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讓它吃好，但不餵飽
“那麼，米塞裡，你打算在什麼時候給我提交全部的哀稻份額？”
帕祖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它在確保蘇煜知道交易基礎原委的情況下，還堅持這麼做，它為此感到心情愉悅，甚至給出一些優惠的條件。
“如果既定的交易日有些匆忙，我可以延遲兩天，另外可以提前支付這一次交易的全部酬勞。”
帕祖祖的話，讓蘇煜不由得笑了。
真是一頭純種惡魔，優惠條件也顯得這麼摳門，自私的本性一覽無餘。
“先生完全不需要給我任何的寬厚條件，我願意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付出一切。”
蘇煜很誠懇，盡情表達自已對帕祖祖和它所屬深淵層面的嚮往：“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希望能在巴努爾和帕祖尼亞之間進行更深層的交流，不只是商業交易。”
“文化、思想上的交流，我認為也是很有必要的，這能讓巴努爾的成員們更深刻了解您治下的強大與魅力，能促進巴努爾的健康發展，或許有利於哀稻的更多增產。”
蘇煜已經說的很委婉了，但還是引起了帕祖祖的警惕。
“更多的交流？”
帕祖祖沉默的看著蘇煜，突然它身後黑暗的城堡大門深處，響起了一陣陣細密低沉的詭異聲音。
是惡魔的語言，城堡裡有一群惡魔在輕聲低語，似乎在策劃著一些邪惡的計劃。
它們是一些居住於山脈要塞的高等惡魔，是帕祖祖的心腹，也是智囊團之類的存在。
它們一直在偷聽談話的內容，在帕祖祖無法準確判斷蘇煜意圖的時候，這群惡魔會幫助帕祖祖窺探蘇煜靈魂深處的真正企圖。
以蘇煜目前的狀態，他完全沒有辦法抵抗惡魔們的窺探。
蘇煜的承載肉身太孱弱了，不如本體強大，他只能感受到有大量邪惡的視線從黑暗中竄出，落在自已的身上，肆意打量著自已的靈魂，猜測自已的真正企圖。
這感覺就像是沒穿衣服，涼颼颼的。
蘇煜很清楚自已的處境，他在來之前就有過很多不同情況的預測。
所以，現在擺爛。
想看就看唄！
懂什麼叫社會主義嗎？明白什麼叫思想的力量嗎？
那是所有智慧群體中，被金字塔頂端視為洪水猛獸的最可怕存在！是一切底層的救星！是無法抵抗的思想洪流！
蘇煜很坦然，任由高等惡魔們自由瀏覽著自已的一切思想波動。
就知道它們看不懂！
因為深淵世界只有永恆的力量，沒有形成任何思想的客觀條件。
而被深淵入侵的當前本土世界，唯一有條件誕生高等思想體系的族群-舊日的人類們，已經在誕生最強思想武器之前被降維打擊成了現在的無信者群體，自身難保。
簡單來說：放眼全世界和無底深淵，只有蘇煜明白自已所掌握的力量有多恐怖。
別的存在，完全不懂！
而等到它們明白的那一天，就已經來不及了。
紅色的火焰一旦開始燃燒，就註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波及全世界。
在長久的沉默中，惡魔們的低語緩慢沉寂了。
帕祖祖也開口了：“你說的交流，具體指的是什麼？”
“構建外交領館，雙方互相派遣人員交流與學習，並確保成員的生命安全，不得破壞對方任何利益和本土資產，僅為其提供文化交流的學習平臺和必要條件。”
蘇煜張口就來，他早有準備，甚至伸手向巴德，巴德從懷裡掏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羊皮卷遞給了蘇煜。
蘇煜再轉交給帕祖祖，一旁的瑪麗都看呆了。
她完全不知道，主人居然提前準備了一些東西，他誰都沒說！
瑪麗在震驚之餘，眼角的餘光也瞄到了羊皮捲上的內容，依稀看到了最顯眼的標題。
《巴努爾與帕祖尼亞的外交共識條約內容-深淵契約的補充條款》。
“嗯...”
