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聽牆角
“這個點王嫂子肯定在家呢，你放心去就行！”“那林嫂子你先忙著，我們上工去了哈！”
“欸欸，你們忙去吧，這路我熟！”林娟終於結束了寒暄，一回頭就看到兒子黏在人知青身邊。
沈母微微皺眉，她對這些幹不了一點活就叫苦叫累的知青沒什麼好感。不過......畢竟人家剛剛救了自已兒子，況且又會讀書，乖寶跟著他玩玩也沒什麼壞處，說不定還能學點東西。
總比那起子把自家乖寶害得溺水的玩意好。
想到這，她擰起的眉頭又緩緩鬆開。“我家那口子最近忙著張羅成立掃盲班的事，到時候事情辦成了，你們也就輕鬆了。”林娟一臉親熱笑著開口，“那你們小年輕先玩著，我先帶這丫頭去見見她表姨。知道你不喜歡走親戚，一會中午吃飯你再過來表姨家哈。”自已要帶著沈慧去給王勇爹孃相看，帶著兒子多有不便，林娟乾脆讓他自已去玩。
她昨天讓表姐約了王勇他娘，就等著送完謝禮在表姐家碰頭，對外好說是探親。要是親還沒訂就落下個上趕著著急相看嫁人的名頭，萬一這樁婚事不成，再想多要彩禮可就難了。
林娟對於如何把女兒賣出好價錢這事一向上心，十拿九穩的婚事也要小心籌措。
這當然不行！沈知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絞盡腦汁編藉口想跟著去。姐姐這麼優秀，又長得好，性格好，要是王勇他娘一眼看上了，這樁婚事就成了六分了！
然而林娟鐵了心不帶著兒子添麻煩，無論他說什麼也只隨口哄兩句，直接帶著沈慧轉身離開。
“啊。”沈知之懊喪地嘆了口氣。這下子真的只能去盯著王勇找茬了。
“這麼不願意和我玩？”江霽微垂下眼睫，露出一副很沮喪的樣子。他隱約猜到一點原因，但這並不妨礙他想從沈知之那裡討點好處。
果不其然，單純的小沈一下子上鉤，為自已太著急冷落了新朋友感到深深愧疚，忙不迭解釋：“我是太擔心我姐姐了，不是不想和你玩。”
想說姐姐所嫁非人，想想所處時代的特殊性，又擔心影響到沈慧名聲，沈知之為難地咬住下唇。
“我明白，別擔心，我不會往外說的。”江霽下鄉的兩年見慣了類似的事件，再加上方才沈慧宛如透明人一般從頭到尾的沉默，和此刻沈知之的語焉不詳，想猜到事情原委並不困難。
只是......這樣的家庭居然能養出如此乾淨清透的少年？
江霽深深地看了一眼著急忙慌的小沈，提議道：“我對這裡還挺熟的。最近村裡在籌辦掃盲班，我們知青暫時不用上工。你可以告訴我是哪家，我想想辦法帶你過去看看情況。”
“真的嗎！”沈知之驚喜地湊到他面前，“你真是個好人！”不愧是他第一眼就認定的朋友！
“嗯，真的。”江霽低笑一聲，目光流連在少年嫩白微鼓的頰肉上。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兩下，像是在隔空撫摸著什麼。
***
“可以翻，你上來吧。”
聽到聲音，沈知之攀上矮牆頭，小心地向下探頭張望。
底下是一摞子柴火，江霽正站在柴堆前仰頭看著他。
“我在下面接著你，小心點。”他張開雙臂，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容。
沈知之輕吸一口氣，動作笨拙地跳下牆頭。腳下的枯枝剛發出幾聲脆響，搖搖晃晃地要塌，江霽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撈起他放在平地上。
兩人儘量放輕腳步，挪到了窗戶旁的幾口水缸後面。
窗子裡透出隱約的談話聲，雖不甚清晰，仔細聽倒也能聽個大概。
確定王勇娘還沒來，沈知之小小地鬆了口氣。
“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你和我一起翻牆偷聽。”他有些窘迫地衝著江霽笑笑。
