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明朝要亡在這上面
幾杯酒下肚，朱元璋的氣息便開始有些粗重起來。
“掌櫃的，咱聽幾個當官的朋友說，宮裡似乎有削減藩王用度的打算，你認為宮裡這麼做，是為何？”朱元璋打了個酒嗝，問道。
周方有些詫異。
你老八什麼朋友，這麼牛掰？
“八爺的朋友竟能知道這種事？”周方問道。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咱老八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各行各業的朋友也不在少數。宮裡的朋友雖然等階不高，但也算是訊息靈通。”
“這樣啊……”周方點了點頭。
周方嘆了口氣道：“皇帝鐵了心要分封邊王，說到底也是大明這個國家的未來考慮，畢竟歷朝歷代邊境軍隊糜爛之事不在少數。有些時候，與其將軍權交給外姓，還不如交給自已的親生兒子……”
朱元璋眼珠子都瞪圓了。
看著周方的眼神如同看到知已。
誰懂啊！
誰懂啊！
他懂我啊！！
“那……那你認為，分封藩王，利大於弊？”朱元璋的氣息有些紊亂，顯得有些急切的問道。
此時的周方已經醉了五分。
也看不清朱元璋的表情了。
只是坐在凳子上一隻手撐著膝蓋，一隻手拿著筷子，淡淡道：“不好說。”
朱元璋面色一僵。
朱標有些心驚肉跳，看向周方的眼神頗為佩服。
因為他意識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的話，很對！
“皇帝分封藩王，無非是集中兵權到皇室。徹底把軍侯們變成將，而非將門，我估計陛下分封藩王不出十年，就會將兵權全部移交給藩王，屆時掌握大明軍權的不再是兵部，更不是都督府，而是皇上一個人。”
對！
很對！
朱元璋呼吸急促，只覺得心跳急速。
他就是要這麼做。
觀歷朝歷代，叛臣作亂不在少數，宋朝一朝，就不知道出了多少連人帶兵馬投降元朝的叛將，他們為何會投降？
一是趙宋皇室是一灘爛泥。
二便是這天下不是他們的。
而宗室不一樣。
天下姓朱，宗室也姓朱，藩王勢必會內鬥，但是遇到外敵，卻也能同仇敵愾，一起抗敵！從長遠來看，朱元璋認為分封藩王可以使得邊境更為穩固！
再不濟再不濟……
就算是某天老大的子孫哪個不爭氣的幹了些天怒人怨的事。
那有本事造反的人，也是姓朱的。
一樣要跪在咱朱重八的靈位下面叫一聲祖宗。
而朱標此時看向周方的眼神也有些震撼了。
周方繼續道：“從這一點上看，或許是有益的，畢竟徹底隔絕武人亂政之後，文官的鬧，也就是小打小鬧了。”
“但……”
一個膽字，讓朱元璋心裡咯噔一聲。
“不管陛下如何削減藩王用度，就算是改成兩萬兩吧！”
兩萬兩？
又猜中了！？
朱元璋此時只覺得褲襠都涼颼颼的，在周方面前，他這個當皇帝的怎麼特孃的跟沒有秘密一樣。
“兩萬兩的親王，咱們姑且按照二十個親王來算！一年四十萬兩。”
朱元璋點了點頭。
這個數字，他能接受。
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四十萬兩銀子供養宗室，合情合理。
朱標此時微微凝眉。
他意識到了周方要說什麼。
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他能做的就是在父皇大發雷霆之下保住這位周先生的命，這位周先生……是有才之人！
“二十個親王往下算，咱們就算一個親王六七個個子嗣，算少了吧？”
少！
少得可憐。
別說六七個，就是三十個，在大明的宗室裡面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那就是一百三四個郡王，郡王一年每個人就算五千兩吧！這裡就是多少？六七十萬兩！而這只是兒子，還沒算女兒，算上公主郡主們的開支嫁妝之類，二十年後，一年光是親王和郡王一年約二百萬兩。”
突的一下，朱元璋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肉眼可見，朱元璋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
大明開國五年有餘，這幾年全國各地的賦稅都開始好轉，去歲年末的時候稅收就已經突破千貫！
可即便是這樣，依舊難以維持開支。
這些年，撐著朝廷運轉的不是稅收，其實是繳獲。
而朱元璋為什麼要主動發起北伐，第一自然是為了要肅清北方的殘餘敵人。
第二，便是北元皇室帶走的大批大批的貴金屬以及各種寶物。
“這麼多錢……這麼多錢供養宗室……”朱標喃喃自語，目光有些潰散，額頭上密佈汗珠。
周方微微一笑。
“這就多了？”
一句話，瞬間讓父子二人差點沒跳起來。
周方哈哈一笑，樂道：“這只是二十年！”
“親王世襲罔替，二十個親王的數量永遠不變，而宗室數量一代傳一代！郡王下面是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
“再算女子，皇姊妹為長公主、皇女為公主、皇姑為大長公主，都年俸二千兩，親王女為郡主、郡王女為縣主、其下縣君、鄉君……”
“四十年，鎮國將軍數量激增，六十年，新的也再出現……”
大明朝的宗室制度有個很操蛋的地方就是世襲罔替。
就好比秦王一脈。
秦王的兒子還是秦王，其他就是郡王，郡王的兒子是鎮國將軍。
等到新一代秦王死了，他的兒子又挑一個世子，其他兒子又是郡王。
朱標此時神色已經開始亂了。
當週方的話落在他的耳朵裡，朱標的心裡便開始盤算起。
他喃喃道：“這還只是按照每個親王生六七個來算，實際上根本不止！縱觀古今，生育幾十個子嗣的王室數不勝數，若是按照這個數字，不出百年，大明朝將會有幾百個郡王，幾千個鎮國將軍，幾萬個輔國將軍！”
“按照三百個郡王來算，光是郡王的年俸，每年朝廷就要拿出一百五十萬！鎮國將軍一年年俸兩千，那便是幾百萬！更別說……”
周方點了點頭。
“彪兄不愧是讀書人，不錯，按照這個數量來算，大明朝接下來一百年啥也別幹，就發動舉國之力贍養宗室就行了！”
這特麼就是利滾利一樣的東西。
朱標按照周方的話往下算。
只算到第六代，就已經開始渾身顫抖打擺子了。
因為他知道，若是這樣來算，大明朝……勢必會亡在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