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倩汐姑娘似乎心情不錯,留在品月閣,共獻唱了五首曲子。若是平時,倩汐在訪月舫上一晚只唱三首曲子,其中一首在賞月樓唱。即使是吉日佳節,客人能在品月閣聽倩汐唱上三首都是極為難得。

駱新並不知道船上這些規矩,只是用心欣賞。倩汐所唱均為其自譜曲目,駱新聽之只覺曲意囊括天地情理,節奏婉轉惆悵,曲中喜悅遠遠少於憂傷。

倩汐姑娘唱完便向眾人告辭,臺上繼續其他節目。倩汐隨著婢女從品月閣下來之時,賞月樓的客人們不住看望過來。有不少人議論說道:“今日倩汐姑娘似乎在品月閣多待了許多時光,不知今日三層來的是何等貴客?!”

待倩汐下到望月臺時,望月臺的客人們歡聲一片,紛紛舉杯遙敬倩汐。倩汐僅僅微微頷首回應,眾人已是開心不已。他們雖無機會聆聽花魁彈唱,但倩汐乃是眾人心中明月。也只有倩汐在這船上,此船才配叫做訪月舫,此三層舫閣才能依次叫做望月、賞月、品月!

今日財力、身份不夠,三層的客人們但求有朝一日,能夠更上層樓,一睹倩汐芳容!

獨獨被倩汐從品月閣趕到望月臺的中年儒生,心中憤恨。他被趕下三層時,下面早就沒了空座,只能倚靠在船舷。隨從為他要了杯酒,扮做在船上賞月以避人口舌。中年儒生一把將手中的酒盅砸下運河。身後隨從低聲勸道:“大人勿要惱怒。有朝一日,大人轄管這建昌縣,看著這訪月舫主怎生來求!”

中年儒生聽罷咧嘴淫笑道:“到時定叫她好看!”

當晚一直過了子時訪月舫才重新靠岸。駱新三人回到客棧後,溫建昂偷偷拉住林書瑤,欲將倩汐所退銀兩還回林書瑤。林書瑤慷慨笑道:“不必著急。我看你有錢之後做事穩重了不少,我等在建昌還需待些時日,回衢郡後再一併算吧。駱新尋探辦事的時候,你使錢莫要小氣便好!”

溫建昂點頭稱是,心想:“這世間女子不知是否越是長大就越是小氣狹隘,如林書瑤這般脾性,哪個男子見了不歡喜?女子豆蔻之時猶如那武林至寶,男人血拼瘋搶,年邁以後卻如那場上蹴鞠,男人見到就想踢開。這真的全是女子容顏易老芳華易逝的緣故嗎?”

第二日,駱新一覺睡到天亮,用過早食,與林書瑤一起在客棧中的院子晨練“禽戲”。他倆在武院宿舍第一次與曾佳柔聊天時,曾佳柔拿出過一本《禽戲》,裡面是一些人模仿飛禽走獸動作的一些圖示。那日後,駱新林書瑤常常用裡面的動作開筋松骨,今晨兩人靈機一動,見招拆招一般玩起了遊戲。

只見林書瑤形如青蛙,一蹦一跳,駱新就扭動身體如同蛇伏淺草,似乎要將青蛙一口吞下。林書瑤便張開雙臂,如同雄鷹在天,隨時俯衝而下捉了駱新這條蛇。駱新做出彎弓射鵰之姿,瞄準大鷹……林書瑤喊道:“賴皮了賴皮了,要模仿動物,獵人可不是動物!”

駱新正欲辯解,聽得“哈哈哈”的爽朗笑聲從院邊傳來。林書瑤循聲望去,卻看到三人不知何時已站在院邊。這三人正是昨晚品月閣中的花白頭髮和他的葉兄弟、蔣兄弟。

花白頭髮說道:“老夫做個裁判,是小姑娘贏了,小兄弟可別生氣!”

駱新作揖道:“見過老人家,我倆隨意玩樂,吵到您了。”

花白頭髮道:“不打緊,這客棧院子原本就是給客人們遊戲玩耍用的。”

林書瑤道:“老伯伯,你昨晚下船後也來了這間客棧歇腳?”

花白頭髮道:“是啊,建昌縣城不大,客棧不過一掌之數。不過今日再見,也是你我有緣。”

林書瑤道:“我還未得空逛逛這建昌縣城,你可有好玩的地方推薦給我們?”

花白頭髮笑道:“你們可曾聽過一首讚頌建昌縣城的古詩?”

駱新想了想,回道:“我等學識淺陋,未曾讀過,願聽老人家指教。”

花白頭髮捻鬚片刻,振振有詞道:“小小建昌縣,兩爿豆腐店。城內放個屁,城外聽得見。”

林書瑤一聽,“哈哈哈”地捧腹大笑起來,站在花白頭髮身後的葉兄弟、蔣兄弟也是忍俊不禁。

駱新看花白頭髮一臉慈祥望著林書瑤,眼中流露思念之情,不見惡意。駱新心道,也不知此人是誰,說話真是風趣。

林書瑤見花白頭髮如此有趣,便走近了些,問道:“老伯伯,你是做“像生”的麼?說話甚是有趣啊。”

花白頭髮道:“老夫年輕之時做過曲藝,卻不是“像生”,我說個謎語,小姑娘可以猜上一猜!”

林書瑤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

花白頭髮道:“你一牽我舞如飛,苦樂都相隨。”

林書瑤冰雪聰明,笑對道:“你一引我懂進退,手足不違背。”

饒是沉穩的葉兄弟、蔣兄弟也不住點頭,朝林書瑤豎起大拇指。花白頭髮更是樂不可言,他摸了摸林書瑤的後腦勺道:“來來來,老夫給你倆演段故事。”

林書瑤問道:“你隨身都帶著影窗麼?”

花白頭髮笑道:“無需用上影窗油燈,你倆看著白牆便可。”

此時陽光明媚,只見花白頭髮以手為筆,以影為墨,藉助陽光,透過手勢的變化,在客棧圍牆之上創造出各種不同的影像。

故事講了一個孩子,日日等著父親單獨為她一人表演皮影戲。父親卻得夜夜上天橋表演,擺攤維持生計。父親每日回來都已是深夜,孩子早已睡著。父親不忍叫醒孩子,孩子因此始終未能如願,也未曾發現父親為她一人所制的人物剪影。

一日,父親又是深夜回來,卻發現孩子不在屋內。找遍各處,依舊難覓影蹤……

駱新、林書瑤訝異故事竟如此淒涼,正欲轉身詢問,卻見安瑾越、厲延、吳聞晗、徐炫汐、溫建昂五人從客棧裡匆匆奔向院子。

安瑾越、厲延兩人一到面前,即刻向花白頭髮行禮道:“參見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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