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廣州區。

相比於湛江區的溼熱,廣州區卻顯得要低調許多。城市上空的雲層壓的很低,又是烈風陣陣,雷雨不停的。如此混亂,擾著下方的城市不得清靜,又反覆輾轉。

但即便如此,這座城市依舊充滿了活力,像一個巨大的電路板一樣,不知疲倦的運作著。

在震旦大廈的樓頂,有一個身著軟紫色半臂齊胸杉裙,又持著一把花傘的小女孩站在那裡,向下俯視人間百態。

下方,燈火明亮,是繁華,也是枷鎖。享受這繁華的只是極小部分人,而困在其中的,是太多太多不得已之人。

女孩彷彿不屬於這個時代,所以,她那雙淡紫色的雙眼中滿是愁情。她靜靜的看著,思緒好似回到了久遠的過去。那時,影像中所描繪的萬國來朝的景象也不過如此,但又缺了什麼。

“繁華如長安,又不及於長安。雖是盛世,卻也如那時一樣,兩層分明。”

小女孩看夠了,嘆了一口氣,準備前往下一個地方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她感應周圍有一絲輕微的擾動,有人要過來了。

擾動距離女孩三四米遠,並在出現的同時騰起了一大團黑霧。過了三秒,黑霧凝聚成“人”。那人通體漆黑,又帶著面具,看不清面容,而且,穿著還有點像明朝的錦衣衛。

來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語氣恭敬地向女孩稟報。

“小臣東微九星,微酒,見過靈弦郡主殿下。”

小女孩沒多大反應,只是將花傘懸浮於身邊,對來人拱手做禮。

“微酒叔叔不必如此拘謹,按照平常之禮相對即可。”

微酒回:“郡主殿下不可,禮數分級森嚴,不可破也。”

靈弦嘆了口氣,問:“罷了,微酒叔叔,此行前來可是事情辦妥了?”

微酒依舊保持原來的樣子,繼續恭敬地彙報著

“是的,已經全部篩選完畢。這是記載著全部合格個體的資訊球。”

說著,他從背後的儲匣中拿出一個球形物體,雙手供上。

靈弦上前接過,細細感應了一下。僅用千分之四秒,她就“看”完了所有資訊。

“嗯,算是達標了。對了,微酒叔叔,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郡主殿下,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差主君大人的命令了。”

“嗯,如此甚好,我也正準備回去。微酒叔叔,你就先回到位置上等候命令吧。”

“是!”

說罷,微酒周圍騰起黑霧,化為點點粒子消失了。

靈弦也不在此地久留,發出了一道弦波,周圍騰起大量的紫白色的粒子,形成了一個球形空間。隨後,迅速的向內坍塌,連人帶傘一同消失了。

再次出現的時候,靈弦傳送到了一個體積巨大的白色空間裡。她展開感應,尋找父親的位置。內部的景象與離開之前變了好多,頂上的“金色海洋”已經消失不見了,應該是被儲納到了另外一個空間裡;平原依舊,在空間的最中央那於兩千多年前種下的桃樹還在那裡,父親也在那裡。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靈弦伸開雙手,一道柔和的弦波從她的弦核中被奏鳴,以水波的形式向外迅速擴張一秒,又迅速向內探索。下一刻,她就閃現在了桃樹旁邊。

靈弦審視了一下週圍,發現今天人都到齊了,就連都極少露面的拂煙姥姥也出來了。

“你個亂弦子,又溜出去哪玩了?幾個月了,現在才知道回來。”

說話的是她的父親,左四。這次,他戴上了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從語氣中能夠感覺得到,並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責怪。

“才不是出去玩呢,我只是去收集資料,順便去醫治一些苦難個體。”

靈弦嘟起小嘴,白了個白眼,並不理會這個自已的親生父親怎麼講。

“罷了,篩選工作做的怎麼樣了?”

左四的語氣很平常,聽不出有什麼情緒,就像一個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樣,讓人難以接受。

冰山大老爹,快近千年,您還是這個鬼樣子。

靈弦心裡是這麼想著,但嘴上卻是另一般的恭敬。只見她從袖中取出資訊載體球,雙手供上。

“回父親大人,篩選工作已完成。”

“符合條件的有多少?”