雖然不是想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畢竟也不光彩，難為人家還肯幫著他。但是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就算沒法當場搗亂，親自聽一聽他們的對話也能多收集點情報，因此今天這一趟，他是必須要走的。
“沒事，能幫到你我很開心。”江霽聞言，轉頭露出一個微笑。
嗚嗚嗚他真是一個好人！小沈心裡的小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剛剛在路上088跟他科普了特殊任務內容。據它所說，特殊任務目標雖然身負奇才，卻基本對世界沒有任何留戀，通常要麼銷聲匿跡一生，要麼乾脆毀天滅地。
而他們的任務，就是阻止目標自我放逐甚至拉著整個世界同歸於盡。
沈知之回憶到這，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眼前人明明溫柔又體貼，還不時會對他露出點溫潤笑意，怎麼就走上了自我放逐的道路呢。
系統手上沒有任何特殊任務目標的資料，他無從知曉對方的生平。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他也是被世界意識放棄的零氣運者。
“宿主別急，現在江霽看起來還算正常，應該是有很大的餘地可以改變的！”088為他加油打氣，“我已經向上面提交了報告，很快就能拿到相應檢測道具了！”
由於特殊任務極少被觸發，就算觸發完成度也總是相當低，因此為避免能量浪費，總部乾脆回收了全部相應道具。
子系統錄製觸發現場影片並填寫報告後，由總部評估任務可行性再下達相應指令。
088倒是不擔心稽核無法透過。自家宿主和目標處得好著嘞！
“嗯！我一定會加油的！”沈知之在心裡應和道。
江霽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一會沮喪一會振作，臉上的小表情十分豐富。
但從窗子裡傳來的對話聲來看，王勇娘應該是已經到了。
“人來了。”他有點可惜地拍拍沈知之的腦袋，輕聲提醒。他還想看看沈知之到底能做出來多少種表情呢。
小沈一驚，回過神來連忙壓低身子貼緊牆根，仔細聆聽著屋裡的動靜。
“哎呦呦，我來的好巧，林嫂子也在呢！”洪亮的大嗓門清晰地傳至窗外。
“那可不，跟約好了似的。”林娟略尖的嗓音緊跟著響起，“王勇家的近來可好啊？”
嗤，沈知之忍不住想吐槽，這群人還演上了。
幾人嘰裡呱啦一同寒暄，聽得他都要不耐煩了，總算是說到了正題上。
“哎呦，我這大閨女你們也好幾年沒見了吧，快叫人呀慧慧！”
“表姨，王嬸子好。”沈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哎哎，好好好，你這閨女養得真是不錯，”王勇娘操著她的大嗓門誇獎，“瞧瞧這長相，嘖嘖，城裡閨女也少有這麼標緻的吧！”
聽著她們好像菜市場買菜一樣的對話沈知之忍不住皺眉。
“不過——”王勇娘話鋒一轉，“這光長的標誌可不行，女人家還是要能幹活，能生娃才好。”
“哎呦咱倆可想到一塊去了。”林娟笑著應和，“我們慧慧就是看著嬌，身子骨可結實著呢，絕對是好生養的體質。”
“打小我就培養她幹家務幹農活，做得都可好了！待會中飯就讓慧慧給咱們露一手哈。”
沈知之眉頭擰得幾乎要打結，他都不敢想象姐姐一個人在屋裡聽著這些話是個什麼感受。
要是從來如此便也罷了，可是在縣裡受過教育，讀過書的沈慧怎麼可能受得了這樣的作賤？
“小知？”
沈慧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沈知之猛得一驚，差點一頭磕到水缸上，幸虧江霽一直注意著及時伸手攔住。
顧不上道謝，沈知之扭頭對上姐姐迷惑又帶著點生氣的眼神，心下一涼。
偷聽被發現了怎麼辦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