帕祖祖低頭翻閱，看的很認真。
足足十分鐘過去了。
帕祖祖依舊沒看出問題，從條約的內容上來看，每一個條款和細節，都沒有任何的威脅。
這份條約，似乎真的只是米塞裡太嚮往強大的帕祖尼亞，渴望派人來到帕祖尼亞學習更高階的知識和文化。
這大概，可能就是藩屬國希望能得到宗主國更多庇護，更向上位者全方位靠攏的表現吧。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除此之外，帕祖祖想不到蘇煜任何可能對自已產生威脅的地方。
這條約裡，完全不存在任何的軍事、武力層面的內容，通篇都是【交流】、【學習】、【深入合作】、【絲綢之路】、【互贏互惠】等字眼。
這些詞很新穎，但仔細思考，卻也不難理解，反而很形象貼切。
帕祖祖看不出問題，它很想問問蘇煜到底想要什麼，但它抬起頭看到的，只有蘇煜滿是真誠與渴望的眼神。
“帕祖祖先生，可以嗎？”
蘇煜發自內心的詢問，甚至有些緊張。
帕祖祖能感覺到，蘇煜的靈魂在輕微緊張，他的渴望也是發自內心的，完全不做虛假。
他真的...只是對帕祖尼亞感到嚮往嗎？
可靈魂不會撒謊，他真的只是在嚮往帕祖尼亞！
帕祖祖還在沉默，沒有回答蘇煜的請求和詢問。
這可不是普通契約，而是無法被撕毀和違背的深淵契約！
雖然是補充款，但只要是提及到深淵契約，以及需要用到深淵契約的簽訂方式，那帕祖祖就不得不慎重。
“先生，難道您要放棄和我之間的友情嗎？”
蘇煜很失望的看著帕祖祖，他心裡也泛起了嘀咕。
難道這惡魔看出名堂了？
不應該啊。
這是陽謀！
絲綢之路的核心是什麼？核心本質就是【合作共贏】！
這是雙方都不吃虧的事情！
唯一吃虧的，就是具有強大文化思想的一方，一定會對思想弱勢的一方產生降維打擊，並出現文化全面侵襲，乃至洗腦整個時代的可能性。
比如地球的日漫、網文、好萊塢等等...這些都是文化傳播的強大手段，是傳遞自身勢力文化最好的載體。
比如古代的漢服、漢字、儒家文化圈在東亞地區的絕對思想霸主地位。
這些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思想的影響範圍，是有遠超武力傳播的影響範圍！
文化傳遞過去，對方接納文化，然後就是思想大融合！
思想都融合了，還分什麼彼此呢？
你的，不就是我的嗎？
蘇煜不覺得惡魔能看懂，這是五千年老祖宗的思想核心凝聚體，是最擅長勾心鬥角的人類群體凝聚出來的最可怕武器。
帕祖祖還在沉默。
直到蘇煜還想出聲提醒的時候，帕祖祖突然開口：“你向著深淵宣誓，這份契約裡絕對不會侵害帕祖尼亞的東西！絕不會觸犯我的利益！”
“現在，馬上！宣誓！”
帕祖祖渾身的氣息都變得陰沉起來，有迫人的威壓席捲而來，讓瑪麗和巴德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強大的惡魔君主，只需要輕輕抬起手指，就能碾死他們所有人。
蘇煜也沒有任何猶豫，當著帕祖祖的面，用痛苦聖經裡記載的方式，當著帕祖祖的面鄭重且大聲的承諾。
“我面向深淵！以規則承諾！”
“我所制定的外交補充條款內，絕不會出現危害帕祖尼亞和帕祖祖先生的任何內容，絕對不觸犯帕祖尼亞和帕祖祖先生的利益，該外交條約僅用於雙方文化交流和思想學習！”
隨著蘇煜的聲音落下，一道漆黑的神秘符號在他的手背上一閃而逝。
深淵聽到了，給予了回應，會永恆注視著這份承諾。