左四邊說著邊取過圓球,握於掌中,細細感受。

靈弦拱手做禮,低頭回應。

“按照篩選條件,除去老弱傷殘,罪大惡極等淘汰個體外,共計需要收納五十七億六百三十二萬個人類個體。”

靈弦彙報完資訊,一邊的左四也完成了對圓球的資訊檢測。他點點頭,“不錯,還在可接受範圍內”,隨後,他將圓球捏碎,繼續問道:“準備工作準備怎麼樣了?”

“回父親大人,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微酒叔叔他們正等待著您的命令。”

在得到所有前置步驟都準備就緒了之後,左四點點頭。又獨自醞釀了一會兒之後,他語氣變著嚴肅起來,對著眾人說道。

“各行聽令!”

坐在身旁的眾人在聽到左四的下令後,一同起身,拱手做禮,回應自已主君的號召。

“臣在!”(各種語言)

左四依舊是坐在那裡,揮手間,凝聚出兩個小型球體,漂浮向一個穿著秦朝重步兵鐵甲的中年男子與一個身穿秦朝公子服的青年男子身前。

“非韓,半倆”

兩人回應。

“臣在!”(古漢語)

“你們負責捕捉各國武裝個體以及具備野外生存能力的高階個體。”

“是!”(古漢語)

話音剛落,兩人身旁同時飄起一白一黑兩種粒子霧,隨後,飛向方形體空間之外。

左四再次揮手,丟擲了兩個灰色小球,漂浮向一個穿著印第安部落傳統服飾的年輕男子與一個身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面前。

“瑪雅,清鏡。”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應。

“臣在!\/臣在!”(印第安語\/粵語)

“你們負責對以下座標的建築物群進行分析,並捕捉該區域內的全部個體。”

“是!”(印第安語\/粵語)

跟前面兩個一樣,在接過小球后,也幻化成一堆粒子,向空同外部飛去。

左四繼續揮手,丟擲兩個粉色小球,漂浮於靈弦與一位身著東漢款式的交領襦裙的老婦人面前,慎重地下達自已的命令。

“靈弦,拂煙。”

兩女回應。

“兒臣在\/臣在!”(大唐官話\/古漢語)

“你們負責收集地球上所有動植物樣本,各取四份。除此之外,你們還要負責後續的“備份”工程,至少需要30億枚受精卵儲存備份。”

“是!”(大唐官話\/古漢語)

說完,兩女取過小球,手牽手,開啟弦躍,遁入高度空間,從原地消失。

最後一次,左四並沒有丟擲資訊球,而是用口述直接下達。

“卡莎蓮娜,雲案。”

“我在\/臣在!”(俄語\/現代漢語)

“你們負責抓捕各國在合格個體內的高階政要,並按原計劃清除人類文明的核反擊系統。”

“保證完成任務!\/明白!”(俄語\/現代漢語)

“你們兩個要多加小心。”

“是!”

最後,兩女同上一組人一樣,手牽手,奏鳴置於弦核中的跳躍弦,展開弦躍,離開了白色空間。

在卡莎蓮娜和雲案走後,這裡又又剩下了那一人一樹。左四起身,站在老桃樹之下,輕輕的撫摸著那粗糙的樹皮。他像對待一位尊敬的長者一樣,向它傾訴著。

“老師,莫要怪我狠心,人類文明發展到今天也算是要到頭了。我也不忍他們如此衰亡,但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他們重獲新生。至於原由,同那時的你尋找法與儒家之間的平衡一樣,我也是在追求著某種東西,一個能夠解開我們文明命題的答案。雖然你的意識已經消散了兩千多年之久,但您如果還在,或許也會理解的,就像您當年離別之時,對待李師兄和韓師兄一樣。”

言罷,孤寂的潮水再一次湧上左四的“心”頭。回到初始之初,人類的時間對於他來說是很短的,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但在接觸了人類之後,他發覺時間變得無比的漫長,彷彿從一個置身於時間之外的人掉入了時間的河流,被裹挾著奔流向前。

這是他自誕生之日起,第一次感覺到時間的偉力。短短兩千年,卻長如一個宇宙的誕生到消亡,令他感到煎熬。他已然不知見過了多少次離別,又不知受了多少次心靈的傷害。更令他難受的是,那個他們所求的那不存在於概念與邏輯中的“事物”,尋找到如今依舊無所蹤跡。

