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到這裡,有點餓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卓瑪端了一碗東西放在桌子上,小小仔細一看,原來是幾個糌粑。

就停下來說故事,而笑著說:“我餓了,吃點東西再說。”

忙抓起一個糌粑,大吃起來。

卓瑪笑著說:“吃吧,慢點,別噎著了。”

又端一碗奶茶給他喝。

卓瑪一個人在感嘆著,杜十娘雖然流落為ji女,卻有幸遇見心上人,也是幸福的。

但願她能幸福到頭,等小小吃完,就催著小小繼續說。

小小吃飽後打了個飽嗝,接著說:“公子在柳監生的住所,連續住了三天,加上之前一共是六天了。

杜十娘連續幾天,不見公子進院子,非常著急,就叫小廝四兒,到街上去找。

四兒找到大街上,恰好遇見公子。

四兒喊道:“李姐夫,娘在家裡盼著你呢。”

公子自已覺得很羞愧,回覆說:“今天沒有時間,明天再來吧。”

四兒奉了十孃的命令,一把抓住公子,死也不放手,說:“娘叫我找你,你必須跟我走一趟。”

李公子心裡也牽掛著那女子,沒辦法,只得跟著四兒進院子,見到十娘後,只是嘿嘿地不說話。

十娘問:“所謀劃的事情怎麼樣了?”

公子眼中流下淚來。十娘說:“難道是人情淡薄,湊不夠三百兩銀子嗎?”

公子含著淚說,說出兩句:“不相信上山擒老虎容易,果然開口向人求助很難。

連續奔波了六天,一點銀子都沒有,兩手空空,沒臉見你,所以這幾天不敢進院子。

今天承蒙你叫我,我忍恥而來,不是我不用心,實在是世情如此。”

十娘說:“這話別讓老鴇知道。你今晚暫且住下,我另有商議。”

十娘自已準備了酒菜,和公子歡樂地喝酒。

睡到半夜,十娘對公子說:“你真的一點錢都籌不到嗎?我的終身大事,該怎麼辦呢?”

公子只是流淚,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漸漸到了五更天亮。

十娘說:“我所睡的被褥裡藏著碎銀一百五十兩,這是我自已的積蓄,你可以拿去。

三百兩銀子,我承擔一半,你也想辦法籌一半,這樣比較容易做到。

限定只有四天,千萬不要耽誤!”

十娘起身把被褥交給公子,公子驚喜過望。

叫童兒拿著被褥離開。

直接到了柳遇春的住所,又把晚上的情況和遇春說了。

拆開被褥看時,裡面包著的,都是零碎銀子,取出來一稱,果然是一百五十兩。

遇春大吃一驚道:“這個女子真是有心人啊。既然她是真心的,就不能辜負她,我應當替你想想辦法。”

公子說:“如果能成功,一定不會辜負你。”

當下柳遇春留下,李公子在住所,自已出去到處借錢。

兩天之內,湊足一百五十兩交給公子說:“我替你去借債,不是為了你,實在是憐惜杜十孃的情義。”

其實心裡深深地愛著十娘,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更重要的是她能幸福,可惜這個痴心的柳遇春,卻愛錯了。

李甲拿著三百兩銀子,喜從天降,笑得合不攏嘴,興高采烈地來見十娘,剛好是第九天,還不到十天。

十娘問:“前幾天一點都借不到,今天怎麼就有一百五十兩了?”

公子把柳監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十娘用手摸著額頭說:“讓我們兩人能如願以償的,是柳君的功勞啊!”

兩人歡天喜地,又在院子裡過了一晚。

第二天十娘早早起來,對李甲說:“這銀子一交,就應當跟你走了。船和車之類的,應當準備好。我昨天從姐妹們那裡借了二十兩銀子,你可以收下,作為路費。”

公子正愁沒有路費,但不敢開口,得到銀子很高興。

話還沒說完,老鴇恰好來敲門叫道:“媺兒,今天是第十天了。”

公子聽到叫聲,開門請她進來道:“承蒙媽媽的好意,正想請你呢。”

就把三百兩銀子放在桌上。

老鴇沒想到公子有銀子,臉色一下子變了,似乎有後悔的意思。

十娘說:“我在媽媽家裡八年,所得到的金銀綢緞,不少於幾千兩銀子了。

今天從良是好事,又是媽媽親口答應的,三百兩銀子一分不少,也沒有過期。

如果媽媽失信不許,你讓郎君拿著銀子離開,我立刻就自盡。

恐怕到時候人財兩失,後悔也來不及了。”

老鴇無話可說。

心裡盤算半晌,只得拿天平稱準了銀子,說:“事情已經這樣了,料想留不住你了。只是你要走的時候,現在就走。

平時穿戴的衣服首飾之類的,一點都別想拿走!”

