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在趙家演武場左前方。
它本質是一座用土石壘起的高臺。
周衡右腳猛地蹬地，一股強大的爆破力使得地面崩碎。
他如一顆炮彈般躍起，轟然落在離地數米高的擂臺上。
而在周衡面前，趙天勝手握一把有著白玉劍鞘的長劍。
這是煙波府名匠齊不休打造的絕世寶劍，名為玉中光。
其劍鞘用玉髓打造，鑄劍所用的金屬乃是伴生精金鐵。
此鐵石稀有且珍貴，與潭底寒鐵相比較也是不相上下。
趙天勝凝視著周衡，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殺意。
噌~鐺~
擂臺上，兩道人影悍然對撞。
純白如玉的長劍斬在漆黑如墨的刀鞘上。
周衡以刀鞘擋住趙天勝一劍，另一隻手拔刀出鞘。
黑虎刀法第一式虎踞，黑虎刀法第二式虎嘯……
滌雨灑出一道銀屑，刀刃連連斬出，趙天勝左手臂肌肉膨脹，玉中光劍鞘抵住刀身。
叮叮叮叮連續的清脆金屬敲擊聲迴盪在擂臺四方，周衡的攻勢絕大部分都被他攔住。
但還是有幾道刀光割碎他的衣服，在面板上劃出細微血痕，趙天勝怒意蹭蹭往上漲。
趙天勝怎麼會允許周衡掌握戰鬥的主動權，這豈不是顯得他低周衡一頭嘛？
他咆哮一聲，用出全身八成的力量來施展大師級武功君子劍法的攻擊招式。
趙天勝身形往前撞，渾身力氣匯聚右臂，竟是君子劍法第二式·谷中幽蘭！
數十道劍光如箭雨齊發，周衡若是防不住這一招，恐怕要當場化作個篩子。
“虎襲。”周衡雙臂肌肉驟然膨脹，一道道青色血管攀附在岩石般肌肉上。
他低吼一聲，早就完成蓄勢的黑虎刀法第三式橫向斬出，撞碎大片的劍光！
殘損劍光割開周衡的黑色勁裝，砸在暗紅色血蛛軟甲上，卻未能造成傷害！
周衡神色一緩，這血蛛軟甲能擋住一流巔峰武者的殘招，確實是有些門道。
而趙天勝看到勁裝下的血蛛軟甲，他的雙眼變得赤紅，這本該是他的東西！
又一次對撞，趙天勝動用君子劍法第一式石上堅竹，這次他對準的是手臂。
血蛛軟甲只能保護軀幹，無法保護四肢和頭顱，周衡再次格開玉中光劍鞘。
他右手一式虎踞向上挑，可是沒能防住石上堅竹的強力突進。
一來是趙家早就研究明白黑虎刀法的套路和破除辦法。
二來嘛，就是武功本身的差距。
石上堅竹本就是用來破除敵方防禦的一招，殺傷力非同小可。
雖然被虎踞擋住，削減了六七分傷害，但剩餘幾分依然恐怖。
趙天勝測試過，三分力的石上堅竹就能貫穿一流武者的手臂！
見劍尖刺到周衡手臂，他咧開嘴，這一招足以廢掉他一隻手！
鐺！
呲呲~
淺藍色的雷電短暫閃爍後消逝。
宛如劍刺岩石，玉中光與周衡的手臂碰撞卻只留下一個小洞！
“這，這怎麼可能？”趙天勝心中咆哮，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足以刺穿一流武者骨骼的一招，怎麼會被周衡的血肉抵擋住？
……
趙無畏本坐在石凳上，當他看到石上堅竹無功而返時，他騰地站起身，瞳孔震動。
周衡以黑虎刀法成就一流，他的肉體強度應該和尋常一流類似啊，怎能擋住這招？
還有剛剛他手臂上閃過的淺藍色光又是什麼……趙無畏抿著嘴，不再如之前自信。
與趙無畏不同，沒學過武的杜孝義臉上頹喪之色盡掃。
他完全沒想到，周衡竟然能和名滿煙波府的趙天勝相抗衡啊！
要知道，趙天勝的資質是連那位武道宗師柳無言都讚歎過的。
他忍不住詢問身旁一臉驚異的李文歆道：“周衡有勝算嗎？”
李文歆的眼中早已沒有剛開始的輕視，她緊緊盯著周衡手臂。
她沉默一會，點頭又搖頭道：“如果趙天勝僅僅如此，他有勝算。”
但趙天勝身為趙家繼承人，鎮壓煙波府同輩十餘載，怎會如此簡單。
就在李文歆覺得趙天勝即將反擊之時，出乎意料的一幕呈現她眼前。
聽風臺下，擂臺正中，周衡全身忽地泛起一層淺藍色雷光……