而現在,這個原始的培養皿中的文明已然是走的越來越遍遠,他從中所能獲得的也越來越少。所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等到他們真正爆發彼此滅絕之戰時就晚了,他得提前下手。

左四念想一動,從這裡閃身消失了。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月球荒蕪的北極點上空,那裡距離地球三十萬多公里。他將在這裡,見證人類文明的徹底死亡。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人類文明。”

言罷,他張開雙手,黑霧極速向四周擴散。醞釀了千分之一秒後,他的弦核奏鳴一道極強的引力擾波。

那一刻,左四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一樣,莊嚴地向著整個宇宙發號施令。

“陣起——!”

那道弦波行進速度的超越了光速,僅是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就橫掃了整個地球,隨即,距離地球表面兩千公里的上空,像是被丟了一顆石子一樣,激起一陣漣漪又一陣漣漪。

隨後,擾動轉變為黑點,並沿著地球的行星引力場向四處擴散著,像是一滴小小的墨水,滴落在了藍色的魚缸裡一樣。不到半分鐘,就覆蓋住了整個地球。

與此同時,人類文明部署於世界各地的感應與觀測系統,都從各個層面上感應到了這些驚悚而又宏偉的現象。

華國,西疆民族自治區,某處,“天琴”引力波觀測系統控制中心二號站。

當晚值班的人不多,也就五四個,而且都是學生。

此時,大廳內部,紅光閃爍,大螢幕上的目標引力指數的那個線條像一條蜿蜒向前的毒蛇一樣向上攀升著。而那群北航大的學生不知所措地在那裡呆坐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控制檯前,最先反應過來的幾人正在檢查儀器的執行記錄,尋找出錯的原因。

“怎麼回事?“天琴”怎麼好端端的壞了?”

“不,“天琴”沒壞,連線是正常的,沒有什麼外部干擾和入侵。”

“趙四,不可能吧,距離地面兩千公里的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時,一位高瘦的男生拿著手機從外面進來,向本就驚慌無措的大學生們彙報了一個更糟糕的情況。

“沒訊號了,衛星直連也連不上。”

說著,那位男生舉起手機讓眾人看。訊號標識是一堆高低分明的灰白的米洛牌,在最小的一塊之後顯示的不是“x”號,而是“?”號。向下方看,是電話功能介面,在名為“趙老師”的聯絡人旁邊,顯示著兩個血紅到有些刺眼的數字。連打了十三次電話,沒有一次接通。

眾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們看一下螢幕。螢幕上的那條紅色的“毒蛇”停下,但並沒有就此向下跌落,而是像感應到了什麼一樣,停留在原處警戒。

恐懼如潮水般向眾人襲來,他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而且,還太突然了。

“這…該不會是外星人入侵世界吧?”

眾人當中有一個小胖子說出了這個猜測,但很快就遭到了另一個人的回懟。

“他媽的,青文軒,這什麼時候了,你還套用那麼科幻的說法來安慰自已,能不能說點實際的?”

青文軒反問:“李高華,那你說是什麼?”

那名名為李高華的男生剛想反駁,但發現也沒有理由。

“我…我懶得跟你粵省仔計較這些。”

短暫的沉默後,眾人中的中一位寸頭男生終於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打算跑出去看一看。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他的話引起了少部分人的認同,也有幾個跟隨著他出去。

李高華跟上去,說道:“趙四,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青文軒也一樣,拿起自已的衣服套上,跑了出去。

“加我一個。”

到了控制中心的外面,他們停住了,並沒有走出去太遠,因為太黑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這時,那位名為青文軒的胖男生指著天空,向眾人喊道:“你們快看天上。”

眾人抬頭望去,神情瞬間變得慌張無比。

“怎麼沒星星了?”

“該不會被雲層遮住了吧?”

“不對,未來幾天的氣象本來是很好的,沒有云。而且,即便是有,也遮不住訊號啊。”

突然,遠方好像閃過一抹白光,使得眾人短暫的看清了眼前的大草地與遠處的山脈。隨後,一個漸漸增強的聲波如浪潮般,向他們奔流而來。

“打雷了?”

