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知曉的全都告訴你。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點點頭，“只是想要解答一些心中的疑問。若是無什麼牽掛，我就權當個故事聽聽，或是當個做過的夢。若是不能，也知曉自已該做什麼。”
“我是在一次天庭的宴會中認識你的，那時候你不叫綺汜。你性子沉穩不太愛同人講話，著一席竹青色的衣裙端坐在那裡。有很多仙界的小輩同你敬酒，我聽到旁人喊你琳琅上仙。”
琳琅、琳琅……我慢慢嚼著這兩個字，心中生出些許悲愴。抬頭望去，空中一輪皎皎的明月照亮了幾朵雲，又是一個朗朗的夜空。那泛著些黛色的雲之上……便是我曾經的……家嗎？
＂衍鶩待你如兄長，是因為前世他便同你交好。你那時在仙界……頗有地位，認識你的神仙多，也不足為奇。至於淏蕪……他同你一樣，也是下來歷劫來的。＂怪不得在見到他第一面的時候，我會覺得如此熟悉。
＂如你所言，我前世這樣厲害，又是如何隕落了？＂
崔珏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說起了另一件事。
＂想來你也是聽說過。傳聞說：萬年前魔族並不強大，內部四分五裂，魔帥伊諾自寐山發兵，一路攻入魔京，取少主摩羅首級從此一統魔族、自立為尊。歷經五百年休養生息，魔族日益壯大。後伊諾率領三十萬魔將發兵姬水，天帝命衍鶩和玉瑤帶二十萬天兵天將迎戰。＂
此事先前師父倒也同我講過，算是能對的上。
我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傳聞此戰慘烈無比，玉瑤上仙身隕道消，冥界龍閻相助，祭出鎮魔石方將伊諾鎮壓。經此一役，三界元氣大傷。”按著崔珏的話，那個時候我竟已然飛昇了嗎？我也曾經……度過那樣漫長的歲月嗎？
崔珏點點頭，又搖搖頭，＂傳聞是也不是。衍鶩與玉瑤分兩路作戰，那伊諾魔力很是高強，自然由衍鶩迎戰。玉瑤則帶著一半的天兵對上魔軍右翼，領兵的是䨝啟。＂
＂䨝啟？＂我未曾聽說這個名字，可是在記憶深處，卻又好像覺得熟悉。
崔珏看著我的臉色，＂䨝啟魔力並非多深厚，只是狡詐多計。玉瑤雖於修仙一道頗有天賦，卻性子剛直，統兵作戰並不講究那麼多彎彎繞繞。＂
＂那豈不是……很危險？＂
＂是啊。䨝啟佯作不敵，邊打邊退，從南天門一直退至宿木山。玉瑤便乘勝一路追去，不知不覺離著衍鶩諾伊交手的地方已經很遠了。＂
＂宿木山……是什麼地方？＂
＂自南天門一路向東，有一仙山，長年煙霧繚繞使人不得窺見真容，所謂仙山，便是宿木山，宿木山綿延上千裡，是東海的門戶，翻過這山便是東海的轄制範疇了。＂崔珏舉杯輕啜一口酒，＂䨝啟到了宿木山也不跑了，領著魔軍調頭，再無顧忌地同玉瑤打了起來。＂
＂我便是在這一戰中隕了嗎？＂
微微夜風撩起崔珏墨黑的發，他的聲音變得幽遠蒼涼，＂魔軍在宿木山設了伏，玉瑤打著便落了下乘。不過歪打正著，彼時你在宿木山修行。兩軍交戰的動靜驚動了你，雖那時是你修行的緊要關頭，可你依舊強行出關，將魔軍擊退了去。＂
＂……如此說來，雖然有些波瀾，也算是有驚無險。＂
＂波瀾還在後頭呢。眼見那魔軍不敵節節潰敗、變故突生。宿木山旁邊的一個莊子掀起滔天巨浪，你欲收了那些殘兵敗將，玉瑤便去莊子裡救人。見玉瑤離去，䨝啟不知以何等秘法召出魔族先祖。這一戰異常艱難，我都不知曉你如何能撐得那樣久……＂
胸中湧上一股悶意，直逼喉嚨，幾欲噴出。我艱難地嚥下去，緩了緩開口道，＂這些事你如何知曉得這樣詳細？＂
＂世人只道冥界相助於仙界，並不知內情。那時候，祭出鎮魔石的並不是閻羅，而是我……我體內的一些舊傷，是那時候留下的，你也是知道的。那一戰有多慘烈，由此可見一斑。＂
＂後來呢？＂
＂我同著衍鶩好容易打死了那諾伊，便一同奔宿木山而來，只是……我們到時，你已經幾盡力竭，當然那魔祖也沒討到什麼便宜，身上也是淺淺深深的血紅傷痕。＂
＂我便是以靈魂獻祭，鎮壓了那魔祖吧？＂
＂我們……沒有來得及阻擋你……＂崔珏帶著懊惱。
＂…想來……也是個人有個人的宿命，沒什麼好悲傷的。＂
＂後來，天帝得知此事震怒非常，下令改將那魔祖鎖至古琉淵，以萬年玄鐵和鎖魂藤禁錮。並令眾仙家尋你七魄三魂，重鑄你身。＂
我點點頭，若死後還有這麼多人記掛，也不枉那一世。“於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三魂終於齊聚，得塑我身，只七魄零落，還要個個去尋。”
“想來你也知道了，那沅芷便是前世的玉瑤，她有那塊玉佩，並不奇怪。而至於我，便也一直搜尋著你的魂魄，上次給你的那玉佩便是我找到的那一塊。若是集完整了，你應當能恢復前世的法力……和記憶。＂
我忽地想起來，＂那麼青籬呢？我前世可也曾認識她？＂
＂是啊，琳琅上仙有個手帕交，便喚作青籬。＂
雖然他的故事也能說得通，但是……我依舊覺得有些奇怪。
我前世所認識的人，竟這樣巧合，一個一個地出現在我的身邊。
都說人死如燈滅，忘卻種種因果，滅絕六慾七情，重入六道輪迴。仙也不例外，如此輪迴往復，天地才得以安寧有序。
可如今，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究竟是什麼人推動著這一切？所做這一切又是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