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府衙鬧劇
“新娘子逃了，快給我追回來呀！”
媒婆尖銳的嗓音穿透了整條街道，不可思議地看著逃去的紅色身影。
節奏規律的嫁娶之樂變得雜亂無章，反應過來賈夫人忙組織人去將逃跑的媳婦給抓回來。
一抹明豔的紅色在青灰色的街道上狂奔，身後是嘈雜的人群。
顧嫣已然顧不得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中不斷比對著馬嬤嬤告訴自已的路線。
眼下的她只有一個目標，前方拐彎後的府衙。
令人慶幸的是，周圍的人還是看熱鬧的多，儘管後面的媒婆家丁們都嚷嚷著“捉住逃跑的新娘子”，但顧嫣路過了無數個人，也沒一個人真正地動手攔她。
顧嫣的心臟因為急速的奔跑而劇烈地跳動，彷彿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雙眼的視力也變得模糊起來。
德慶樓上，一名穿著描銀靛藍長袍的男子被樓下的動靜吸引，探身往下看的時候，便看見一抹明豔的紅色快速地衝過。
驚鴻一瞥之下，便看見了顧嫣回過頭來那倉惶的面容。
齊雲策的心思被微微勾動，問一旁的小廝道：“阿福，這樓下發生了什麼事？”
阿福回道：“回公子，聽說是賈家新娶的媳婦逃婚了。”
“逃婚？”齊雲策百無聊賴的心思活躍了起來，朝著樓下多張望了兩眼，頗有興味道：“有趣！這事還真稀奇。”
他看著那抹紅色拐了彎，笑了起來，吩咐道：“阿福你去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福得令下樓前去打探，齊雲策則重新坐回椅子上，優哉遊哉地品著茶，吃著可口的點心。
待看到不遠處的兩個石獅子，又看到那黑木牌匾上寫著的“安南府衙”，顧嫣的心才安定了下來，虛浮的腳步也變得堅定起來。
到了府衙大門，顧嫣用盡身體的力氣將登聞鼓敲響。
咚咚咚，接親的隊伍也追到了府衙門前。
但忌諱是官家地盤，所有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也只能任由著顧嫣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鼓面。
不一會，府衙裡便走出來一位褐色長衫的官員。
他邊走邊高聲問道：“何人在此處擊鼓鳴冤？”
出來定睛一看，饒是見慣大場面的他也被眼前這場景嚇了一大跳。
迎親的隊伍竟然跑到了府衙門前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顧嫣連忙跪下，淚眼婆娑且惶恐道：“大人，救救小女子。”
宋主簿看著跪在自已腳邊紅衣女子，只見她臉色蒼白、神情倉惶，像是死裡逃生，心中立馬便察覺到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這位小娘子，你這到底是所為何事？”宋主簿頗有職業操守地問道。
還未等顧嫣回答，下面的賈夫人就已經高聲喊道：“顧嫣，你到底要幹什麼！”
顧嫣被這狠厲的聲音一驚，害怕地指著下面的人，聲淚俱下道：“大人，這些人想要強搶民女，逼迫我嫁人。”
“什麼？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宋主簿大驚，這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人膽敢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說罷，立馬喊來府中的捕快，將一干涉事人等紛紛提審到了公堂之上。
周圍的百姓也都紛紛圍在了府衙的大門外，這好好的婚事，怎麼就成了強搶民女的戲碼了？
站在公堂上的顧嫣這時候才有機會喘口氣，心想著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穿越過來的她先是從水裡被人撈起來，病還沒好利索又竭力跑了一大段路，顧嫣覺得自已這副殘軀幾乎要交代在這公堂之上了。
然而，此時她這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任人見了也都覺得這其中必然有巨大的冤情。
不多時，知府大人也坐在了堂前。
驚堂木一拍，各衙差振棍肅清，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知府威嚴沉聲問：“堂下何人？所謂何事？”
站在堂前的賈夫人率先出口道：“大人，這是我賈家新娶的媳婦，不知道今日為何要跑來這大鬧公堂。”
顧嫣慌忙道：“大人明鑑，我並非是賈家新娶的媳婦，我是被人強迫上轎的，若不是我及時逃跑，現在怕是已經……”
“你你你！”賈夫人忙道：“你在胡說什麼，我賈家明明娶的就是你顧嫣，我們可是三媒六聘把你娶回來的！”
知府見兩人各執一詞，皺著眉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嫣反駁道：“大人明鑑，民女可從未答應過這樁婚事。”
說著便潸然淚下。
他朝著顧嫣問道：“堂下女子，你姓甚名誰？”
顧嫣回道：“大人容稟，民女姓顧名嫣。”
“顧嫣？”知府的驚堂木一拍，問道：“賈家娶的可不就是顧嫣？”
顧嫣搖頭道：“大人明察，我雖然名叫顧嫣，但並非是他們賈家要娶的顧嫣。”
賈夫人聽聞，連忙逼問道：“哎！我們家下了彩禮，過了婚書，怎麼就不是我們要娶的人了？”
顧嫣抹了一把眼淚，反問道：“若是按賈夫人的說法，那這世上名叫‘顧嫣’的女子多了去，難不成都是你們要娶的媳婦？”
賈家人要娶的是顧嫣，卻又不是眼前這個顧嫣，這可真真是稀奇事兒。
知府大人又問顧嫣道：“那又是何人強迫你上了花轎？”
顧嫣抿了抿唇，極為艱難道：“是……是我的叔母。”
一石驚起千層浪，守在府衙大門外的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興趣盎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場鬧劇。
為了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知府命人前去將錢萬珠也請了過來。
約莫兩刻鐘，錢萬珠便被趙嬤嬤攙扶著走上了公堂，手中還帶著一份婚書。
兩封婚書都呈到了知府的桌上，上面清楚地寫著結親雙方的名字，以及指紋畫押。
錢萬珠誠惶誠恐道：“大人，這樁婚事，卻是我們顧家顧嫣與賈家公子賈貴安的。”
她狠狠地剜了顧嫣一眼，恨不得當場將她摁倒痛打一頓。
原想著將她送上轎子後就不會有翻出什麼大事，卻不料沒一會就聽到有人說新娘子逃跑，還跑到公堂之上狀告婆母。
她一輩子小心行事，從未上過公堂，沒想到今日竟因為顧嫣而丟了臉。
賈夫人輕聲一笑：“我們可是正兒八經地同你們顧府的人過了禮的，婚書上可是有你顧嫣的名字和指押，這你也想要抵賴，你是想公然悔婚嗎？”
顧嫣微微一笑，緩緩道：“叔母又如何證明，這婚書上的顧嫣就是我呢？我是顧昌業家的顧嫣，而不是你們顧昌運家的顧嫣。”
顧嫣的父母在五年前雙雙遇山難而亡，所以婚書上長輩的名字，是以叔母的名義簽訂，這婚書自然要歸到她叔叔家上。
錢萬珠心中一驚，詫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嫣從容一笑，朝著知府大人一拜，擲地有聲道：
“懇請知府大人驗過上面的指紋後再作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