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王娜便換上一張像冰塊般過度缺乏表情的臉，把頭撇向一邊。
在韓笑眼前的這張側臉，是個性難搞的女人所獨有的，冷冰冰的表情足以擋下對方所有話語。
“得去買衣服了。”
王娜機械式的講完這句話後，徑自往前走去。
她那驟變得讓人眼花繚亂的表情與態度，簡直讓韓笑傻眼。
王娜隨後好像發現韓笑停在原地沒動，在往前走了幾步後突然停下腳步。
她像只精巧的玩偶似的，順暢的往後轉了半圈。
“你還在那幹嘛？”
還不跟上？你白痴嗎？眼神似乎透露出這個意思。
韓笑只好滿心疲憊地回答“是，是”，跟著踏出腳步。
王娜似乎對這樣的回答感到不太高興，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不過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再度掉頭默默往前走去。
正在打掃公寓的李莎看到隔開距離一前一後走著的韓笑和王娜，只是帶著苦笑對他們說了句“路上小心”。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
韓笑和王娜就這樣朝著服裝街走去，王娜在途中不時會回頭看韓笑一下。
但這不是出於她覺得韓笑看起來討喜之類的原因，而是因為韓笑怎麼也沒辦法和一個女生並肩走在街上，所以一路上都跟她拉開一段距離。
再加上像這樣漫步在市井中，沿路是在有很多東西值得仔細觀察的關係，韓笑的腳步也變得緩慢，慢到韓笑能明顯感覺出王娜的臉上已堆滿不耐。
但再怎麼說，存在世上的萬物都可以被定價，也就表示所有東西都會被拿來做生意，成為經濟活動的推手。對韓笑這種有在進行投資的人來說，市井就是情報的寶庫。
只要東西被拿來賣，也就一定有人靠這些商品獲利，而這種利益不斷累積起來便會使企業繁盛。
韓笑當然沒打算開間公司賣起什麼充電寶，不過韓笑卻會對製造充電寶的公司做投資，藉此從他們的利潤中分一杯羹。股票投資就是這樣的方法。
如果有能讓自已不流汗就賺到錢的方法，那當然該去實踐才對吧？
韓笑更想透過直接對商人投資，甚至連轉賣物品的勞力都省掉就賺到錢。
韓笑悠閒瀏覽著路旁的房子，觀察建築物使用的建材、門板、擺設在窗緣的玩具、稍微往窗裡望能看到的傢俱和電子產品。韓笑透過這些便能知道現在市面上正流行些什麼。
韓笑也觀察擦身而過的人們身上穿的衣服、手上拿的手機以及走進去逛的店家。
既然在證券交易所裡有高達四千家以上的上市企業，那不管韓笑走到哪裡，眼睛能見的東西里面就必定會有這些公司製造、販賣的某些產品。搖錢樹的種子就遍佈在這些地方，而韓笑所做的不過是收割它們結出的果實罷了。
這種方式也就是能迅速賺入鈔票，進而成為超有錢大富豪的不二法門……本來韓笑是這樣以為。
但因為最近賺錢的狀況頗差，讓韓笑的自信動搖，開始懷疑是否連這個方法也錯了？這讓韓笑最後想到把藉助王娜的數學能力列為選項之一，然而這個計劃究竟能不能實現呢？
韓笑拼了命去翻字典查資料，最後果然找到了由數學家們所構想，也只有數學家有辦法運用的投資手法。
這類學問有著“數理金融學”或“金融工程學”這種肅穆的命名，聽說只有專門科系的人進到研究所才學得到。
相對的，要是將這門學問利用自如，就能以科學的方式進行股票交易。
所謂數學的力量是很驚人的。
利用這類學問，韓笑就能以遠超水準的精確性來進行交易。
要是韓笑能從這個方式中受惠，那毫無疑問地能衝出現在這一片迷霧吧。
但韓笑當然也有事掛心。
第一件事就是王娜是否能理解金融工程學這種東西。
另一件事則更單純，就是她會不會願意幫韓笑。
“到了。”
王娜停下腳步這麼說。
“啊……嗯嗯。”
韓笑在回應她之後，這麼說道。
