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笑注視著王娜的眼睛。
韓笑就像要從那雙眸子中找到自已的倒影似的凝視她的雙眼，這麼說：
“這件事情就連我也會怕啊，畢竟我可是把全部財產都賭上去了耶。你好歹也想想看要是自已的錢沒了，會是什麼感覺吧。”
每當韓笑的資產減少百分之一的時候，韓笑就覺得自已的身體也被削去了百分之一。
就像李莎將那些書視為身體一部分那樣，韓笑也將錢看作是構成自已身體的成分。
王娜也回望韓笑的眼睛，然後稍微抽噎似的吞了口口水。
接著她無力地垂下了睫毛，視線也在空中游走。
這讓韓笑不禁想出聲對她大吼。
但王娜不定的視線卻飄向了韓笑的手機，然後她輕輕這麼說：
“交易。”
“啊？”
“已經開始了。”
她這句話讓韓笑的視線也轉向手機畫面。
其實他們已經事先從王娜的程式篩選出的清單中，選好今天要以哪支股票展開攻勢了，所以這並不是什麼需要著急的事情。而且韓笑也清楚要在市場開始活動後再過一會，等程式將結果重新計算好之後再進行突擊，才會有比較好的戰果。
因此韓笑的目光一瞬間被畫面拉走，隨後馬上轉回王娜身上。
但王娜或許只是想要用短暫的一瞬間稍作喘息吧。
“我知道了。”
“嗯，啊？你說什麼？”
王娜在韓笑還來不及將視線轉回她身上時說出這句話，讓韓笑有點混亂。
而且她也沒把這句話重複第二遍，就徑自往自已的手機看去。
“……”
現在擺在韓笑面前的，是她平常那副完全不甩別人說什麼的表情。
但韓笑也說不清理由，就是覺得現在的她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
直到那天的奮戰結束，韓笑躺上床準備睡覺的時候，才終於想到當時王娜看起來不同的地方，在於她的臉頰稍微染上了一抹微紅。
時間還沒到隔天，王娜就聯絡了吳侯，並讓他弄出一套可以參照現實交易資料算出數字的程式來。韓笑不知道這該說是王娜還是吳侯厲害，總之一切都相當不得了。
因為新寫出來的這個程式，連在現實世界中也能戰鬥了。
雖然王娜的程式基本上就是複製韓笑所做的事情，但程式可不像韓笑的直覺，會因身體不適或普羅市下雨的關係而突然變鈍。程式有辦法每天孜孜不倦地翻找市場，而且一定能發掘出一些能長成搖錢樹的幼苗。
韓笑的任務也就是對那些幼苗灌溉施肥，等開花結果的時候進行收割。
在虛擬市場內的兩千五百萬人幣，在一週內又進一步成長到了三千兩百萬人幣。
同時韓笑在現實中的資產，也從七萬兩千人幣變成了七萬九千人幣。
現實資產增加的幅度之所以較小，是因為現實交易環境比虛擬市場中複雜，使程式的精確度下降，另外就是韓笑在現實中不那麼敢放手去玩的關係。
不過王娜的程式也還是提供了韓笑一些脈絡，只要循著這些脈絡去摸索，韓笑就有辦法把藏寶箱給撬開。
來到公寓前那片籠罩在韓笑頭上的陰霾，因為程式的幫助而煙消雲散。
“所以我就說會順利的嘛。”
在把程式用於現實市場的第一天交易結束後，韓笑對王娜這麼說。
王娜卻像只被欺負的小貓似的，態度仍抱著懷疑。
其實韓笑自已在當初剛離家出走開始做股票交易的時候，因為輕鬆就賺了一大筆錢的關係，也曾好幾次懷疑自已會賺錢是否只是單純偶然。但韓笑的存款之後還是一直往上累積，才讓韓笑體會到要在這世上混得不錯其實意外簡單。
當然因為韓笑前陣子也曾陷入低潮、裹足不前過，所以也明白當初那高得誇張的成功率，應該也僅止於那時候了吧。
不過王娜的程式基本上只是把韓笑判斷股票的基準加以資料化，比韓笑強的地方實際上就只有能不斷進行龐大計算，並得出正確結果而已。至於韓笑所辦不到的事情，這程式自然也不可能辦到。
到頭來該說這叫相輔相成嗎？韓笑想其實只是看誰能最有效率地利用適合自已的工具罷了。
王娜有辦法做出這樣的程式來，卻說自已沒辦法將它好好活用。
韓笑則剛好跟她相反。
但韓笑倒也知道王娜保守又多疑的態度，其實是因為其他因素造成的。
事情絕對不可能會順利下去。就算真的順利，也必然只是一時碰巧而已。要不是這樣的話，這世上就不可能充斥著這麼多不幸了……她就是這樣想的。
因此第一天交易結束後，韓笑為了對自已的成果依然難以置信的王娜，特地跑到商店街去，從提款機中領錢出來。韓笑心想光把韓笑今天獲利的兩成拿給王娜，應該就能發揮足夠的演出效果了，所以就從當天賺的一千七百人幣裡面領了三百四十人幣出來。
隨後韓笑對坐在客廳失神看著交易記錄的王娜遞出三張一百人幣、兩張二十人幣的鈔票。韓笑之所以不用電子匯款，而是塞給她實體紙鈔，就是想要對她昭示他們現在賺到的錢並非虛擬市場中的數字。韓笑就是想讓王娜知道，她的數學能力絕對不只能解決紙上的問題；若將能力用於正確的地方，就有可能賺到真正的錢。
被韓笑塞了五張皺巴巴的鈔票後，王娜霎時像是被嚇到似的一聲也不吭。但她自然也完全明白韓笑為什麼要拿這三百四十人幣給她。
所以就算看著王娜遲遲不收下攤在桌上的鈔票，韓笑也不擔心她會把這些錢塞回來給韓笑。
她臉上的表情就像看到本來畫在紙上的食物突然變成真的，充滿驚訝。
就連最後她緩緩將手伸向鈔票時，也不是接過那些錢收下，而是好像要確認那些錢是不是真的存在似的，輕輕摸著那些鈔票。
“這是……真的嗎？”
之後王娜終於這樣開口問韓笑。她皺起眉頭，像是勉強要去閱讀很不清楚的文字似的直盯著韓笑的臉。但韓笑此刻對於她的多疑既不感到光火，也沒有因此覺得驚訝。
韓笑只是挺起胸膛，明確地對她點了點頭。
“沒錯。我們今天賺到了一千七百人幣。而且這可不是在虛擬市場，而是在現實中賺到的啊。”
王娜盯著韓笑看了半晌，然後再次看向鈔票。
那些皺巴巴的鈔票被她一摸，就發出不乾脆的“啪沙、啪沙”響聲。
但即使如此，那些鈔票還是確確實實就存在於他們眼前，而且只要使用這五張鈔票，王娜也就能買到很多東西了。
雖然數學能解決很多課堂上的問題，但現金還能解決更多現實中的問題。
“你就拿去買點什麼吧。”
“咦？”
“你之前教數學賺的那些錢全都交給李莎了吧？你自已難道沒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被韓笑這麼一問，王娜看起來心中好像真的沒有譜。
只見她歪頭開始思考，那模樣純真得像是個稚齡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