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讓韓笑很擔心店員會不會突然朝她破口大罵。而且即使做得這麼絕，能省下的不過也就幾人幣，最多大概十人幣左右吧。
考慮到以後可能都沒辦法再來這家店買東西的風險，就讓韓笑覺得這十人幣的小錢根本不算什麼。
“說真的啦，你意見這麼多的話就去別家店買嘛……”
耐性終於磨光的店員終於說出這句話。
王娜則定定的看著身高比自已還高的男店員說：
“我可是會清楚記得，這句話是這邊的哪個店員講的。”
“唔……！”
光是在服裝街這邊，就有跟山一樣多的店家。
因為大家都費盡心思的在搶生意，所以只要有少許惡評傳出，就會要了一家店的命。
王娜正是冷酷地看準了這一點下手。
“那好吧，我出十五人幣。”
王娜接著用好像自已願意退一步的口吻這麼說。
店員則像遇到了聽不懂人話的外星人般，一手捂著額頭低下頭去。
但下一秒，店員便忽地抬起頭。
這個動作讓韓笑以為眼前兩個人會打起來，不禁擺出架式，不過店員只是繃著一張臉對王娜說：
“好啦好啦，不然十七賣你怎麼樣？”
“……好哇。”
“真的是……從來沒看過有人殺價這樣殺的啦……”
身為旁觀者的韓笑非常能理解這名店員心中的不平。
老實說，韓笑也真的想不透為什麼王娜要為了省三人幣的錢而做到這種地步。雖然韓笑覺得自已基本上已經算是個臉皮很厚的人了，但經過剛才這件事，才讓韓笑意外發現自已可能還算蠻厚道的。比起跟店員搞得劍拔弩張來省下三人幣，韓笑倒覺得多給個三人幣，大家都笑著做生意還比較好。
韓笑看那個店員現在已經完全不打算遮掩遇到難伺候的客人的無奈神情，只是從籃子中把商品一件一件拿出來，然後跟韓笑那件衣服一起算錢。
但就在這時，王娜不疾不徐又補上了一句話。
“除了這件衣服外，我覺得全部衣服的價錢都有再談的空間。”
這句話讓店員和韓笑不約而同對王娜瞪大眼睛。
但王娜只是用筆直的目光回看店員，然後這麼說。
“補充一下，我是在外面幫人上課的。我的學生都是些有活力又愛說話的小孩子。”
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王娜這句盡在不言中的訊息，伴隨著沉默狠狠刺向店員。
要是能把這件事理得好，就會有新的客源；但如果搞砸，負面評價就會傳開。
對這種怎麼看都不太能賺錢的小本生意人而言，這應該算是件大事吧。
這句話讓店員終於擺出一副求饒的表情，看向了韓笑這邊。
正當韓笑心想自已要被拖下水了的下一秒，王娜便用凜然的口氣說。
“全部合起來再算我便宜五人幣。”
做出這點退讓倒也不是不行。
只見店員像是想對王娜開口臭罵似的嘴唇抽動了幾下，最後也只是喪氣地垂下頭去，把總價折掉了八人幣。
走出那家店後，韓笑整個人都快累癱了。
方才那個店員並沒有用謝謝光臨這句招呼語來歡送他們，而是對他們投以憤恨的目光，彷彿想說“你們別再給我踏進這家店來”。
但王娜的態度看來完全不把這個當一回事。
在走出那家店後，她馬上就開口跟韓笑要錢。
“三十三人幣。”
因為剛剛順著情勢由王娜先那付了全部的錢，所以她現在跟韓笑要錢也完全合乎道理。
不過在親眼目睹剛才那樣的殺價場面後，韓笑甚至覺得韓笑該反過來跟她收點精神賠償了。
“……怎麼？”
“沒事……”
韓笑現在已經沒力氣對王娜再說什麼，便打算照她說的拿三十三人幣給她，卻注意到一件事。
“三十三人幣？”
“怎麼？”
“這數字怪怪的吧？我買的東西是二十人幣的連帽外套、兩件加起來十八人幣的襯衫還有三人幣的毛巾耶。”
這些全部加起來應該是四十一人幣才對。
“你給我這個金額減掉八人幣的錢就好了。”
雖然王娜這麼說，但韓笑卻依然有些遲疑。
“不了……我給你四十一人幣吧。”
韓笑手上剛好有兩張二十人幣和一張一人幣的鈔票，便將這些錢一起拿給王娜。
“……三十三人幣就好。”
但王娜卻用堅決的口氣這麼說。
“剛才去殺價的人是你吧？我可什麼都沒做呀。”
“但還是三十三就好了。”
“……”
這是在搞啥啊？
韓笑覺得有些掃興的看著王娜。
她這麼做簡直就像是拿些零錢要施捨給韓笑嘛。
“沒差啦。”
“有差。”
“為啥啊？”
“……”
王娜沒有回答韓笑的問題，只是板著一張臉別開了目光。
韓笑嘆了一口氣，把四十一人幣的鈔票一把塞進王娜的包包裡。
“唉……”
“我沒有很在意這點小錢啦。說實在的，你那種殺價方式也太誇張了吧？”
王娜正要伸進包包把鈔票拿出來的手停了下來。
但韓笑卻沒有停下嘴巴。
“你看那個店員也怪可憐的，而且我們以後也沒辦法再來這家店買東西啦。剛才那家店賣的東西，明明跟網路上說的一樣便宜耶……”
韓笑邊撓著頭，邊回望著那家店的店門口。
“整體看來這樣根本是虧了吧。而且你是不是該多體諒一下別人——”
就在韓笑話講到這邊的瞬間——
突如其來的一個“喀咚”聲響，讓韓笑在下一秒就抱著小腿跌倒在地。
“啊……唔！好痛啊！什麼鬼啊，你這臭——”
韓笑本來想接著罵出“臭婆娘”，但嘴巴卻僵住了。
“……呃。”
要是平常的韓笑，像這樣突然被人猛踹一腳，應該是會展開反擊騎到對方身上揍個七葷八素的才對。
但現在，韓笑卻連站起身來都辦不到。
因為韓笑發現王娜低頭瞪著韓笑，她的眼眶中竟然盈滿了淚水。
“……啊……？”
這個畫面對韓笑造成的混亂更勝剛剛突然被踹的那一腳，讓韓笑不知道這時該說些什麼才好。韓笑只能像個蠢蛋一樣，盯著王娜好像馬上要落淚的雙眼。可是這種時候想哭的人，應該是被踹了一腳的韓笑吧？
直到王娜粗魯地揉揉眼睛轉身走掉的時候，韓笑才終於從束縛中得到解放。
但韓笑卻來不及及阻止她離開的腳步。
韓笑連忙想要起身，卻因為小腿實在是痛得讓韓笑抬不起腳，而踉蹌地又跌了一跤。韓笑即使腳痛到懷疑骨頭是不是被踢斷了，還是用視線追逐王娜的背影。每個和王娜擦身而過的人都轉頭看她，而王娜則邊跑邊用衣袖擦眼睛。
韓笑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