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下班,蘇甜來到顧凌言的辦公室。
她攥著手裡的銀行卡,深深吸一口氣,抬手有規律地敲響門。
聽到裡面的人說了句“進來”,她推門走進去。
只見顧凌言正低頭看檔案,她打了聲招呼,“顧總。”
顧凌言隨意地抬起眼皮,看清來人後,視線很快又落在手中的檔案上。
“什麼事?”
蘇甜走到他跟前,雙手把那張銀行卡遞到桌上,“這是您的卡。”
顧凌言餘光瞥見桌上的銀行卡,手裡的筆尖頓了一下,頭卻沒有抬起來。
空氣一時有些靜默,氣氛尷尬。
見他不理會自已,蘇甜只好自顧自地說道:“謝謝您,它幫了我很大的忙。”
“錢的話……我目前還湊不夠這麼多,不過我以後會慢慢還給您的。”她的語氣有些難為情,指甲不自覺地掐進肉裡。
顧凌言這才抬頭,直直地盯著她,神色若有所思,蘇甜卻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她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裡, 等待他的回應。
好一會兒,顧凌言才緩緩地開口:“不需要。”
他的聲音依舊冷冷的,語氣裡隱隱還有些不耐煩。
蘇甜下意識說道:“這錢我不能平白無故……”
話只說了一半,她發覺自已沒有辦法對他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乾脆放棄解釋。
顧凌言琢磨一下她的話,突然輕笑出聲,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笑起來比不笑時更讓人捉摸不透,蘇甜頭皮一陣發麻。
好一會兒,顧凌言才輕佻地開口道:“你是想說,咱們沒有做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所以你不好意思收?”
對方把話挑得如此明白,蘇甜的臉迅速發燙起來,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她做不到心無波瀾。
她確實是這麼想的,既然是交易,那就得是明碼標價的利益兌換,如今交易不成,為防止後續的牽扯不清,她需要主動摘除這個隱患。
她頓了頓,迎上他的目光:“是。”
顧凌言也是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麼直接,他又輕笑了一聲。
“如果我始終不要你還的錢,你又會怎麼做?”
“我已經把您的卡號記下了,我到時候打錢就可以。”
“要是把卡停了呢?”
蘇甜愣了一下,一時語塞。
顧凌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饒有興趣地看向她,等著她的回覆。
她頓了頓,“那就還現金。”
顧凌言的臉上泛起一絲狡黠的笑意,不說話。
她招架不住他審視的眼神,只好垂下眼看著桌面,“總之我會還給您的,打擾顧總了。”
說罷,她忙不迭溜地轉身往外走,開門時還不小心被門框絆了一下。
顧凌言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目光沉了下來。
出去後,蘇甜奢侈地吸著新鮮空氣,強行讓自已的心平靜下來。
她終於把這件事情說通了,接下來便是好好掙錢還債了。
下午,蘇甜和莫琳去自家公司門店看新上架的貨物情況。
莫琳突發奇想要隱藏身份開展工作,蘇甜懷疑她是不是看太多警匪片了。
不過這種做法也有幾分道理,方便融入顧客,看清顧客的需求,她便加入了。
兩人手挽著手,裝成逛街的樣子,悠哉悠哉地走進去。
今天週一,還沒到下班高峰期,店裡的顧客稀稀疏疏。
店內寬敞明亮,寬闊的牆面上鑲嵌著“舒適一夏”四個大字,男女裝分割槽售賣,各式服裝按系列整齊擺放。
新上架的衣物被陳列在店內最醒目的位置,目前貨架上的服裝以夏裝為主,也有少部分秋裝已經陸續上架。
銷售員看到她們,禮貌地迎上來:“兩位美女,我是小張,請問兩位需要看點什麼?”
她的年紀不大,應該也是剛畢業不久,穿著得體,笑容親和。
莫琳裝作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直接掠過銷售員,拉著蘇甜自顧自地逛起來。
小張見她們沒有搭理的興致,便識趣地站在一旁。
蘇甜拿起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在身上比劃了一番,扭頭問莫琳:“你看這件怎麼樣?”
莫琳若有所思,隨即搖搖頭,“不太好看。”
“我覺得挺好看的。”蘇甜看著裙子,陷入自我懷疑。
見狀,莫琳極力壓住向上翹起的嘴角。
在她看來,蘇甜身材那麼好,披條麻袋都會很好看,沒想到她竟然入戲太深,把自已的話當真了。
“各花入各眼,我覺得這條裙子挺適合您的。”小張笑著對蘇甜說。
她的話沒有水分,她真的是頭一回看到一個人能把這件裙子穿得如此好看。
如果硬說不好看,那就只能是審美偏差了。
她客觀地解釋道:“這條襯裙是本店今年的夏日主推。不是裙子不好看,而是它更能襯托您本人的美貌,讓大家都把關注點放在您自身的美上了。”
莫琳伸手拍拍莫杉的臀部,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呲呲地笑了兩聲,“還真是這樣,顯得我甜甜人更美了,就這張臉,這身段,我一女人都要把持不住了。”
蘇甜這才意識到莫琳是在拿自已開玩笑,她伸手掐了一下莫琳搭在自已後背的手,抿唇笑道:“那我看看。”
她抬眼看了下莫琳,莫琳也很有默契地看了看她,兩人的眼神開始暗戳戳地切磋起來。
小張這才看出兩人在玩鬧,沒想太多,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蘇甜和莫琳檢查完新貨物的上架情況後,在小張還不知道她們的來意前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另一家門店。
來回跑了好幾趟,她們終於趕在下班前完成工作。
莫琳突然想起自已把家裡的鑰匙落在公司裡,便先回公司了。
蘇甜則在商場裡給秦玉買一些吃的,接著也打車回家。
……
清筠別墅。
書房裡,顧凌言坐在電腦前看服裝設計稿,神情專注。
落地窗外蟬鳴不斷,月光灑到窗上,被屋內的燈光吞噬得無影無蹤。
電腦畫面切換到一條素白長裙時,他腦海裡沒來由閃過那晚酒吧裡蘇甜的模樣。
那天,她也穿著一條素白長裙,頂著一張最無辜的臉做著他最厭惡的事。
他又想起早上她的那些“還錢”之類的話語。
女人的兩副面孔在他的腦中輪番打轉,一副見錢眼開,一副規矩分寸。
這種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人,他見過太多了。
他輕哂一聲,埋頭繼續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