雷光環繞下，周衡速度陡然提升五成，如閃電般斬開了玉中光劍鞘！
眾皆譁然，李文歆美目一凝，忍不住驚訝地喊：“竟是這門武功！”
趙無畏心中驚異不定，他聽到呼喊，連忙追問：“你認得這雷光？”
李文歆扭頭看向趙無畏，神情頗為複雜，她點點頭：“你不認得？”
沒等他回答，李文歆悵然一嘆，“這門武功是趙家一位前輩所創。”
李文歆在說什麼，這雷光怎會是我趙家前輩所創？
像這種能夠壓制君子劍法的武功，我必會有印象。
趙無畏皺起眉，回想著趙家前輩創作過的武功。
幾個呼吸後，趙無畏眼眸瞪大，神情震撼地道：
“淺藍色光……難道，難道是那門殘缺硬功？”
他反覆搜刮記憶，終於想起那位被家族成員譏笑、稱為瘋子的一流武者。
趙極，一位資質愚鈍、鑽研硬功的一流初期武者，其死後甚至不在宗祠：
那時趙家正值危難，趙極卻冒風險以雷鍛體，最終身死，導致趙家勢弱。
這件事使得趙家在外的利益損失巨大，又使趙家被煙波府同道嘲笑……
當時的家主為避免此類事件再發生，懲罰趙極，不允許其牌位放在宗祠。
“那時趙家情勢危急，只要再有幾個武道家族出手，就有滅族的風險。”
“就在那時，我們李家宣傳不會對趙家動手……這件事，你可記得。”
聽到李文歆的話，趙無畏點點頭，正是李家開口，趙家才得以存續。
李文歆神色複雜，“曾祖父當初很想出手，但是趙極來了我李家。”
杜孝義心中一驚，這和江湖上流傳的版本不同，應該是李家的隱秘。
趙無畏深呼吸一口氣，“可我趙家傳下來的是，趙極被雷擊致死。”
李文歆淺笑，“後人也會說今日我們交情甚篤，喜歡聽風飲茶呢。”
她繼續說，“這是我奶奶告訴我的，當時她還小，躲在花園裡玩。”
她看到一個衣衫破爛、渾身漆黑，唯獨眼中有光的男子走進大院中。
在男子對面，李斷仇正揮舞著一杆長槍，長槍如龍，攪動四方風雲。
男子沒有開口，他雙手抱拳，躬身行禮等待李斷仇舞完整套斷魂槍。
一盞茶時間緩緩流逝，長槍舞罷，槍桿鑿在地上，李斷仇看向趙極。
李斷仇發出一聲嘆息，“趙極，你應該很清楚，你快要死了……”
趙極發出爽朗大笑，“大師，我聽一位好友說您要對趙家出手。”
李斷仇點頭，他不會對一個將死之人撒謊，“這對我李家有利。”
趙極再一躬身，朗聲道：“我願以我獨創的武功換取您不出手。”
李斷仇眉頭豎起，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滿，趙極此人一生庸庸碌碌。
他所謂的獨創武功無非是那本令整個煙波府嘲笑的狂雷勁體草創。
如今他自已被這門武功拖累到死地，他卻還想著用它來進行交易？
“你莫不是在戲弄老夫。”李斷仇手中長槍一抖，寒芒震懾八方。
趙極又一躬身，他取出一卷書，書上的字是用血寫成，字跡潦草。
“這是狂雷勁體秘籍，其一二層已經推演完成，第三層是草創。”
趙極攤開書卷，任由李斷仇觀看內容，“我可以證明它的價值。”
說罷，一股令李文歆奶奶顫抖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八十多歲與李文歆談論起時，還忍不住渾身顫抖。
它似天劫將至，由無數道雷霆組成的魄勢覆蓋天空！
李斷仇驚道：“趙極，你竟然是一位武道大師！”
趙極卻是露出苦澀笑容，“李大師，我還剩半刻。”
話音落，雷光乍現，趙極捏拳襲向李斷仇……
當時的李文歆奶奶還不是武者，看不清戰鬥。
但她看到，半刻鐘後，趙極渾身是傷卻依然屹立在場內。
而其父李斷仇，他的胸口正中央多出了一個漆黑的拳印。
那一天後，李斷仇閉關修養並宣稱李家不會對趙家出手。
後來家中若是有嘲笑趙極的，李斷仇更是直接責令掌嘴！
趙無畏神情複雜，“趙極，他的後輩為何不說出這件事啊？”
李文歆嘆道：“他和曾爺爺說過，他無愧武道，有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