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有些懊惱,卻在轉身的時候收斂起所有的情緒。我停下腳步看向她,向她微微點了點頭。
“姑娘好生眼熟,”她拂開那隻穩住她的手,施施然朝我走來,“讓我想想。”這樣說著,她在我身邊轉了兩圈,卻在走到我身後時,一陣帶著力道的掌風向我襲來。
因著距離極近,來不及完全轉身,只堪堪向前用力,拉開幾個身位的距離,微微側身,抬袖把那力道化解。卻依舊有幾分來不及卸去的力道,驚著路邊停住的馬,那馬兒受驚前蹄揚起,長鬃傾瀉,隱隱有些失控,幸得路邊一個黑袍勁身的男子及時拉了一把,才沒釀成大禍。
“你幹什麼!”青籬最先反應過來,著急道,她一步跨在我跟那姑娘之間,“我們好端端走我們的路,又沒擋你的道!”
姑娘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呢,身形這麼眼熟,原來是你啊。”
青籬有些怔愣,轉頭看我,"姐姐,你……認識?"
"算……是吧。"我不欲糾纏,扭頭看向一旁的淏蕪,"這位是?"
淏蕪終於走了過來,"沅芷,你見過她的。"帶著暖意的秋風拂起他的發,好像有細小的塵埃顆粒在他的肩頭起舞。
我沒有想過見面是這般情景。本以為認識這許久,又經歷兩度驚險,兩個人的關係應當像朋友一般了。但這一掌帶起的微涼的風好像讓什麼東西變得不太一樣了。
斂下心緒,"那日的事,並非故意冒犯,事急從權,還希望姑娘能……"
"我知道啊,淏蕪都同我講了,"她打斷我,又踱步到我面前,"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就是想同你過過招!"
"可是要過招去哪裡不行,這是在大街上哎,虧得姐姐反應快,要不你這一力道非把馬車掀翻不可!"青籬有點急,一連串說道。
"慌什麼,這不也是沒什麼事。"沅芷滿不在乎,"你們不是也說了事急從權,還要約個時間去打架,黃花菜都涼了。"
……也對。
我拉著青籬,"琉辛閣,姑娘改天得空賞光,我們定然會好好招待。"
她微微昂頭,鼻孔出氣,"嗯。"活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
向淏蕪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路過那黑袍男子的時候,我微微福了福身,"八殿下。"
青籬拽著我的手一緊。
男子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端正驕矜,由內而外呈現一股貴氣似仙人一般。只嘴邊一抹興味的弧度還沒來及散去,讓他多了幾分"親切感"。
他作勢虛扶一把,"改日,本王自會登門拜訪。"
"一定拿最好的酒來招待。"
青籬朝著他訕笑兩聲。
走出很遠,確定身後的人再看不見我們的身影。青籬才對我道,"姐姐怎麼知道那人是八皇子呀?"
"你看那馬車,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再說了,能讓小將軍這樣拘謹的,不是皇子,還能是誰?"
"怪不得小將軍安靜得像鵪鶉似的!"
……青籬總是有讓日子鮮活生動起來的本事。嘴下不留人,不過倒是……蠻生動的。
"為什麼就是八殿下呀?剩下那五個皇子呢?"
"兩個在關外。"
"還有四個呢?"
"太子都三十多了,你看他像嗎?老四領京畿衛,不得避嫌嘛。老六領禮部,跟他八竿子打不著。我那日同這姑娘交手,也事關最近這幾起命案。他們三個一塊出行,不是領刑部的八皇子,還能是誰?"
青籬撓了撓頭,"嗯……好像……也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他袖口紋了一隻鷂鵪。"
鷂鵪晝伏夜出,長相兇惡,不甚討人喜歡。而在這長陵城中,鷂鵪幾乎成了八皇子的另一個稱呼——不過可不是因為他長相上不得檯面,相反,他的長相在幾個皇子中算的上上乘。只是因為他行蹤不定性格詭譎,總一襲黑袍又多了幾分神秘的意味。他自已也以鷂鵪做裝飾,久而久之,便有了這樣的說法。
按下這個小插曲,去找老禿雁的路上,我與青籬又是一路走,一路買。打架著實耗費體力,這時再看路邊的吃食,只覺得色香味俱全,勾人的很。
我將那些首飾一股腦塞給老禿雁,又再三叮囑他,來年一定要帶冷玉的信回來,才肯罷休。
可是他卻告訴我,衍鶩回來了。
他的原話是,"衍鶩上仙回來了。不過瞧著那模樣,像是在沙土裡滾過一圈兒似的,路邊的小仙說,隔著幾丈就能嗅到一股沙土氣。"
我還欲問上一問,只覺得身邊一陣風掠過,扭頭一看,青籬已經跑出去半條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