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拳鏢局內堂。

李通正端坐主位,妻子“一丈青”陪坐副首,雅緻的紅木茶几上沉香嫋嫋,四壁所懸古畫被映襯得更顯典雅。內堂不同於堂外喧囂,一門之隔,便已如鬧市入隱林般,靜謐的能聽到心跳。

夫妻二人面帶微笑,坦然看向來託鏢的客人。

來人是一位中年儒士,身著青色長袍、頭戴黑色方帽,袍服上繡著淡淡的雲紋,腰間繫著一條簡潔的絲帶,顯得文雅而又不失莊重。他正對內堂北壁上的古畫看得怔怔出神。

李通也不打擾,獨自喝著茶水。少頃,只聽得儒士開口道:“好一幅《莫山秋色圖》!此畫流傳至今,歷經滄桑而光彩依舊,實為我南國之驕傲。不想今日在此處得見,不枉此行啊!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一丈青笑道:“客人認得此圖?”

儒士道:“南國大家柳清風,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柳公世居香郡,極少出行。相傳百年前曾於衢郡小居,曾作一幅山水贈與其衢郡摯友。此畫也是柳公唯一一幅香郡之外的山水畫作!”

李通笑道:“先生果然好見識,正是此畫,在下也是僥倖收得!當時一位朋友遭遇突變,急需銀兩,便將此畫賤賣。我見此畫筆觸細膩,畫面中山川河流、古木寒鴉無不栩栩如生,觀之彷彿身臨莫山的深秋時節,也就出手買下了。”

“一丈青”打趣李通道:“當時更多也是想著相幫朋友,提前買下也不至於折損了朋友面子。對畫你知道什麼?還是聽客人來說吧!”

儒士輕撫著鬍鬚,微笑接過話來:“鏢頭果然仗義重情,得來此畫也是當世福報!”說著眼中閃過一絲讚歎,繼續看向古畫道:“此畫乃神品也!柳清風大師以一管之筆,勾勒出萬里江山,其用筆之精妙,構圖之宏大,實乃我南國畫壇之瑰寶。”

他走近一步,指著畫中的一處山巒說道:“觀此山勢,層巒疊嶂,氣勢磅礴,真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意境。而此處水流,波光粼粼,動靜相宜,又顯‘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之妙趣。”

儒士的目光又落在畫中的古樹上,他讚歎道:“再看這古木,枝幹遒勁,葉落知秋,透出一股超然物外的禪意。而那寒鴉點點,或飛或棲,更添幾分孤寂與悽美。”

他退後一步,再次欣賞整幅畫作,語氣中凸顯一絲狡黠:“此畫的價值,不僅在於它那精湛的畫技,更在於它所蘊含的意境。更何況衢郡連線刀國,風光乃是南國獨有啊!”

李通與“一丈青”相視一笑,心有靈犀:到底是來託鏢而非看畫的,看來這一鏢是要發往刀國啊!

儒士見夫妻已明其意,正色道:“李鏢頭,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李通微微一笑,拱手道:“閣下客氣了,神拳鏢局開門做生意,只要條件合適,刀山火海也敢走一遭。”

儒士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輕輕放在桌上。“不愧是鏢局魁首,這是定金,事成之後,再奉上鏢利。”

李通瞥了一眼銀票上的數額,眼中閃過疑惑。“一丈青”不動聲色地端起茶壺,為來客續了一杯茶。 “敢問閣下要送何物?又送往何處?”

儒士從容答道:“要送兩萬兩黃金前往刀國。”

此言一出,李通夫婦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謹慎。

儒士輕鬆笑道:“鏢頭無需多慮。佛也打,祖也打,真人面前不說假。此鏢貨真價實的兩萬兩。”

李通說道:“虛報高低,假賬衝抵乃是小門小戶的伎倆,客人舉止貴氣逼人,談吐風流高雅,自不會如此!”

“一丈青”在旁心道:兩萬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且看客人接不接話,可願透露些許身份。

鏢局明面上的規矩,是來歷不明的鏢不接。可明鏢不掙錢,這種走私的鉅額鏢,雖然鏢利可觀,但風險也忒大了些。

儒士面對李通夫妻的打量,並沒有順著話說下去。坦然岔開話題道:“神拳鏢局若接此鏢,過後即可派人與我去取鏢件。具體地址,時日均已置於其中。如若有所擔心,在下這就告辭了!”說罷,作勢起身要走。

“一丈青”起身又去倒茶,笑勸道:“客人稍息片刻,還請品品這新出的明前綠茶,此茶也是剛從香郡送來,傳言柳公只喝此茶,其他的他都看不上眼。”

在“一丈青”延誤的這段時間,李通腦子飛轉。今日來客非富即貴,所託標的非法無疑,不透露身份也是正常。看這架勢,如若此番功成,後繼必然財源滾滾。

儒士剛抿下一口綠茶,只聽得李莊朗聲道:“承蒙客人關照,我神拳鏢局定然全力以赴,確保此鏢平安抵達。夫人,你這就去請韓師傅,讓他帶人隨著客人取鏢!”

一丈青聽罷,朝客人做了個萬福便走了出去。

來客也爽聲笑道:“李鏢頭快人快語,今日我沒找錯人!”

少頃,韓師傅便帶了十多個鏢師候在了門外。儒士也不肖李通夫妻相送,告辭後便推門而去,留下了一陣清風和滿室的沉默。

李通夫婦相視一眼,未等開口,就有丫鬟來報:“武院來了四位公子的小友,說有鏢要託!”

李通對著一丈青說道:“走走走,先去看看莊兒的朋友吧。”

兩人步入內院見到駱新等人,李通欣慰笑道:“武院人才濟濟,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駱新小友、登雲小友、書瑤女俠、佳柔女俠,近日來我神拳鏢局,蓬蓽生輝啊!”

李通乃是頭一次見到四人,一個不差的逐一問候,竟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其表情神態、舉止語調無一不讓人如沐春風。少年院士們紛紛起身行禮,趙登雲心道:“能開鏢局的果然眼力不差,談功一流。初次見面便這般熱情,卻也讓人毫無拘謹之感。”

一丈青也是和顏悅色,欣慰兒子能有一幫好友相聚武院,說道:“我就先替各位做主,今日便在鏢局用餐了。”說罷,轉身就囑咐旁人去膳房安排。

李莊說道:“父親母親,駱新他們想當一回鏢師,親自保一趟鏢!”

李通只知道這些人中駱新武功最高,已是四境,其他人大概和李莊不相上下,聽罷便笑容和藹道:“此事好辦,現下鏢局各有三鏢發往莘郡,棲郡,江郡,不日即可出發,幾位可以選上一選,到時隨同鏢隊一同前往。”

駱新直言道:“伯伯誤會了。我等不是想借機遊山玩水,是真有任務在身,三日後要送一批蛇利草去往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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