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聽此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她看著柳絮,第一次發自內心對她笑,明豔大氣的笑容晃的柳絮眸光閃爍。

這懷玉公主,似乎也並沒有她想的那麼討厭。

柳絮忍不住問道:“你與李宥一母同胞,為何要選擇一次次幫我?”

懷玉望向殿前,冷笑一聲:“一個野種,怎配做我兄長?”

猝不及防聽到這般容易掉腦袋的皇家秘辛,柳絮眉心狠狠一跳。

拿著酒杯的手都緊了幾分。

她看向懷玉,有些疑惑。

而懷玉並不打算瞞她,而是繼續道:“當年母后與洛貴妃同日生產,而洛貴妃母家派了暗衛在此時刺殺。”

“你阿孃彼時是母后宮中的女官,危急時刻替母后擋了一刀,可母后還是受驚誕下了一個死胎。”

柳絮輕聲道:“所以,皇后娘娘便瞞天過海,從別處抱養了李宥?”

懷玉對柳絮的上道,十分滿意。

她神態自然,語氣中流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論調:“李宥虛偽,在百姓中素有賢名,更是中宮嫡出,只是可惜母后一門都是將才,舅父和外祖都死在了戰場上;而洛貴妃所出的三皇子身有軍功,身後還有實力雄厚的母族。”

“父皇在立太子之事上,在他們二人之間猶疑不定。”

“所以李宥以為,問題出在你,還有你那個早就沒有實權的爹身上。”

如此,一切便說得通了。

哪裡是陛下為他選中了相府千金,分明是李宥一步步設局,為自已選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岳家。

為了不敗壞自已的名聲,將一切推到柳絮身上。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現過幼時在宮中初見李宥時的場景。

皇后娘娘將幼時的柳絮抱在懷裡逗弄,小小少年規矩地站在屏風後背詩,喚她“阿絮妹妹。”

皇后娘娘說,“這不是你妹妹,而是你未來娘子。”

李宥便真的甕聲甕氣地喚她一聲:“娘子。”

直將皇后娘娘和阿孃笑得直不起腰來。

再後來,她阿孃離世。

柳絮在府中躲了三日,滴水未進,整日跪在阿孃的牌位前誦經祝禱。

十六歲的少年從外頭的牆上翻過來,墨衣墨髮,清月銀輝盡數落在他身上,他偏頭朝少女笑:“阿絮,孤來為姨母上香,順道來看看你,給你帶了桃酥。”

那日曲江池落水時,柳絮想,她是真的在岸邊的人群中看到了李宥的。

和在人前的維護不同,他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隱沒視線,轉身離去。

多麼可笑又荒唐。

李宥若想要保全名聲,同柳絮斷了這樁婚約,大可與她直言,她柳絮絕不會痴纏半分。

青梅竹馬長大,也算真心喜歡過的人,到頭來再看一眼,卻不知是人是鬼。

最後,懷玉問她,如柳絮問桃花娘子那般:“你當真極喜歡李宥?”

柳絮眼波流轉,最後卻淡了下去。

她抬頭對上懷玉視線,聲音清晰又堅定。

“沒有。”

從林俞出現那一刻起,她便永遠不會原諒李宥。

從後門出公主府時,一場春雨悄然而至,雷聲好大。

可柳絮的心無比平靜。

回去的時候天色有些晚。

阿爹撐著傘和管家候在門前,年輕時烏黑的頭髮和鬍子已有如嚴冬初雪落地,背也微微

佝僂著,遠遠望去,竟看起來有些老態龍鍾。

“怎麼去了這麼久,可是公主又為難你了?”

柳絮搖搖頭

柳將軍又說:“四皇子殿下來了,在為你阿孃上香呢。”

“宥兒是個好孩子,只是可惜你們有緣無分。”

柳絮看著阿爹欲言又止的模樣,連一句完整的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粗糙的手掌,讓他寬心。

祠堂裡,李宥跪在她阿孃的牌位前,燭火傾灑在他頎長的身影,顯得清冷又寂寞。

背對著自已的他在想些什麼?

也許在想她真是蠢,所以可以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要對他抱有愧疚;也許在想,幼時阿孃也曾一勺一勺餵過他與懷裕蓮子羹,為他縫製過新衣;也許在想,奪嫡之路,又平添了幾分勝算。

叩拜過後,李宥見柳絮來了,緊抿的薄唇微微顫了下,同她說的話涼薄的猶如萬年冰雪。

“父皇已經打定主意為我與丞相之女賜了婚。”

“孤知道你的情意,不願相負。”

“只是你如今的境遇…若是你還願意,孤可以請旨納你為側妃。”

柳絮忽然有些想笑。

李宥當真是將她的價值算計了個徹底,在她名聲敗壞的情況下,他若不離不棄的納了她做側妃。

世人只會稱讚他恢宏大度,有儲君風範。

這三年來,柳絮整日跪在阿孃的牌位前祈求她。

護佑,希望可以按照她預想的那般嫁給李宥,成為四皇子妃。

與他相扶相伴,終老一生。

如今,所有的失落和絕望,所有久久不能平復的切膚痛感,也全部暴露在阿孃的牌位前。

柳絮看著秦宥琪,彷彿他是從未相識過的陌生人,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

她啞聲回道:“我不願意。”

李宥眼眸漆黑,目光下斂,聲音帶著些許的錯愕:“為什麼?”

祠堂裡滲了今夜的雨意,跪久了有些寒。

柳絮起身揉了揉膝蓋,然後向秦宥琪行了一個周正規矩無比的禮,孤絕的和周遭的一切融為一體。

她笑著說:“沒有為什麼。”

“只是忽然覺得,如果嫁給林俞也挺好的。”

和你相比。

“李宥,你我之間已無任何可能,我可以與你井水不犯河水。”

柳絮看著李宥的背影,“但你若敢打阿薇的主意,那我只好與你為敵了。”

柳絮站在原地,卻不願再看李宥一眼,凝視著窗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的話過於決絕,但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周嘉敏。

夜色漸濃,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門外走去。

柳絮沒再看他,走出了祠堂。

頭也不回。

李宥愣住,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刺痛。

他本以為柳絮會哭會鬧,會求他不要拋棄她,可她卻如此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某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心裡有一個位置空蕩了。

李宥緩緩站起身來,他明白,自已親手斷送了與柳絮的緣分。

但社稷和兒女之情,孰輕孰重,沒人比他清楚。

雨下大了,李宥默默地走出祠堂,任憑雨水打溼全身。

他的心跳也許在某一剎那凝固了,五味雜陳,原本的計劃似乎在這一刻全都落空了。

罷了,一段私情,眼下還是自已的計劃更為重要。

他時常想起柳絮的笑容和她堅定的話語,才意識到自已對她的瞭解是如此之少。

柳絮在家中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阿薇是她最珍貴的朋友,她不能讓李宥傷害她。

她更明白,李宥身為皇室的一份子,他的選擇將決定無數人的命運。

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阿薇能夠明白自已的苦衷。

窗外的天色漸漸亮起,柳絮站起身,望向遠方。

她知道,無論未來如何,她都將堅定地走下去,為了阿薇,她必須選擇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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