“你怎麼總惦記文化交流，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帕祖祖皺眉，氣息雖然不再迫人，但依舊狐疑。
多疑的惡魔，真的很麻煩。
“只是為了提供一個雙方互相學習有益之處的方式，僅此而已。”
蘇煜聳了聳肩膀：“先生，您真的讓我傷心，深淵都回應我了，您還在畏懼我。”
“難道，連父親都要討好的您，卻在畏懼祂區區一個兒子？”
“真不像是我心目中，那強大又尊貴的帕祖祖。”
蘇煜的話，讓帕祖祖冷笑。
激將法對它沒用，但帕祖祖還是點頭同意了：“我同意和你簽訂這份契約。”
為了利益。
全部哀稻的份額，對帕祖祖的誘惑太過巨大了。
無論是自已用，還是倒手賣給別的惡魔，那都是穩賺不賠的大訂單。
明擺著前路沒有問題，深淵規則都不覺得有害處，還在擔心什麼？
一個區區代言人罷了，他能玩得過永恆歲月中不朽的惡魔君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麼，尊貴的帕祖祖先生。”
蘇煜笑眯眯的看著帕祖祖，笑容無比璀璨：“開始吧，開始見證我們之間的珍貴友誼吧，它將在今天誕生，註定照耀深淵！”
深淵裡有友情嗎？
當然沒有。
帕祖祖凝視著蘇煜，他在笑，笑的讓帕祖祖感覺有些不對勁。
......
兩個小時後。
蘇煜心滿意足的看著手背上緩慢消失的黑色神秘符號，滿足的嘆氣：“帕祖祖先生，您真是個大好人。”
文化邊界和防禦體系，是每個勢力都必須要構建的防線。
這玩意兒，比軍事國防之類的東西更重要！
武器只能摧毀肉體，但思想卻能改造靈魂！
但可惜，帕祖祖不懂。
“好人？”
帕祖祖咀嚼著這幾個詞，它心裡不對勁的感覺愈加濃郁了，但它怎麼想自已都是賺了的。
思索了許久，帕祖祖只能感嘆道：“米塞裡，你為什麼總會說出一些新鮮的詞語，你父親到底是從哪裡抓住你的靈魂？”
“可能是從冥界吧，我還記得我家鄉的一些殘缺記憶，一些習慣用語。”
“看來你曾經是一個亡者。”
帕祖祖上下打量著蘇煜，最終做出邀請：“進來吧，你既然成為了我的朋友，有資格進入我的城堡。”
“感謝先生，我樂意之至。”
蘇煜微笑點頭，並未推辭，帶著眾人坦然進入帕祖祖的山脈要塞內。
惡魔君主的要塞，充滿了數不盡的財富，也能滿足所有存在的慾望。
這些慾望，當然也包括一些和繁衍行為相關的慾望。
是的，魅魔！
這是一群迷人又危險的特殊深淵惡魔，是讓一些有繁衍慾望存在個體都能為之著迷和瘋狂的惡魔。
跟魅魔一起玩，真的會很爽。
什麼姿勢都會，幾個一起都可以。
是的，蘇煜嘗試了，體驗了一次和八個魅魔同時快樂的時光。
這真不是他在墮落，畢竟商業交流中，總是免不了一些談判之後的消遣時光。
你以為我很想捏她們的手？摸她們的腿？摟她們的腰？
都是人情世故嘛！
在整整三天的新鮮體驗過後，蘇煜滿足的走出了山脈要塞，在一群魅魔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大步走出。
神清氣爽！
腿腳略軟。
“這具身體，真應該要重新改造了。”
蘇煜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緩緩關閉的要塞大門，有些感嘆：“該和艾麗莎提醒一下，讓她給我創造一具更有戰鬥力的身體，或者我自已來。”
“主人...”
