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掛枝,鎮子上除了水波流淌,再無其他動靜,家家戶戶熄燈閉門,街道上黑幽幽靜悄悄。

客棧內,守夜的夥計上了三道門閂,點上一盞昏暗的殘燭,躲在櫃檯後面,打起盹來。

沒一會兒,外面颳起風來,風越來越大,兩扇厚木門從咯咯響,到哐哐大作,窗戶吱呀吱呀,眼看就要破開。

夥計被這陣怪風驚得睡意全無,慌張去找木棍頂住門窗。

“怪事啊,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風!”窗戶上用兩根木片釘嚴實,又把客棧的一張桌子推到門口,頂住晃動的大門。

忙了好一會,夥計擦擦累出的汗珠,喘了口氣,注意到門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這陣風來得真怪,聯想最近鬼秀才害人的事,心裡打了個顫,汗水都變成冷汗,把燭火吹得更亮些,暖烘烘烤在臉上,恐懼的心情才舒緩下來。

火苗搖動。

夥計驚恐地睜大眼,啪的扔掉燭臺,那火光……從紅色變成了駭人的綠光。

“有鬼……有鬼!”夥計嚇得走不動道,剛跑了幾步,腿軟地跌倒在樓梯邊。

風又颳了起來,比之前更加兇猛,窗戶和門如被巨人的拳頭破空一搗,“嘭嘭嘭”全部開啟。

“娘啊,娘,我不想死,救命,有鬼!”大門被開啟,夥計青白的臉,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哭喊著。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戴著竹斗笠,邁步進入客棧,那狂暴的風在他身後慢慢止歇。

見來的是人,夥計如同見到救星一般,跪爬到他面前:“有鬼,救命,這有鬼!”

斗笠男子抬手輕輕將斗笠往上一推,露出一雙碧綠詭異的眸子,幽幽笑道:“你在找我嗎?”

“啊!”一聲驚叫,那夥計終於受不住巨大的刺激,昏死過去。

即便樓下動靜大的刺耳,客棧二樓依舊靜悄悄,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

梨落在風起的時候,就察覺到異常,但門上被設了禁制,以她的修為,如何也出不去,又聽到底下撕心的驚叫,心想一定是出事了。

不甘心地來到門前,凝聚全部靈力,對門發出一擊,只要有受到攻擊,設禁制的人就可感知,梨落之前小打小鬧,現在發動所有靈力,只希望她那師兄能夠察覺有危險,及時趕來救場。

門,開啟了。

梨落呆呆地看著開啟的房門,怎麼回事,她竟然自已開啟了陸成沅的禁制,震驚完後,馬上喜悅起來,終於不用待在這裡了,抬腳往樓下跑去,樓下一片狼藉,中間躺著一個人,是客棧的夥計,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

她給他服了一顆凝神丹,夥計睜開眼,瞧見上方是一個貌美的年輕女子,翻了個身,跪倒在地,感激地直喊:“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喂,我問你,剛剛發生了什麼?”

夥計心驚膽戰地混亂陳述道:“大風,有鬼……那鬼長了雙綠眼睛,是惡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綠眼睛?”梨落有種不好的預感,“然後呢?”

“然後……,我嚇暈過去了。”他茫然道。

梨落不耐煩,一腳踢開他,“真廢物,別擋道!”飛速離開客棧。

這座小鎮多水道,陸路狹窄彎折,沒有燈籠照明,很容易掉進水溝,梨落依照白日來的路線,手中捧著夜明珠,再次趕去河流主道。

繡著金線的衣襬被汙水浸溼,她走得曲曲拐拐,偶爾回頭飛看一眼,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跟著,夜明珠光照十步距離,在黑夜中,每門每戶長得好像一樣,黑色大門,一道腳脖高的門檻,四四方方的院子,寂寂無人聲。

往東走,一直往東走,就可以到主道。

後面有東西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梨落摸摸頭上的辟邪竹,只要不是溯洄淵萬相那種級別的怪物,她都可以對付得了。

走了良久,終於眼前不再是逼仄的巷弄小道,明月懸天,被薄薄的雲霧遮擋,透出黯淡青綠光芒,河面黑漆漆一片,河水流動,緩幽嗚咽。

比白日那一段還要廣闊,應該是船伕老頭所說花船歌舫作樂的地方。

也不知陸成沅去哪了,自已該沿河道往上走還是往下走,梨落瞧著平靜無波的水面,發起呆來。

若店裡夥計說得綠眼睛是煞星雲渡,那十個陸成沅都打不過,煞星為什麼出現在客棧裡,難道是來找她的,很有這個可能,他曾說過等六年,還真是被鬼纏住了,煩躁地將一塊石子扔進水面,激起三四個水花。

看來那設了封禁的門,並不是她破開的,可煞星過來就是為了開啟門嗎?

真閒的沒事幹。

又用力地向水面扔了一個石子。

“啪。”

清脆的水花聲,格外清晰,同時梨落敏銳聽到身後有人向她走近,她轉過頭,眉眼不見恐懼,入目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身寒酸的灰色衣衫,面容還算清秀,文文弱弱。

“幹嘛!礙著你的事了!”梨落混不吝道,目光瞧見他右手攥著一卷藍皮書籍,心道這鬼秀才不會讓她碰上了吧。

劉尚怔了怔,瞧見女子的面容,羞怯地低下頭,道:“姑……姑娘,為何一個人在這裡。”烏雲散去,月光打在他極其蒼白的臉上,又聽他道:“這一片不太平,聽人說有水鬼作祟,已經死了好多人,姑娘還是快些離去好。”

梨落摸不透地看了看他,直白道:“你不就是鬼嗎?”

劉尚驚得後退兩步,深恐自已嚇到人似的,道:“姑娘原來知道了,可姑娘放心,小生並無害人之心。”

在天合仙門傳習課中,孟老夫子再三強調,鬼皆由怨氣凝聚而成,無論他們看起來弱小、無害,都不可相信,尤其是那些自稱善意、主動靠近的鬼。梨落厭惡那些不知所云的修心課,但對於制服這些鬼怪妖魔的修行課,她節節不落。

此刻,好不容易脫了枯燥課本,遇上鮮活的小鬼,又見這鬼言行舉止和為人時並無不同,心內覺得極有意思,靠近一步道:“喂,你姓甚名誰,怎麼會死在這裡?”

劉尚見她並不害怕,臉色平緩下來,溫和道:“小生姓劉單名一個尚。”回憶當年死因,神色浮上悲哀,繼續道:“兩年前,落榜回鄉途徑此鎮,天下大雨,不得不盤踞幾日,待天晴時再趕路。幾日後傍晚,發覺雨小了點,小生出去散心,行到此處,華燈初上,樂舫歌船妙音嫋嫋,十分熱鬧,落榜的鬱喪之情沖淡許多,又忽然聽見河中傳來呼救之聲,一個黑髮女子浮沉在水面,小生見他人都無動於衷,一時情急便衝入河中救人,沒想到……”

“沒想到人沒救到,自已的命也搭上了。”梨落在旁悠悠說道。

“不,不是。”想起那時的情況,他臉上閃出恐懼,道:“那,根本不是女子,而是一隻水鬼,我靠近時,發覺不對勁,想要逃開,卻被它拿住了腳,一塊拖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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