“就很不對勁。”

就在眾人疑惑之時,天上下起了雨,而且還是傾盆大雨。

“下雨了”

“不會吧?太奇怪了。”

突如其來的這場“雨”,讓眾人感到很迷糊。但他們的迷茫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會被打破。

青文軒伸出手,接下了一些雨水,又在門口模糊的燈光下一看。突然,他驚叫道:“這雨怎麼是黑的?還好粘稠”,說著,他還把鼻子靠上去聞了聞,隨後,他面容精彩地乾嘔著,“我靠,什麼鬼味道?”

眾人上前,往水泥地上一看,還真的是黑糊糊的一片,而且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燒焦的輪胎的氣味。不一會兒,面前的水泥地上就落滿了一堆黑糊糊,就像發酵了極長時間的五穀輪迴之物一樣噁心,

“不會吧?天上掉【已消音】了。”

“嘔——”

在眾人就此互相推測之時,地上的那些黑糊糊開始各種蠕動,聚在一起,又緩慢隆起,像是什麼可怖之物要破土而出一樣。

“不好,快跑!”

“媽呀,妖怪!”

眾人驚叫著,連忙往控制中心內部跑。但沒跑幾步,就有人被那團“黑泥”撲倒了。

“我操,趙四,救…”

那個被撲倒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黑泥”給吞沒了,並在之後漂浮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飛上了天空。

這一幕把眾人給嚇壞了,他們互相推搡,又各顧各的瘋狂跑路。

“我去,青文軒,你個烏鴉嘴,老子如果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

“我丟你老毛(粵語\/髒話),關我屁事…啊!這邊也有,快跑啊!外星人入侵世界了!”

就在這裡陷入混亂之時,在世界的另一處。

莫斯科,克里姆林宮。

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庫魯維奇.普金剛剛放下國防部那邊掉線的電話,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槍聲。

他表面平靜,並沒有多在乎,只是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個小盒子。那是核發射按鈕,小小的身體裡卻承載著能夠將人類文明毀滅上百次的力量。

只是看了一會兒,就打算按下去。但他還沒來得及按下去,門就被破開了。進來的是一位全身披滿漆黑鐵甲的魁梧之人,他戴著黑色的無口目面具,手持發著綠光的長刀。他看起來像一個古代人,但看不出是屬於哪個國家的。

那人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默默的看著他面前的這位極其冷靜的鐵腕總統。

普金將盒子開啟,露出了裡面的紅色按鈕。做完這些,他向那人問道:“你是誰?”

那人回答:“無名小卒。”

普金將手按在按鈕上,繼續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攪拌機為什麼要打雞蛋?”

普金見其沒有好好回答,面無表情的按下了按鈕。但那人依舊無所動,好像蠻不在乎的。

一會兒時間過後,那人說:“先生,我們該走了。”

“去…”

普金還來不及開口,就感到頭昏眼花,差點倒了過去。他的意識好像還是很堅強,並沒有任由自已失去知覺的身體跪下去,而是用手一推,向後傾斜,狠狠地摔倒在牆邊。直到最後,這位從蘇盟時代過來的堅強戰士,都不願意如此倒向敵人,哪怕面對是未知的可怕力量。

那人見狀,上前抱起這位腦後勺流著血的俄西亞人,用手止住他的傷口,糊了一層黑色的東西在上面。隨後,他編輯了一道資訊,傳發了出去。

“回雲案行隨官,俄西亞聯邦已按計劃啟動了核反擊系統。另,已抓獲研究觀察序列第三七八八六一號個體。”

資訊以光的速度傳播到了地球的另一半。與此同時,在那個本是白天的世界裡,卻是一片黑暗。在下著“黑色暴雨”的天空之下,這個世界第一強國的首都正在陷入混亂。

在紐約港,雲案一手持花傘,又一手抱著一隻粉色的小穿山甲,站在自由女神像那高高舉起的名為“自由”的“火炬”之上,面無表情地目睹著人類世界的終極毀滅。

遠處,混亂的城市中,正在下著一場映象倒置的“大雨”。那是一個個被包裹在收納裝置裡面的人類個體,他們將被送往停泊於距離地球地面兩千多公里高的微星體母艦的完全展開體。之後,再由母艦運輸到還未現身的東宏星上。

