。
各家掌櫃也是被她弄得心力交瘁，摸不著頭腦。
明日當空，夏日的氣息越來越盛。
顧嫣尋了家茶檔坐下來，雙眼時不時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家成衣鋪子。
與城東的鋪子不同，這家成衣鋪子位處城東南的副街上。
雖往來的人不少，但愛購物的人要麼到了主街，要麼去了城東，這店一時辰下來也沒兩人進店。
春曉不解道：“姑娘，我們這幾天都來回跑了好幾回了，您不打算到店裡瞧瞧嗎？”
顧嫣喝了口茶，愉悅道：“不著急，在等等，我已經看得七七八八了。”
春曉懵懂，也不理解自家姑娘的做法，疑惑道：“姑娘您都瞧出些什麼問題了？”
“整個安南城十二家鋪子，除去賣掉的那一家，一共有九家鋪子都有問題。”顧嫣總結道。
這兩日光看這些人鬼鬼祟祟、草木皆兵的反應，顧嫣也已差不多摸透了到底誰心懷鬼胎，只是沒想到顧昌運能夠在五年裡滲透得如此徹底。
除去眼前這家外，還有城西另外一家布店對她的到來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是沒在顧昌運的掌控範圍內。
但看這兩家店所處的位置和眼下的經營情況，顧嫣也大概知道為何顧昌運會獨獨放棄掉它們。
因為壓根就不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