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鬼秀才的死因,梨落真是一臉同情,安慰一番後,秉著“扶危濟困”的高尚品格,她耿直道:“公子,你留戀人世,是否還有未了之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一定幫你實現,真的。”

劉尚激動的鬼臉更白,那藍皮書放在胸前攥緊又鬆開,半晌,鼓起勇氣道:“不瞞姑娘,在下確實有一事相求!”

才子佳人,紅塵俗世。那據那鬼秀才所言,這是他第四次落考,心中挫敗難以言表,竟萌生一點死意,直到他在此處散心,正巧遇上三年一次的“百花爭春”盛會,河面聚集百十來座精緻奢華的畫舫,那圍觀在兩岸的人,數不勝數,擁擠雜亂,無論男女老少手裡都捧著一枝鮮花,有牡丹、迎春、桂花、海棠……畫舫中舞女歌姬輪番表演,若是喜歡哪位,便將花投到她的畫舫上,得花最多者,便摘得百花仙的桂冠。

鬼秀才站在岸上正失魂落魄,卻聽得大河中心傳來一陣優美至極的歌聲,嗓音清麗婉轉,時而有成仙化羽的飄渺,時而有遊盡紅塵的滄桑,真是喜悲參半,滋味萬千。

那點死意一下子消失了,升起一種更為強勁的衝動,他折了一枝岸邊的迎春,準備在畫舫靠岸時,送給那歌唱的女子。

可惜先被水鬼害死了。

劉尚垂眉,沒有不甘與陰鬱,眉尖只有化不開的遺憾,如今只求梨落能將那枝迎春幫他送給那位女子,他便可了卻凡事,安心走了。

聽得梨落唉聲嘆氣,淚眼婆娑,直拍胸脯保證:“放心吧,我必定幫你把那位姑娘找出來,不過現下時節,迎春都早謝了,用別的花,行不行?”

劉尚翻開書本中間的某頁,裡面正夾著一枝幹枯的迎春花,黃色花瓣泛著死氣沉沉的黑褐。

“姑娘,這迎春我一直留著,希望姑娘渡我去對岸,只要見到那女子,我一定能認出,將這枝迎春交予她。”

梨落若有所思地點頭,又道:“你都變成鬼了,渡河不是輕而易舉,為什麼還要乘船過去?”

“姑娘有所不知,小生因溺水而死,死後極度怕水。”

“那好吧!”

河對岸是硃紅高樓,共七層,掛滿輕盈紅紗,高樓兩旁迴廊盤旋,高低錯落,描著鴛鴦牡丹的燈籠掛滿廊上,廊下又有花卉似錦,楊柳行立,數不清的姻緣牌掛在上面,實在是風月寶地。若是平常夜晚,珠光照玉,月色鋪地,人聲喧譁,人影綽綽,絃歌婉轉,笑語曖昧。不過自從邪祟作惡,半年內死了一百多人後,這片場所變得冷清悽惶起來,黑沉沉一片,沒有半個人影,迎風飄蕩的紅紗,顯得高樓四周陰森詭異。

梨落找到一隻停泊岸邊的船隻,解開系在木樁的繩子,招手對劉尚道:“過來,我載你到河對岸。”

劉尚微微一笑。

上了小船,兩人船頭船尾分坐,梨落模仿白日的船伕划槳的動作,短楫輕搖,木船在水岸轉了兩圈,仍停在原地。

壞了,不會划船。

在那磨磨蹭蹭轉了十幾圈,梨落的頭都快暈了,劉尚在船尾溫柔耐心道:“不要緊,姑娘,這船方才移動了兩寸呢。”

過了好一會兒,在梨落快要賭氣不幹了的時候,那不受控制的船隻竟然順利動了起來,她連忙開始划動短楫,船如下面有人託著一樣,悠悠漂向靜悄悄的水面中心,夜晚的河面,如墨一樣黑沉,看不清下面有什麼東西,只有河中心,被月光映照出粼粼碎光。

“真費勁!”梨落邊劃邊抱怨。

劉尚正將藍皮書放在雙膝上,注視那枝迎春,沒有說話。

“喂,你說你是被水鬼拖下去的,那你臨死前,可看清水鬼長什麼樣子了?”

劉尚合上書,想了一會,面色發青道:“我只記得它有一頭茂密的黑髮,如女子一般,好像會動一樣,拉住我的腳和腿,纏住我的身體……”

好惡心,好惡心,應該把陸成沅一起找來。梨落心內盤算,背對著鬼秀才,望向天邊明月,道:“喂,你今晚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白衣的男子,長得俊秀斯文,腰間墜著一隻白鶴玉璧。”

劉尚回答沒有,梨落便不再說話,快到河中心時,被月光浸透的水域,漂過幾縷黑色水草,攀在了船身一側,梨落用短楫拔了下去,心想,這邊水草還真是旺盛。

“姑娘。”一直默不作聲的劉尚忽然道:“我想自已已經成鬼,這副樣子見到那女子,必然會嚇到人家,不如就請姑娘幫我把這枝花代交給她吧,我知道姑娘仁義善良,小生下輩子一定做牛做馬,銜草結環。”

梨落坐直身子,轉過頭,放下短楫伸出手:“給我吧,放心,一定如你的願。”

劉尚卻微微後仰,有些受驚道:“姑娘,你身上有一層光暈,我無法觸碰你,但這陰間之物,只能由我的手親手交給姑娘。”

梨落毫不猶豫地拔下發間的竹簪,放進靈囊中,劉尚漆黑無神的眸子一動不動直視著她。

“有勞姑娘了。”將手中的書與花,一起遞交給她,梨落微微一笑,書落到她手裡,刺骨陰狠的冷意由手臂過遍全身,難以忍受地一抖,想要甩手扔掉書,那書卻如長在手上一樣。

她立即抬起頭,之前文文弱弱的書生,此刻笑容惡毒陰森,沒有眼白的眼眶中,一片漆黑。

死不瞑目之態。

他用浮腫青白的手,抓住她的手腕,身體溼漉漉滴著水,腐臭沖天,咧開嘴惡意滿滿道:“你也去死吧。”

“為什麼死的是我,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

“去死吧,去死吧,你們都死了,我才可以安心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所以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可以活了。”

每一句都裹滿無窮惡意。

但凡橫死之人,總是有怨,他們臨死之前,大多數想的都是“為什麼死的是我!”懷著這一最後的惡毒怨言,變成惡鬼,不斷尋找替死之人。

梨落任由他抓著手腕,冷冷看著他道:“我不會死,你也活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會死,你會和我一樣,你們都要和我一樣!”劉尚已經完全是溺死後的樣子,鼓脹泡白的屍體,頭上沾滿水草,一隻腳穿鞋,一隻腳光著,被水泡的掉色的長衫,緊緊貼著他漲大幾倍的屍身。

攀附在船身的黑色水草瘋狂生長,包圍整個船身,接著肆意爬上船板,梨落感到腿上溼滑一片,低下頭,像女人頭髮一般的東西纏住了她的腳,還在繼續往上包纏。

“去死吧。”最後,劉尚陰毒微笑,充滿腐爛屍臭的嘴巴一張一合:“這是一百三十一人,再殺六十九人,我就可以回到陽世。”

“噗通!”梨落被黑色的水草從船上拽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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