這時,她收到了來自下屬的彙報資訊。對於內容,她沒有多大反應,只是醞釀了千分之一秒,向發訊息的人回覆了一條訊息。

“明白了,我會按計劃銷燬這些東西的。”

在同一時間,發射核武器的不止俄西亞聯邦,緊隨其後的還有其他擁核國家。那些手持著人類世界最高階的毀滅力量的國度的領導人們,都在不同時間裡,被迫按下了這個彼此毀滅的按鈕。接下來就是按部就班的將其一個個摧毀就行了。

半分鐘後,雲案是感應到了什麼,念頭一閃,開啟弦躍,從原地消失了。

華國,某地。

雨夜中的密森裡很是安靜,但在不久後驚起了一群飛鳥,地面正在微微顫抖,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這裡掙脫而出。在下一刻,一束明亮的光從森林深處憑空出現,照亮森林中的每一處細節。一秒後,光明中心傳出一聲爆響,像是突然被驚醒的巨人的怒吼。在那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和被激起的塵霧裡,一顆由人類創造的星星正自地面而升起,帶著亮銀色的彗尾,急速向著天空奔襲而去。人類文明的超級力量正在甦醒。

在災難未發生之前,它們都無聲的待在自已的崗位上,聆聽著,等待著一個命令。在這一刻,它們都收到了那窮盡一生都在等待的指令。而在那個小小的資料火光點燃了其體內蘊藏的巨大的能量後,它們就迫不及待地啟動了所有系統,從深埋土壤的地層與波濤洶湧的大海中奔襲而出,撕裂黑暗,向著彈頭所指的方向,揮動著自已那能“摧毀一切”的拳頭。

風雨中,那群人造的“流星雨”還在持續上升著,向著那不可遙望的未知攻擊而去。但沒多久,它們就受到了來自天穹之頂的阻礙。只見天空之上,電閃雷鳴,黑色的風暴已臨近極值。在下一刻,風暴拋灑出了積蓄許久的“滔天洪水”,向著這群沒有自知之明的“蚊蟲”撲去。

兩者的對決並沒有預想中的那般激烈,反而非常的平靜,平靜的令人感到恐懼。那群“流星”並沒有被點亮,而是被黑色的潮水給“淹沒了”,同時,也摧毀了人類那不存在的希望。

人類文明的力量在這個超級文明面前是渺小的,甚至是可笑的。不能說是蟲子,只能算是一粒微小的塵埃,不值一提。

而在那之後,對人類個體的回收工作穩步進行著,出奇的順利。人類甚至都沒有做出反抗,就被稀裡糊塗地抓了,多少都讓“人”感覺不真實。

距離地面三百六十四公里處,天宮空間站三期組合體,一號核心艙。

華國航天員朱宏文在與地面失去聯絡的那時間裡,就一直在終端面前,一遍遍的呼叫中。

“酒泉,酒泉,這裡是天宮,是否能收到?”

顯示器上一片空白,沒有回覆。

“北平,北平,這裡是天宮,是否能收到?”

沒有回覆。

“拜科努爾,拜科努爾,這裡是天宮空間站,是否能夠收到,收到請回答。”

還是沒有回覆。

“國際空間站,國際空間站,這裡是天宮空間站,是否能收到,收到請回答。”

顯示屏上的那白色背景上沒有一點汙漬,乾淨的像一張白紙。對方,依舊是沒有回覆。

朱宏文見此情景,就放棄了呼叫,疲憊地漂浮在周圍。他已經將能夠呼叫的都呼叫過了,都沒有回覆。地面像是同時被斷了訊號一樣,陷入了可怕的靜默。

這時,從夢天艙裡飄出來兩個人,他們的臉色也不好,想必也沒有得到什麼好結果。

朱宏文問: “宇飛,加茂,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宇飛說:“和你的差不了多少,巡天號也失去了聯絡。”

加茂說:“我這邊也一樣,包括北斗在內的全球衛星系統都不響應,甚至連在月球上的月兔和鵲橋衛星通訊系統也一樣,連線訊號是被什麼東西給切斷了。”

朱宏文陷入了苦思,感到不可置信,這種情況太離譜了,他連應對方法都沒有。

“這情況太奇怪,我都不知道怎麼去處理才好。”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時,從二號核心艙飄過來一個俄西亞航天員,他嘴裡還在叫喊著:“都過來,這裡由發鹹。”

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阿洛莫夫,你有什麼發現?”

