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在投資競賽中進行交易後過了三週，韓笑他們兩個都已經習慣了這項工作而能遊刃有餘時，韓笑對王娜提出這個想法。
“咦……”
聽韓笑這麼說完的王娜，露出一副好像壓根沒想過這種事的表情。
“你說你要用……我的……？”
“對。我要用你的程式來做現實中的交易。”
王娜茫然的看著韓笑，接著將目光移回好像正在進行引數調整的程式操作畫面上，然後又再次看向韓笑。
“但是，這個程式是製作來給這場競賽用的……”
“但換成現實市場的話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吧？”
王娜只是怯怯的看著韓笑。她的表情茫茫，好像完全不瞭解韓笑剛剛講了什麼。韓笑看就算剛剛韓笑用起了狗的語言跟她說話，也應該不至於會看到這種反應吧。
“但是……現實中……的……”
“你不試試看嗎？之前你不也常常用以前的競賽資料來做測試？”
“是這樣沒錯。”
“這樣的話，你就把現實的資料用同樣方法跑跑看，要是順利的話再實際拿來用就好了吧？”
這種想法對韓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或許是王娜覺得會有什麼技術上的困難嗎？
“程式沒辦法做這種處理嗎？”
“……不，並不是沒辦法……”
“那你就試試看嘛。”
縱使韓笑這樣說，王娜的反應卻依然非常猶疑。她還別開視線，好像是不知道是為什麼感到困惑。
“怎麼了嗎？”
當韓笑這樣問時，王娜嚇一跳似的看向韓笑。
隨後她又再度垂下了目光。
“呃——你該不會是在煩惱賺到錢的話要怎麼拆帳吧？”
雖然王娜好像是個沒什麼慾望的人，但既然話題都談到了現實的交易，她可能多少也會對這方面的事感到在意吧？
韓笑心裡這樣想著，便試著探了探她的口風。但王娜難得像是單純感到困惑似的皺起眉頭。
“不是因為……這樣……”
“不然是怎樣。既然事情都這麼順利了，根本沒理由不把這程式用在現實當中啊。”
“……”
“……”
韓笑盯著低下頭去的王娜，突然有種自已在欺負她的感覺。
但韓笑是真的完全想不透她到底在遲疑什麼。
說了這麼多後，韓笑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好對她講了，但也不能強硬地跟她開口討程式來用。
正當韓笑猶豫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仍然低著頭的王娜這樣開口：
“……現實中的交易……”
“嗄？”
王娜緩緩抬起頭來。
“會用到……真的錢對吧？”
她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安。
“這個嘛……這是當然的吧？”
“……這樣的話，我就不認為事情會這麼順利。”
說完這句話後，王娜才剛抬起的臉龐便又沉了下去。她的視線停在手機上，用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觸碰手機的螢幕，修改程式中的數值。
韓笑就這樣望著王娜，心想她會不會是一時傻了。
因為韓笑完完全全無法理解王娜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為……為什麼啊？”
“我不認為會順利。”
王娜斬釘截鐵地這麼說，但並沒有抬起頭來，目光仍然停留在手機上。
於是韓笑再次開口問她。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要不然我們就先用些資料來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嗎？這個程式就是這樣運作的吧？”
當韓笑這句話一說完，王娜的手指也驟然停下，就好像她剛剛是在把韓笑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輸入電腦中。
她好像是想抬起頭看韓笑，動作卻在中途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她再度用手指操作起手機。看到她這樣的反應實在讓韓笑有點發火，抓住她纖細的手指逼她面向韓笑。
“你說清楚啦。我真的覺得你做的這程式很厲害耶，而且現在成果也出來了啊。這樣還不懂得要把這個用來做現實交易的話，也太傻了吧？”
王娜只是默默想把手指從韓笑手中抽回，不過憑她的力氣畢竟不可能掙脫韓笑的握力。雖然王娜也沒用指甲刮韓笑或咬韓笑一口，但韓笑接著還是慌忙將手抽了回來。
因為韓笑看到她突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你別哭啦。”
“我沒有哭。”
王娜只乾脆地講了這四個字，然後便緊閉起嘴唇。
她像是想遮掩飾自已快哭出來的表情似的，再次用冷然的態度對韓笑說。
“我不認為在現實中會順利。”
她說的話還是跟剛才一樣。而且沒有講理由，也沒有其他任何解釋。只是擺出一副彷彿她就是如此深信不疑的態度。
如果是不久前的韓笑，大概會反射性地對她發火、開始大吼大叫然後跟她大吵起來吧。然而現在韓笑已經多少對王娜有了一點理解。
她熱愛數學，但看著自已做的程式在虛擬市場的交易中明明獲得那麼好的成果，卻還是毫無根據地深信這樣的表現絕不可能延續到現實交易上。
韓笑看到了在她這樣的行動中，藏著一股強烈到令人感到悲愴的自我防衛心理。
因為到目前為止從來就不曾順利過，所以之後自然也不可能順利的。我已經不想再抱持希望而受傷了——她完全就像是這樣。
這時韓笑想起王山大叔說過的話。
王娜就像一隻尚未破殼而出的小雞。
而韓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戳著困住王娜的那層蛋殼。
“在現實中或許沒辦法做到這樣沒錯，但這也沒關係。”
王娜以一種看不出情緒的眼神對著韓笑望來。她那純然漆黑的雙眸，就像是兩池沉澱著的墨色。
在市場中棲息著魔物，而且會讓人葬身的陷阱也多不勝數。就算真的有人想出什麼完美的理論，一定也沒辦法在股市中達到百戰百勝吧。但如果他們真的懷有足以致勝的真理，那隻要肯堅持到最後，應該必然會迎來獲勝的一刻。
“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會努力把事情做好的。”
“……”
“再說就算真的虧錢，我也不會找你負責。但要是有賺到錢的話，我會把利潤的兩成左右分給你，這樣如何？這種條件你基本上不會有任何損失吧？。”
“可是……”
王娜又是說了句“可是”。
她就像這樣牢牢被封在蛋殼裡面。
但韓笑卻透過那蛋殼的裂痕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好害怕。”
老實說韓笑並不明白王娜心中有著怎樣的恐懼陰影。這一定是因為韓笑基本上屬於日子過得相對幸福的那群人吧。
所以韓笑絕對不會說自已能體會王娜的心情。
但至少韓笑明確知道自已想對她說的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