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要臉的書生
塞外之地，歷來是苦寒不已。
還在春季，大同府外還有著薄薄的冰雪覆蓋。
徐達率領萬人急行軍十七日趕到了大同府外。
其餘各路軍隊已經駐紮在大同外，等待主帥的到來。
此次北伐率領的五萬士卒其中有半數都是騎兵，可謂是兵馬健壯，建制齊全。
而這五萬人之中，又以先鋒大將藍玉手下的五千精騎最為驍勇善戰。
幾乎是一人兩騎的狀態。
行至大同府。
徐達便下令安營，準備在大同點齊兵馬，備足糧草，按照預定計劃先讓先頭部隊護著運輸糧草的二十萬民夫往北走三百里。
不過當晚，就有個‘好訊息’傳到了徐達這裡。
“什麼！？”
徐達豁然起身，滿臉驚悚之色。
他推開來報信計程車兵，走出大帳。
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燕王！？”
徐達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朱棣訕訕一笑。
“魏國公……”
徐達深吸一口氣，而後走到朱棣面前躬身抬手道：“參見燕王。”
“別別別……那個，魏國公，我是來參軍的！”朱棣趕忙道。
“來人，將燕王護送回京！”
徐達幾乎是將朱棣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吩咐麾下道。
朱棣頓時慌了，急的滿臉漲紅道：“不行，絕對不行，我是來參軍的，別把我送回去，魏國公，天德叔！！天德叔！！！”
徐達沉聲道：“燕王殿下，你可否知道，假冒士卒乃是大忌！如今混入軍營，你可知道你要連累多少給你打掩護計程車兵？”
“國有國法，軍隊更是鐵律。”
“就算是你身為親王之尊，臣也要向陛下彈劾你一本。”
此言一出，瞬間讓在場所有人心頭膽寒。
這就是軍隊！
從來不是誰撒撒嬌或者賣賣人情就能行得通的地方，士兵上戰場是拼命，加入軍隊，任何背景都是鬧著玩的。
唯有拼命！
才有出路！
“我……”朱棣一時間心神亂顫。
抬頭看向徐達，便看到徐達那嚴厲如同一尊怒目金剛一般的面目。
他從未看到過一向和善的天德叔露出這樣的神情。
而徐達內心也無奈至極。
他是領兵之人，所謂慈不掌兵，任何仁慈在軍中都是一種拖累，即便是面對親王，他的仁慈也會成為敗壞自已威信的開始。
“來人！”
徐達一聲令下。
“擅闖軍營，假冒士兵，居心叵測！按律處死，念其初犯，拉下去杖責四十，擇日處置。”
“將……”一旁的郭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x你血哥的。
魏國公，你來真的！？
這要是打壞了，皇帝不得翻臉啊？！
徐達轉頭怒視他，沉聲道：“軍法如山！”
朱棣經過先前的膽怯，此時確實少了幾分害怕，多了幾分視死如歸的坦然。
俗稱……
擺了！
兩個身形高大的親衛上前架住了朱棣，朱棣只覺雙臂彷彿被折斷一般遭受巨力，疼的他齜牙咧嘴。
他的腦中想到了在大本堂上，宋學士說他‘聰慧有餘，而志不全’的話。
老子哪裡沒志氣了？
朱棣一咬牙，沉聲道：“大將軍英明！！”
此話一出，饒是徐達也目露幾分詫異之色。
看到兩個親衛詢問的眼神，徐達臉色微沉：“愣著幹什麼？打！”
“大將軍，這……這不妥吧！？”郭英心抖肝顫，怔怔的出聲道。
“四十仗，便是人高馬大的漢子也扛不住，這打下來，燕王還能好使了？”
徐達橫眉，沉聲道：“不打？不打這場北伐也別打了！出征在即，將帥失信，讓五萬將士們如何看待我徐天德！？”
“他要參軍，好，那就給我扛過去！”
徐達一揮手，容不得別人再來說情。
…
四十仗下去，毫無疑問朱棣差點嗝屁。
等到他緩了過來，已經在床上趴了快兩天了。
“嘶……”
輕輕碰了碰屁股上血肉模糊的肉，朱棣疼的齜牙咧嘴，直抽涼氣。
此時的他只覺得渾身虛弱的沒有半點力氣，那被打的地方敷上了藥膏，卻感覺連肉粒都在跳動，火辣辣的疼！
帳外，傳來了腳步聲。
徐達拉開簾子進來，身披甲冑，腰挎寶劍。
“殿下，大軍啟程在即。”徐達開口道。
朱棣一慌：“別，別啊！”
徐達哼了一聲。
朱棣彷彿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
徐達沉聲道：“殿下可知道，這四十仗為何要打？”
朱棣眼神一閃，咬牙道：“是我壞了軍法！軍法不容情，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能壞了軍法。”
“呼……”徐達吐出一口濁氣。
他看著朱棣的臉，靜靜地的坐了下來。
“殿下，你是王爺，而臣只是臣子。恕臣直言，再過幾年，您自然而然就會有自已的軍隊，到時候……”
朱棣突然笑了起來。
“大將軍！”
徐達疑惑的看著他。
朱棣抬頭，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聲音鏗鏘卻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大將軍，百鍊成鋼！未經煉化的，只是石頭，經不起摔碰的。”
“有個人告訴我，有夢想就要去做，別將夢想永遠掛在嘴邊當成夢想，而後到了年老的時候假兮兮的嘆兩聲時光易老……時間不會同情任何一個人，此時不做，彼時也不會去做。”
“而人活著的意義，永遠只有在做的某件事。”
“我要參軍！我不是讀書的那塊料，我不參軍，難道將來做一個一事無成的王爺，享受著民脂民膏，任人像是一頭種豬一樣養在邊鎮，連吃什麼喝什麼，都要別人安排嗎！？”
“…”
朱棣哭了。
沒其他原因。
疼的。
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撕心裂肺的哭。
他到底才十四歲。
徐達看著朱棣的臉色，心裡也暗歎朱家的龍子龍孫之中，秦王無長技，晉王性格暴戾，而燕王雖玩世不恭，如今看來反倒是最有出息的那個。
徐達起身，面色淡淡道：“大軍五日後拔營，你若是趕得上，允你加入固字軍。”
朱棣面色一滯，猛然抬頭。
只看到徐達的背影。
他突然心神豁達，狂喜不已。
“謝大將軍！”
“大將軍打得好！”
心頭氣息旺盛，哈哈一笑，開口長頌道：“一劍橫空星斗寒，吾雖平北復徵蠻。”
“他年覓得封侯印，願學幽人居此山！”
帳外，郭英掏了掏耳朵，一臉疑惑的問道徐達。
“殿下說什麼呢？”
徐達搖了搖頭。
“不知道哪來的酸詩，估計跟哪個不要臉的書生那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