“底面全黑拉。”

阿洛莫夫的回答很簡短,僅短短几個字,卻讓眾人吸了一口冷氣,跌入了冰窟之中。

“什麼?!”

聽聞此言,眾人有些不敢置信。又在問詢的眼光之下,隨著阿洛莫夫一同飄向二號核心艙。在二號核心艙內部,有一個面對地球的大型視窗,跟國際空間站上的一樣,但就尺寸小了一些。眾人擦擦眼睛,望向下方去。

下方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在那一刻,朱宏文等人感覺到恐懼如冰冷的潮水般湧了上來,讓他們感到窒息。

“地面的光怎麼都沒了。”

“阿洛莫夫,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偶怎麼知道?偶在經果遮裡的時齁才發鹹的,兒切,偶才上來遮裡不到哥個星妻,偶…”

就在眾人對此喋喋不休的時候,二號核心艙連線三號核心艙的方向傳來了一個不屬於在空間站上的人們的聲音。那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輕柔如風,像百靈鳥一樣,但在朱宏文等人聽來像是來自於幽冥地府的惡魂之聲。

“咦,怎麼還漏了幾個?”

朱宏文等人頓時一驚,連忙轉頭看向那邊。他們僵住了,因為恐懼。空間站上好像闖入了一個陌生人。

那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她戴著一個純白色的無口目面具,又戴著一款頭戴式“粉色耳機”,後發編織著一個可愛的麻花編髮圈與一對長馬尾。身著帶有流蘇雲肩與琵琶袖的淡黃色方領補服,下著奶白色花鳥馬面裙。她懷中還抱著一頭粉色的小獸,莊雅地飄浮在兩個核心艙的介面處,像是從不知名的明代古畫中跳出來的仙子。但這份美好不是朱宏文等人現在能夠所接受的。周圍可是太空啊,她是怎麼進來的?

朱宏文緩緩後退,聲音顫抖地問:“你是誰?!”

那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周身瀰漫起了淡金色的粒子。她伸出如玉藕如潔白般的小手,指著眾人,輕輕地說了聲:“諸位,路還很長,睡吧。”

隨後,朱宏文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昏了過去,被一團金色的粒子包捆在一起,凝成了一個繭。

雲案將小穿山甲放在肩上,飄移上前,將一隻手按在金色的繭上面,又一隻手觸碰核心艙的艙壁,奏鳴浮置於弦核中的大物件遷移型跳躍弦,連人帶空間站一同跳躍消失了。

兩個時辰後,月北極點。

左四沒有離開,一直在那裡,默默地盯著人類世界的滅亡。從外面看,被包裹著的行星很是平靜,像是無事發生一樣;但在內部,卻是一片混亂。黑幕之下的人類城市火光四起,寂靜無聲,彷彿一座座無人探望的孤墳。那個映象的大雨已經臨近尾聲,“雨點”變得稀疏了起來。

這時,距離他左邊三四米的地方出現了大量的紫色粒子,僅是一會,在那堆粒子中跳躍出一個俏皮可愛的小精靈。

來人正是靈弦,她是來彙報工作的。

“父親大人,已收集完畢,總計五十七億六百三十七萬個人類個體。此外,全球動植物樣本與礦物樣本收集工程也完成了,共計每類五份。”

左四點點頭,表示認同。

“嗯,雖然多了一些,但也不重要了。就此停下,可以回收了。”

弦語剛落,地球方向就發生了變化。這一刻,覆蓋於星球表面的那層薄薄的黑膜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被勾拉著提起了一點,並在距離地球表面七萬公里的一處位置急速收攏著。不到半個小時,那裡就凝聚出了一顆直徑一千公里的球形實體。之後,在星體之內的空間引擎的推進下,球體開始移動,拽斷由引力拉扯著地球大氣形成的“臍帶”,向著距離地球一百萬公里的一處空間飛去。

月北極點上空,左四在那裡懸浮著,看著微星體母艦從月球身邊擦肩而過,航向漆黑的深空。他算了算時間,也該離開了。

左四看了看自已的女兒,問:“你還想再看一看地球嗎?”