三天裡一直顯得心事重重的瑪麗終於開口了，她知道不該過問主人的決策，但她實在無法忍住。
“您為什麼要答應它？父親一定會發怒的！”
“那可是全部哀稻的份額啊！”
瑪麗在抱怨，她是真的感覺蘇煜這個行為做錯了，她覺得自已有義務提醒主人。
“不要亂說話，那是我和帕祖祖先生友誼的見證。”
蘇煜衝著瑪麗眨了眨眼，心情很好，但不想和瑪麗解釋。
這還在人家大門呢，帕祖祖還擱裡裡面盯著咱呢。
可以說只要不回到巴努爾，蘇煜就沒辦法向瑪麗解釋：舊的深淵契約裡規定的相關條款，確實是帕祖祖擁有對巴努爾哀稻生產的定價權和份額自由購買權。
但，深淵契約只規定了哀稻。
什麼是哀稻？
哀稻是長在巴努爾領地農田裡的神奇農業產物，對惡魔有極大的實力提升幫助。
但這不是本質，本質上的哀稻，只是一個名詞，一個指代詞。
巴努爾將它稱呼為哀稻，它就是哀稻；將別的東西成為哀稻，它也可以是哀稻。
是的，蘇煜要玩文字遊戲。
他不可能真的把全部哀稻都交給帕祖祖，他會做一些手腳，這可能會讓帕祖祖感到不開心，但絕不會翻臉。
因為蘇煜會讓它吃好，但不會讓它吃飽。
蘇煜目前唯一感到疑惑的是，為什麼舊的深淵契約條款裡，會有這麼明顯的漏洞？
哀稻本身基於巴努爾的造物，巴努爾是具有命名權的啊，這麼重要的契約補丁居然不提前打上？
這是唯一讓蘇煜感到有疑點的地方，他感覺類似帕祖祖這樣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存在，是不太可能在深淵契約的條款裡忽略了文字漏洞。
這不太正常，因為惡魔是最擅長玩文字遊戲的群體。
但事實是，蘇煜已經成功做到了。
他在痛苦聖經裡找到過相關的記載和暗示內容，也透過詢問艾麗莎和對過往深淵情報資訊的反覆匯總和分析，確認了這一實操的可能性。
很順利，沒有意外。
而沒有意外，本身就讓蘇煜感到意外。
這一次過於順利的談判，讓蘇煜感覺不太對勁。
“一個坐擁整個層面的惡魔君主，會在曾經的契約條款裡，給自已留下損害利益的陷阱？”
蘇煜心中思索，微笑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要塞，熱情的朝著最上方用力揮了揮手，然後大步轉身離開。
“無論如何，我至少做到了，達到了我想要的。”
“就算有我不知道的陰謀，我也已經踩下這個坑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些遠古時期的舊賬，確實讓人頭疼。”
......
在要塞的最頂端，帕祖祖俯瞰凝視下方。
直到蘇煜的身影走出山脈，它才收回目光，嘴角有玩味的笑容浮現。
“一個有趣的小傢伙，比之前的都要聰明，或許亞戈尼克斯這一次能實現自已的理想。”
“嗯...你們可以滾開了，不要打擾我的閱讀。”
帕祖祖淡淡開口，驅散了跪在地上伺候它的魅魔們。
直到四下無人，帕祖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已手上拿著的書籍。
《論深淵世界的局勢生態》、《巴努爾的核心價值觀》、《梭哈是一種智慧》、《深淵惡魔的一千零一問》、《強大的惡魔君主從不抱怨》、《窮惡魔與富惡魔》......
“小傢伙的禮物，好像有點意思。”
帕祖祖喃喃著，隨意翻閱著，有些好奇：“這就是他家鄉的文化嗎？文化...好像也是挺有趣的東西。”
帕祖祖並未察覺，它的眼神越來越專注，姿態也不再散漫，表情也逐漸嚴肅。
似乎，這些書籍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在不知不覺的改變著它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