說完,把公子和十娘推出房門,討來鎖就鎖上了。

此時是九月天氣。

十娘才下床,還沒梳洗,穿著隨身的舊衣服,就給媽媽拜了兩拜。

李公子也作了一揖。一對夫妻,離開了老鴇的大門。

鯉魚脫離了魚鉤,擺擺尾巴搖搖頭再也不回來了。

離開老鴇大門後,公子讓十娘先等一會兒:“我去叫一頂小轎子抬你,暫且先到柳榮卿的住所去,再作打算。”

十娘說:“院子裡的姐妹們,平時關係很好,理應去告別。況且前幾天又承蒙她們借路費,不能不感謝一下。”

於是和公子一起到各個姐妹那裡告別。姐妹中只有謝月朗、徐素素和杜家比較近,尤其和十娘感情深厚,十娘先到謝月朗家。

月朗看見十娘頭髮光禿、穿著舊衣服,吃驚地問原因。

十娘詳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又引見李甲。

十娘指著月朗說:“前幾天的路費,是這位姐姐借的,郎君可以致謝。”

李甲連連作揖。月朗就讓十娘梳洗,一面去請徐素素,來家裡相聚。

十娘梳洗完畢,謝、徐兩位美人各自拿出自已的東西,翠玉的髮飾、金釧,美玉的簪子、寶石的耳環,錦繡的衣袖、花裙子,鸞帶、繡鞋,把杜十娘裝扮得煥然一新,準備酒席舉行慶賀的宴席。

月朗把臥室讓給,李甲和杜媺兩人過夜。

第二天,又大擺宴席,遍請院子裡的姐妹。

凡是和十娘關係好的,沒有不來的,都和他們夫妻舉杯祝賀。

吹拉彈唱、跳舞,各自施展自已的長處,一定要盡情歡樂,一直喝到半夜。十娘向各位姐妹一一道謝。

各位姐妹說:“十娘是風流的領袖,今天跟郎君走了,我們以後相見就難了。什麼時候走,姐妹們還應當來送行。”

月朗說:“等有了確定的日期,我會來報告。

但是姐姐你要遠行千里,和郎君一起遠去,行李很少,一點準備都沒有,這是我們的事情。應當一起商量一下,不要讓姐姐有走投無路的擔憂。”

各位姐妹都紛紛答應然後散去。當晚,公子和十娘仍然住在謝家。

到了五更,十娘對公子說:“我們這次離開,去哪裡安身?郎君是否已經有了確定的主意?”

公子說:“父親非常生氣,如果知道我娶了妓女回來,肯定會加以不堪的對待,反而會連累我們。反覆思考,還沒有萬無一失的辦法。”

十娘說:“父子天性,怎麼可能永遠斷絕關係?既然倉促之間難以冒犯,不如和郎君在蘇州、杭州這些好地方,暫且居住。郎君先回去,請求親友在父親面前勸解調和,然後帶我回去,這樣我們兩人都安全妥當。”

公子說:“這話很對。”

第二天,兩人起身辭別了謝月朗,暫時前往柳監生的住所,整理行裝。

杜十娘見到了柳遇春,跪下來拜謝,感謝他周全的幫助:“以後我們夫婦一定會重重報答。”

柳遇春慌忙還禮說:“十娘鍾情於自已所愛的人,不因貧窮而改變心意,這是女子中的豪傑。

我只是順水推舟,這點小事哪裡值得一提!”

三人又喝了一天酒。第二天早上,選擇了出行的吉日,僱好轎子和馬匹準備妥當。

十娘又派童兒送信,辭別謝月朗。

臨走的時候,只見轎子紛紛到來,原來是謝月朗和徐素素,帶著眾多姐妹來送行。

月朗說:“十娘和郎君遠行千里,行李中錢財很少,我們很不能忘情。

現在一起準備了一點薄禮,十娘可以收下,或者在長途旅行中,缺乏費用時,也可以稍微幫助一下。”

說完,命令隨從拿一個描金的箱子,到前面,鎖得很牢固,正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十娘也不開啟看,也不推辭,只是不停地道謝。

不一會兒,車馬都到齊了,僕人催促起身。

柳監生敬了三杯送別酒,和眾美人送出崇文門外,各自流淚分別。

正是:以後重逢難以預料,此時分別最讓人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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