“那我們就三十分鐘後在這裡會合吧。”
雖然韓笑聽說女生買衣服會拖很久，但這傢伙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普通女生。
韓笑看向王娜，用眼神對她示意說“你應該不會挑那麼久吧？”但穿得一身黑的少女只是用古怪的表情看韓笑。
“要各買各的嗎？”
“啥？不然要去同一家買嗎？”
在這服裝街上，零散的小店數量多到讓人覺得一天好像還逛不完。因為這裡不像市中心一樣，有龐大的資本投注。
但王娜卻沒有半分動搖，這麼說道。
“一起在同家店買比較能打折。”
這句話充滿了生活感，和雕像般的王娜實在很不搭。
“是……是嘛，可是……不然我們就去男女生的衣服感覺都有賣的店吧……”
“我穿男生的也可以。你穿起來能看的衣服，我穿起來沒道理不能看。”
四肢纖細、五官整齊的王娜，挺直背脊用認真的表情這麼說。
一想像穿得像男孩子的王娜，甚至讓韓笑不禁覺得好像不差，所以實在無法出言反駁。
“這樣的話……我就先搜尋一下好了。畢竟走路去找也很麻煩嘛。”
“好。”
王娜看來絲毫沒有打算幫韓笑，或貼心的對韓笑說句謝謝。
雖然她是有點不好相處，但就像李莎說的一樣，她似乎並不是個性格很惡劣的人。
這樣看來，或許在韓笑對她提起運用數學做交易的那件事後，她會出乎意料地願意幫忙也說不定。
正當韓笑邊這麼想，邊搜尋著店家的時候——
“老師——！”
“老師——！”
韓笑聽到有人這樣喊著。
韓笑抬起頭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接著韓笑就在連線服裝街兩側建築的空中走廊上，看到了年齡像是小學生的幾個小孩朝他們這個方向揮著手，一臉開心地嬉鬧著。
“這什麼狀況？”
在韓笑這樣自言自語後，剛好和韓笑對上視線的棕發女孩就像快尖叫出聲似的捂住嘴巴，然後一臉興奮的湊到隔壁孩子耳邊講了些什麼。
“你認識他們嗎？”
韓笑對身旁的王娜問道，她平靜地回話。
“學生。”
“哦？”
“老師——再見——！”
那些看著韓笑，不知道講了些什麼的小女生們帶著滿面的笑容這麼喊著，然後動作很大的揮了揮手。
在她們身邊有兩個小男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愣愣地盯著他們這瞧。
在這之後，小女生們就拽著那些呆住的小男生耳朵，邊朝他們揮手邊強硬地把他們拖走了。
“哈哈，那是在幹嘛。”
韓笑半是傻眼的這麼說，但看向身旁的王娜時卻嚇到了。
因為王娜露出淺淺的笑容，也對著他們揮手。
“……怎麼了？”
但王娜發現韓笑在看她後的下一秒，便瞬間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說起來這差別待遇也真是夠過分的，但此刻韓笑只是因為王娜的笑容帶來的衝擊而整個人呆了，根本沒能想到這種事。
韓笑打從心底感到吃驚。沒想到王娜只要一笑，表情竟能變得如此溫柔。
“沒，沒啦……”
韓笑壓抑住加速鼓動的心跳，在心中告誡自已：王娜就只是外表長得不錯而已，不要亂想。
情緒稍微平靜一些之後，韓笑對王娜說道：
“我很意外，原來你真的有在當老師。”
這句話並不是謊言，因為韓笑對於這件事也真的感到很驚訝。
雖然韓笑知道陳莉也很崇拜王娜，但看到剛剛那種看起來就很難講道理的小孩都這麼喜愛她，讓韓笑覺得她真是不簡單。至少換作是韓笑就沒辦法吧。
“……因為只是教數學而已，我還可以勝任。”
這句話讓韓笑又吃了一驚。沒想到王娜竟然出乎韓笑意料的謙虛。
而且看她那僵硬得有些古怪的表情，讓韓笑猜想她會不會是覺得不好意思。
“但也就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