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貝洛等人的埃爾文決定繞過人群,沒有馬車車廂做掩護,無論他走到哪都能被人群的目光跟蹤到。

作為坎納達港為人熟知的騎士以及少有的參與克拉肯一戰的人員,埃爾文很難避開熱鬧的人群。在他思考如何脫身時,一個人在另一個方向大聲宣佈了一件事:“塞洛凌大師將改編克拉肯的事蹟!”

雖然大部分時候塞洛凌的戲劇都是貴族豪紳的專場,但在收入尚可、娛樂並不發達的坎納達港,平民也有不少了解這個聲名顯赫的家族。很快人群就被塞洛凌的訊息吸引走了,埃爾文看準人群的空隙,溜進了金翎街。

到了金翎街,埃爾文熟練地進入朝東的一條巷子,不斷往裡走,在一扇木門前停下了腳步。敲響木門後,裡面的人很快給出回應,在木門上有一個小窗,小窗開啟,有人從裡面丟出一包錢,埃爾文則向小窗遞過去幾顆閃亮的寶石。

做完這一切後,他繼續向前走出小巷,這裡是和金翎街相鄰的羽鷹街,這是一條完全服務於騎士的商業街道。二十年前隨著布朗·布萊恩一起來到的,還有內陸盛行的騎士文化,在布朗伯爵的引薦下,騎士公會在坎納達港落座,並在這些年的發展中形成了一條完全服務於騎士的商業街道。由於臨近海邊,坎納達港的騎士公會發展了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業務:海上騎士,主要為海上來往商船提供護衛。亞立海並不像這次啟明號的航行一樣危險重重,巨型海怪的襲擊幾乎是十幾年才能目擊一次,更多時候護衛是為了抵禦海盜,不過海盜能威脅到的僅僅只是中小型船隻,像啟明號這樣的大型船靠近都不敢。埃爾文在這群海上騎士中是最優秀的,他不僅僅有最豐富的對付海盜的經驗,也有不少面對小型海怪的戰績,倘若價格足夠,那麼坎納達港的商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

還沒走到騎士公會面前,埃爾文就被街上陸續走過的騎士認了出來,這些騎士相比其他人沒有那麼熱情,但也對埃爾文大為讚賞,並請求他傳授給自已一些經驗。但埃爾文沒有過多理會,繼續朝騎士公會走去,他還要去把布朗伯爵的任務交付給騎士公會。

走進公會,埃爾文直奔大廳中間的服務站,把布朗伯爵護衛任務的合同交給服務站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看了看合同後,笑著對他說:“感謝您對騎士公會到信任,這是您的報酬,請收好。”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報酬,埃爾文沒有絲毫遲疑,走出了騎士公會,熟練地鑽進一條小巷,繼續向東走在穿過小巷後,來到了灰雁街,這和西邊的灰雁街同屬一條街,中間是前進廣場,但人們更喜歡稱其為新灰雁街。埃爾文在新灰雁街的一家酒館門口停下了,酒館招牌什麼都沒寫,似乎只是為了招待老顧客而開的。

酒館的門開啟了,裡面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他們看見埃爾文從外面走進來,把兩袋錢丟進吧檯。吧檯那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拿起錢看著埃爾文說:“回來了,喝點什麼?”老人是埃爾文的養父,實際上,這個酒館大多數顧客都是老人的老友或者收養的孩子,大家都叫他老萊特。

“老爹,麥酒就行了。”埃爾文十分尊敬老萊特,他在七歲的時候被老萊特收養。他在吧檯前面坐了下來,把自已隨身攜帶的那把鋸齒刀放在吧檯桌上,看起來這把刀經過這次大戰,已經破損不堪了,“最近有沒有什麼好料,幫我找一塊。”

老萊特把一袋錢推給埃爾文:“最近‘酒館’生意不錯,用不了那麼多,好料倒是有一塊,最近特克里特家進了一大批上好的精鋼,用來做你這把小刀就太可惜了,”老萊特湊近埃爾文,“聽說特克里克的二公子在接觸你?”

