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熟悉伊頓的人都知道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猜測他可能在最近的威脅事件中讀過對方的教義和相關書籍;伊頓的姐姐是國際語言學科的高材生,應該是在無意中學習過北方原住民土語,能聽懂但並無法熟練運用;並且伊頓是那種在學習生活中無法忍受他人犯低階的、常識性的錯誤的人,總是忍不住去糾正。這樣就都解釋的通了。

襲擊者顯然是懂通用語的,他臉上的表情和無意識的吞嚥動作說明了一切。如果說上面的話僅僅是讓襲擊者略顯羞愧和不知所措,那麼伊頓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辯經的意味了。

“吉格十訓第七章第二節:對於那些犯下罪行的人,當由主的偉力懲戒,不可由他人代行;他們後人的刑罰,應由主的信者加以監督,三代之內不得減輕。”

這一段顯然是指責在對方的行為違背了教義,儘管伊頓的語氣已經趨於平靜而不像剛剛糾正對方時那麼氣勢洶洶,但內容聽起來依然非常有力。如果伊頓沒有說錯,那麼襲擊者當前的加害行為在他們的教義中就是逾越,這是通常是無法容忍的。少數人因此生出期盼,期望神奇出場的伊頓能夠說服襲擊者。不過大多數學生都明白這不太可能,畢竟在場的都是學歷史的,但凡接觸過宗教鬥爭相關史料的人都明白,宗教組織的狂信徒最擅長的就是曲解教義,甚至在多數情況下,很多宗教的原始教義本身就是混亂和前後矛盾的。指望一個人用死記硬背的方式去駁斥綁著炸彈的極端主義者,幾乎不可能做到。

果然,襲擊者僅僅是愣神了短短几秒鐘而已,但其臉上的神情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原本那一絲絲的尷尬之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如火山噴發一般洶湧而出的憤怒。

他張開嘴巴,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主說!祂將賜予我們力量,使我們去摧毀那些骯髒汙穢之人!凡因執行這項使命而戰死沙場的人,都將獲得至上的榮耀,成為祂最忠誠的使徒,得以升入那永恆不滅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眼前一黑,原來在他昂頭怒吼的時候,伊頓利用了兩人之間縮短的距離,出其不意地從口袋裡摸出一罐墨水,精準的潑灑在他的眼睛上。

伊頓雖然患有自閉症,認知嚴重不足。但在潛意識深處,他知道這個面露兇光的男人不可能簡單的被言語說動。因此,之前他所表現出來的行為,既源於他本身的性格特點,同時也是一種蓄意的策略安排,旨在分散對方的注意力,為自已創造機會採取行動。此時如果襲擊者可以視物,就會看到對面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從眼角迸發出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孩童惡作劇成功般的竊笑,面部表情則是他熟悉無比的宗教式狂熱。

這幾年伊頓被保護得很好,但只侷限在學校內,他從沒離開過校園,活動範圍僅限於住所,圖書館和幾間課室。閒暇時經常看書或者聽廣播的他,對外界既恐懼又渴望。書中的高山、海洋、沙漠和草原吸引著他,廣播和報紙裡的的大盜、黑幫、屠殺和恐怖分子又讓他感到害怕和憤怒,因此在內心深處崇拜著那些對抗邪惡勢力的守護者,只不過孩童心智的他羞於表達,從沒和任何人提起過。

然而這些都離他太遠了,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與之產生交集。所以伊頓時常會在獨自一人時幻想,行走在草地和沙丘上,徒手在絕壁上攀爬,駕駛著帆船在大洋上航行;或者把自已想象成英勇作戰計程車兵、緝捕強盜罪犯的或探,與黑幫鬥智鬥勇的臥底等等,這是他單調蒼白的人生中難得的調劑品。

而此時此刻,曾在私下裡帶入過無數次的故事情節真實發生在眼前。伊頓不僅沒有像以往那樣因為察覺到危險而大喊大叫,反而迅速扔掉墨水罐,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撲了上去,左手推開幾乎抵到臉上的手槍,右手死死地抓住了露出來的半截拉火索稍作拖延,緊接著額頭狠狠地磕在襲擊者的鼻樑上,這一招是從《致命警探》中學來的。

男人發出痛苦的叫聲,眼淚不受控制地溢位,整個人也因此失去了平衡。伊頓福靈心至,趁機用身體抵住他向大門的方向猛推。失去平衡的男人下意識鬆開拉火索,試圖靠揮舞雙手找回平衡,發現無法做到後又本能地抓住伊頓的衣服防止摔倒,連手槍都脫手掉落。事實上這時襲擊者的威脅已經極大的降低了,如果有人能夠從旁協助的話,是能夠將他徹底制服的。只不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著伊頓頂著襲擊者撞開虛掩的大門來到走廊,然後奮力越過半人高的欄杆,從七樓直直的摔了下去。

強烈的失重感瘋狂地刺激著伊頓的神經中樞,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我也可以保護他人,拯救生命!

“嘭”地一聲巨響,遠處圍觀的人群傳出陣陣驚呼,一切就此歸於沉寂。

李默閉著眼睛感受著記憶中殘留的這份屬於原主的情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儘管伊頓屬於那種高功型自閉症患者,但理論上是很難與他人形成社會性關係。也許是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和無微不至的照料吧,心智只有七八歲的他漸漸覺醒了骨子裡的善良和兒童心性,並憑著這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完成了這種在心智成熟的人看來也非常驚人的壯舉。

說起來,兩人的經歷倒是很相似,也許是冥冥中自有緣分吧。想到這裡李默不由一怔,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某種可能。

應該不會吧!

他在心中想著。車輛撞擊和身體損傷有多嚴重他自已心裡有數,就算救回來也多半是個植物人或者高位截癱。伊頓小哥,你還是安心投胎轉世輪迴吧,要是對穿到我身上,那才叫生不如死呢。想想那情況,一個自閉症患者加高位截癱;或者更乾脆,只有兒童心智的靈魂被困在活死人般的軀殼中,不能動不能說話……唉,造孽啊!

說來話長,但這一系列的回憶和心理活動結束後,外界也只不過過去了短短一分鐘。此時病床邊已經圍滿了醫生和護士幾個白鬍子老頭小心翼翼地為他做檢查。淚流滿面的伊芙琳手足無措地站在人群外,那想上前又怕影響醫生,模樣可憐又無助。

李默透過人群的空隙看到這情況,心裡有些沉重,開始思考如何應對這個新的身份帶來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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