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書櫻鬱郁的躺在病床上,看到跟隨進來的三個孩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生怕讓孩子們再跟著擔心。

“媽,醫生怎麼說?”小兒子耐不住性子著急問道。

書櫻故作輕鬆的語氣,“沒什麼,醫生說沒事,保持愉快的心情就好。”

“診斷說明拿來給我看一看。”大兒子在桌子上,抽屜裡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診斷書,猜想一定是在被窩裡,他也不好掀母親的被子,於是直接開口要。

“別看了,醫生說不是大問題,你們別擔心。”書櫻不願意拿出來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

“我看一下。”大兒子依舊堅持。

眼見三個孩子都看著她,書櫻知道躲不過,只好慢慢騰騰的挪動藏在被子裡的手,磨磨蹭蹭半晌才將那張被捏得皺皺巴巴的診斷書拿出來。

直接跳過那些看不懂的贅述,一眼看到最後醒目的五個大字:重度抑鬱症。

三人互相傳看以後既有早知如此的瞭然,也有難以想象書櫻一直以來承受著那個男人怎樣的壓抑,能把自已折磨到這種地步,說她狠吧,她對那個男人真的是好到極致,可以說用盡她畢生的溫柔;可若因此說她不狠,能把自已逼上死路的,也算不得真善良。

姐弟三人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兩個男孩子只聽過鬱郁症這種病症,沒有切身體會過,他們認知裡這就是矯情,只要收起道德,道德就不會綁架你,只要收起良知,就能讓自已開心做自已。

大女兒沉默了,因為她切身領教過抑鬱症的折磨,很痛苦,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對任何人都沒有半點在意,然而對於那個不斷傷害她的人,反而十分在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害,病情也越來越嚴重而不自知。

不僅如此,對於死亡更有一種心嚮往之的快感,面對死亡,是激動的,是欣喜的,是沉淪的。

“你們還是去派出所看看吧,別讓他再繼續丟人現眼,給政府添麻煩了。”見孩子們面色凝重,書櫻一是想自已安靜安靜,就想支開孩子們,二來她怕男人在裡面待久了心中更有怨氣,出來了再不安分對他們動手。

“去幹嘛,讓他在裡面待著好好清醒清醒,什麼玩意兒,自已沒本事掙錢就找老婆孩子要,但凡是花在該花的地方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那吃喝嫖賭能沾的嗎,誰有那麼多錢經得起他那麼造。”

“就是,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我們自已都捨不得花,他倒好,要不到就動手打你,拿到錢就瀟灑去,他還沒到退休年齡呢,我們還沒義務養他。”

書櫻聽著兩個兒子義憤填膺的控訴,心中更加沉痛而痛苦,唉!她這是找了個什麼男人,坑了自已不說,還毀了三個孩子跟著一起受罪,致使孩子們都不願回家,搞得一家人分崩離析,最後家不成家,造孽啊!

“媽,別想了,他持刀,已經構成犯罪,不過,因為是家庭矛盾,如果我們願意原諒,隨時可以簽字帶他出來,但是我們已經跟警察說了,讓他在裡邊好好反省吧!我們不會去接他,所以你就別想了,想也白想。”大女兒直接給她說明白了整件事,也是為了她能死心,安心養病。

“那他出來了還不得繼續找你們麻煩,我怕他…”

“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他就是神經病,你越是怕他就越是欺你,就因為你怕,他才那麼肆無忌憚的傷害你,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怕。”大兒子有些怒其不爭,說話語氣也兇了一些。

書櫻見兒子發脾氣,畏畏縮縮的不敢再堅持,閉著嘴分明又欲言又止。

“好啦,”還是大女兒出來解圍,“媽還有傷呢,你說話別那麼強硬。”

其實是看到母親眼睛裡的畏懼與委屈,或許真印證了那句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學會了看我們的顏色行事。

“你們倆先回去吧,我在這裡陪著媽。”

兩人誰也沒有離開,房間內陷入無邊的寂靜,書櫻坐在床上愣愣出神,面色凝重,眸中水霧升騰,終歸沒敢在孩子面前落下淚來。

又沉默了良久,大女兒悠悠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內迴盪:“還是離了吧。”

形如雕塑的書櫻終於在瞳孔地震中抬起眼皮看向閨女,似是有些不確定閨女剛才說的話。

兩兄弟也齊齊看向她,二人並沒有說話,而是在斟酌這句話的重量。

“我總以為隨著年齡漸長他會有所改變,說不定…”