埃爾文:“確有其事,我把他的事情先放了放,待會會過去。”

老萊特:“這是個好機會,你沒必要再摻和‘酒館’的生意了。”老萊特所說的生意是走私,他們從特克里克和布萊恩的生意中脫離了出來,走私了許多珍貴珠寶和絲綢衣物,“你有大好的前程,沒有必要在這裡浪費光陰。”

埃爾文拿起麥酒,一飲而盡:“老爹,我就喜歡你釀的麥酒,特克里克家的請求收益不會低,但和‘酒館’的生意相比,還是太少了。”

老萊特:“你知道他要你幹什麼嗎?”

埃爾文:“估計也是護送一類的任務吧,這裡到萊塔尼學院還算有點距離,他們僱傭我護送到學院,應該是這樣。”

老萊特:“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要知道,那批精鋼,可是能夠鑄甲質量,特克里克家族可不是什麼尚武的家族,如此大批次,能夠武裝不下於50人。這次襲擊,也給了特克里克家一次慘痛的教訓。”

埃爾文:“這麼說,那海上騎士就要走向末路了。也不奇怪,原本羽鷹街的騎士生意也是布萊恩家的產業,能和他們搶生意,的確是特克里克家願意看到的。”

老萊特:“現在你知道特克里克家邀請你的目的是什麼了吧。”

埃爾文恍然大悟,貝洛是在拉攏自已,一樣被拉攏的,應該還有塔圖,結合剛剛在廣場上聽到塞洛凌要排演戲劇的事情,貝洛要是把他和塔圖都納入麾下,那特克里克家在坎納達港的聲望,怕是布萊恩家幾代人都追趕不及。

埃爾文:“讓我成為他們爭權奪利的武器,特克里克這招確實夠精明。”

老萊特:“你必須去。”

埃爾文有點困惑:“為什麼?”

老萊特:“這是你離開黑鴉街的機會,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了。”

埃爾文:“我從沒有想過要離開黑鴉街,還有現在在酒館的這些人,他們沒有一個願意離開,為什麼你總想讓我們走呢?”

老萊特嘆了口氣:“坎納達港現在沒幾個人記得黑鴉街,現在的船也越來越安全,沒有人會因此流離失所了。”

埃爾文沒有正面回應老萊特,把桌上的酒喝了個乾淨。“我去看看約翰。”起身,向酒館的後門走去。

後門開啟,一股腐爛潮溼的氣味撲面而來,老鼠在埃爾文腳邊跑過,面前是一連串房屋的殘骸,從一些破損較輕的房屋能看出,這裡的房子和西邊的灰雁街的風格一樣。現在坎納達港很少有人知道這裡的存在,很早之前因為海嘯被沖垮的房屋,被城牆和新來的灰雁關進了中間的小縫隙之中。

黑鴉街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多年以來,只有流浪漢和暴徒會光顧這個坎納達港的小角落,直到老萊特的出現。他年輕時也是一名混跡在坎納達港的地下幫派,無休止的爭鬥讓他失去了幾乎所有至愛親朋,在付出一條腿的代價後,老萊特徹底剷除了黑鴉街的其他勢力。但他卻從此在坎納達港銷聲匿跡了,過了許久,酒館開業了。在那個特克里克家族的天才還未施展的時候,水手是一個高危職業,而水手的死亡不單單只是明面上數字的多少,隱藏在數字背後的家庭失去了支柱,母親無法支撐起家庭的重擔,很快也會死去,老萊特收養了這些水手遺孤,他們組成了新的黑鴉街。

埃爾文和他剛剛提到的約翰一樣,他們是水手的孩子,大海給了他們生命,同時也在無意中殺死了他們。

約翰是一個十四歲的男孩,他一直盯著黑鴉街和外面溝通的唯一通道,啟明號今天回港的訊息他也早就知道了,只是老萊特一直不讓他出去。看到酒館後門被開啟,約翰馬上就衝了上去,抱住了門裡的人:“埃爾文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埃爾文撫摸男孩的頭,老萊特從縫隙中看著二人,瘦如枯木一般的臉上也不禁劃下幾道眼淚。埃爾文是他收養的第一個孩子,約翰大機率會是最後一個。