靈弦的眼神中還有些許依戀,但僅是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不了,這些年也看夠了。”

左四拍了拍她的肩膀,發了一道弦波,說:“那既然如此,那就回家吧,還有事情要處理。”

“嗯。”

弦語剛落,以左四為中心,迅速的向外擴散了一道強烈的弦波。

“東宏星,現。”

隨著弦波向外擴散,在觸及空間中的某一個點後,就立即得到了回應。在距離月球二十萬公里的空間某處,緩緩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球形虛影。那是那顆行星的高維度投影。它的直徑有三萬公里,比地球稍小些。一陣幅度較大的波動後,這個球形虛影穩定了下來,並開始移動,向著微星體母艦移動的終點飄去。在半個時辰後,兩者相遇,並在各自的對接弦的拉扯下,結合在一起。又是半個時辰,那個球形虛影緩緩移落維度,露出自已的真容——一顆帶著對接型星環的,直徑九萬公里的超巨型機械星球。

它通體漆黑,周身瀰漫著軟白色的白光,那是一團吸附於行星表面的稀薄的光粒子。從極遠處看,它就像是包裹在一堆輕盈的沙粒中的黑珍珠。隨著星體轉動,那團粒子霧也跟隨著星體引力一同波動,一閃一暗,就像呼吸一樣。

“我先回去了。”

左四弦語著,就準備獨自開啟弦躍回去的時候,被靈弦給“叫”住了。

“等等。”

左四問:“怎麼了?”

靈弦低著頭,搓搓小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發出了一道輕柔的弦波,弦語道:“我…我的跳躍絃斷了,回不去…”

左四停下了動作,但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語氣平淡地弦語道:“讓你貪玩,出門還不帶備份。”

靈弦氣地嘟起小嘴,雙手叉腰,憤憤不平地反駁道:“我!我只是…只是忘了而已。”

左四回懟:“行了,你個亂弦子,每次一同出來,都說絃斷了,沒帶備份。孩子,你是弦命體(弦奈米生命),自帶光維子計算機的,怎麼可能會記不住?不就是懶得自已走路嗎。以後想讓我帶著你一起回家,就直說。另外,不要再用這個低階的謊話來逃避了,說謊不是一個好孩子。”

左四一邊“說教”著,一邊飄上前,抱起靈弦,並用力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又捏我臉,爸爸壞!”

說著,靈弦打算還擊,但左四語氣一變,她就止住了。

“不許還手,我只是給你個教訓,別蹬鼻子上臉。”

“是…”

見其老實後,左四心一軟,不是很用力地抱緊了她,然後,奏鳴弦核中的共聯型跳躍弦,開啟了弦躍,從月球的北極點上空消失了。

而在地球上,在經歷了一夜的“狂風驟雨”後,“倖存”下來的人們走出庇護他們的房子,來到了外面。在突然恢復的陽光之下,外面的世界已是滿目瘡痍,沒了往昔的模樣。

東方,太陽還掛在那,緩緩上升,將溫暖的光芒重新灑向這顆藍色星球。但這顆星球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流動於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已經消失了一大半,變得比以往更加的安靜,更加祥和。

隨時間向正午推移,外出的“倖存者”探索發現,城市中的特定區域都消失不見了,像是被什麼超自然的力量給抹除了。高空視角掃掠而過,地表的城市區域中,出現了多個小黑色方塊深坑,像是螢幕故障漏畫素點,又像是被什麼輕輕地啃了一口,缺失了好多

掠奪這個文明的“人”好像不是什麼仁慈之人,他帶走了這個文明的最中間最活力的絕大部分,只留下了三億歲不過十的幼兒和二十億年將行舊木的殘病老人,還有幾百萬罪大惡極的惡人,幾乎拆散了這個文明執行的基礎與框架。這個行星表面上的文明算是徹底死了,即便還有希望,也需要用極漫長的時間去恢復,但對於文明來說,最缺的就是時間。

在往後的時間裡,這僅存的破敗的人類文明將緩慢地走入一個名為未來的死刑場裡,在那裡度完自已苟延殘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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