說不定,說不定什麼?說到這裡,書櫻氣勢瞬間跌下去,這話聽來怎生如此可笑,仔細想來,不過她自欺欺人罷了。

“哪有那麼多說不定,三字經就曾說過,人之初,性本善,所以他但凡心善就不會像今日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你,但凡心存一絲善念,他都會顧及家庭,注重人情冷暖。我不知道你對他的幻想究竟來自於哪裡,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執著,我更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時代已經變了,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寸步難行,現在只要你踏實肯幹,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十分精彩。”

書櫻也不清楚自已在幻想什麼,對於那個男人,如果說沒有一絲情分那是騙人的,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就算跟一條狗相處時間久了都有感情,更何況是人,還是有著共同孩子的家人。

如果說他算不得愛人,那他還是算得上家人的,那份割捨帶來的痛,還是會讓她苦不堪言。

“我覺得我姐說得對,既然綁在一起讓你這樣痛苦,還是分開的好,強行捆綁下去只會讓你更憎惡他,最後說不定會變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大兒子支援書櫻脫離婚姻關係好好過自已,他就是一個人單身至今,他深有體會一個人的樂趣,他也希望母親能快樂。

“我也是怕你們以後沒家可歸嗎,只要我還在那個家,你們總有一個歸處,我要是走了,你們都還沒成家呢,以後可怎麼辦哦。”

原來這就是她心中真正的顧慮,或者這才是當媽的共同苦惱的頭等大事,就是我離開了,我的孩子怎麼辦?

很多怨念很深的女人總愛說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不跟他過了,可誰又知道這句話給到孩子是多麼沉重的負擔,他們會覺得自已就是累贅,連累了媽媽,他們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中。

“什麼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小兒子介面,他性子直率,向來想到什麼說什麼,“現在你是在家呢,可是我們有回去嗎?沒有,我姐帶著小孩自已過,我跟我哥有自已的工作,我們有能力照顧好自已的生活,換句話來說,這樣的家庭就算你奉獻自已守著了,你還指望誰家姑娘往咱家這個火坑裡跳不成,現在的姑娘家裡都看得緊,不讓遠嫁,就近的都知根知底的,誰願意嫁進來,所以你守著又有什麼意義,還不是讓我們愧疚,覺得是我們連累了你。”

書櫻沉默了,孩子們說得都非常有道理,也確實,這樣的家庭誰家又願意把閨女嫁進來呢。

“我想想吧,”書櫻語氣低沉,這個抉擇真的很難很難,她需要點時間。

兄弟二人還想說點什麼,被大姐一個眼神制止,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來,都各懷心事的坐在那擺弄手機。

“你們倆出去買點吃的吧,鬧騰了一天連口水都還沒喝,去買點吃的回來。”大女兒吩咐兩個弟弟。

兩人也聽話的出去了。

趕走兩個弟弟,房間裡一時間就只剩下母女二人,再次陷入無邊的沉默。

入夜,醫院裡萬籟俱寂,簡單吃過晚飯後,書櫻催促孩子們都回去,她並沒有嚴重到不能自理,她自已在這裡也可以。

大女兒自是不放心她一人在醫院,奈何母女二人也確實不是很親,單獨相處的時候還是很尷尬,大女兒不自在,書櫻也不自在。

推辭了幾個來回還是執拗不過書櫻,更何況家裡還有孩子,大女兒便也回去了,病房裡突然間就只剩下書櫻一人。

坐在病床上拿著診斷書盯著看了許久,但凡目光能物質化,那份診斷書能被他看出一個窟窿來。

眼睛刺痛,心口也悶悶的,轉頭看向窗外的昏黃的路燈,她突然很想出去走走,看一看這座城市的夜景。

穿上外套,看一眼床上的診斷書,順手揣進衣服口袋,就在這時,手機傳來資訊的聲音,開啟,備註是閨女。

“已經委屈大半輩子了,後半輩子為自已活一回吧!或者我這麼說是很不孝順,可這麼多年下來,我們都看在眼裡呢,能跟他過這麼多年你已經很勇敢了,何不再勇敢一點,離開他,離開那個家,我們都希望你能幸福,作為你的孩子我們都看不下去了,如果是你的父母知道了,該有多心疼啊…”

如果說讀著前面的話她只是有些感慨那麼最後一句話就徹底令她動容。

她好似已經忘了她也是有父母的孩子,如果父母親知道自已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如果父母親知道她半生換來最後的神經病,是啊!可想而知,他們該有多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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