老萊特對二人說:“差不多是時候了。”

埃爾文和約翰告別,他還有特克里克家族的邀約要去赴。

特克里克府

貝洛從書房出來之後,沒有急著去找拉莫斯和塔圖,而是轉身走上了二樓。二樓是特克里克家族業務處理的區域,客人一般不會上來。二樓正中間的房間是整棟府邸的心臟,開啟門,正對的那面牆上有三扇落地的白色玻璃窗,左手邊也是一面牆,砌了壁爐,壁爐面前鋪了一張價值不菲的地毯,上面擺著一張茶几和沙發。右手邊是一長串靠牆的書櫃,房間最裡面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特克里克歷代家主的畫像都會掛在這。畫像面前擺著一張辦公桌,堆滿了檔案,第一眼看不到辦公桌後面的人。

聽到有人進來,堆成小山一樣的檔案被推開散在地上,這才能看到後面的人,和畫像上別無二致,他就是本傑明·特克里克。

貝洛:“為什麼不和我說明授勳的事情?你知道我馬上就要回學院的,沒空在坎納達港逗留。”

本傑明:“這是我的打算。”

貝洛:“我當然知道是你的打算,我也知道你下一步打算幹什麼。但是,這種計劃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家族的事情我不想摻和。”

本傑明:“這不是你一句不想摻和就能擺脫得掉的,你作為當事人,又是特克里克,若是不參加,那授勳儀式也失去了原本的價值。”

貝洛:“這個你不用擔心,水手和船長自不必多說,埃爾文我也有邀請過,授勳只是讓他來府上的藉口。”

本傑明:“還有一個呢,他不是我們的水手,從坎納達港出發的人員名單中也沒有他。”

貝洛:“我問清楚了,塔圖是布特依王國的奴隸,有幾個水手在布特依遇到了麻煩,塔圖出手相助,水手們出錢把他買下來了……他才是這次最大的籌碼。”

塔圖此時剛從浴室出來,侍女拿了幾件最大號的衣服給他,還是太小,只能披在身上,下半身是一件純色短褲,實在找不到適合的,墨瑟讓府裡的裁縫臨時做的,並吩咐他們趕製塔圖明天授勳的禮服。

墨瑟:“塔圖先生,還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

塔圖:“有吃的嗎?”

墨瑟低頭和身旁的侍女耳語了幾句,侍女輕輕點頭,轉身向廚房的方向走去,墨瑟對塔圖說:“已經通知廚房了,我先帶您參觀一下吧。”

塔圖並沒有聽他的話,此時他們路過特克里克府的院子,塔圖的目光正被廣場上鴿子圖騰吸引。不只是這裡,剛剛他走過的很多地方都有鴿子圖騰。

墨瑟:“這是特克里克家族的家徽。”

塔圖仔細端詳起整個家徽的樣子,一面藍色的盾牌形狀為底,中間刻著一隻純白的鴿子,仔細看,鴿子的嘴微張,其間有一點,似乎叼著一顆種子。

墨瑟:“塔圖先生如此感興趣,鄙人願為您詳細說明家徽的由來。”

塔圖:“為什麼是鴿子?這太常見了,但用做圖鑑就太奇怪了。”他曾經在布特依王國是奴隸,布特依王國流行一種讓奴隸去搏殺的遊戲,貴族豢養奴隸進行爭鬥,以此娛樂。塔圖就是被豢養的鬥士,因此見過不少貴族的家徽。

在布特依王國看到的家徽不是毒蛇、黑貓、遊隼這樣掠食動物,就是神話傳說中的神、或是代表地位的太陽,如此稀鬆平常的動物,在塔圖看來十分奇怪。

墨瑟:“正是因為常見,這是特克里克家的英傑的象徵。”墨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塔圖先生在吃飯前有沒有興趣來切磋一下?”說罷,三個衛兵從墨瑟身後走出來。

塔圖看了看眼前全副武裝的衛兵,活動了一下筋骨,曾經在布特依決鬥場的氣場逐漸在握緊的雙拳中散發出來:“船上空間太小了,好久沒活動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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