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傷這些時日，修為反而越發精進起來。我本三魂七魄有些不穩，以宿石鏈淨化願力滋養神魂，此時竟漸好了些。崔珏也放下了心，陰司的事亟待他處理，他便常常回陰司待個兩三天，每次我都要請他幫我帶些桑落給孟婆婆。
“聽福德說，你受傷了？”衍鶩關切的聲音傳來。
“我都已經好多了。這幾天崔珏也常常會過來。”我抬頭看向衍鶩，這一看，竟嚇了一跳，多日不見，衍鶩今日鬍子拉碴、衣服皺皺巴巴，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我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衍鶩。“你怎麼了？”
衍鶩搖搖頭，“你……你沒事吧？”
我把先前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衍鶩。
衍鶩嘴角微動，大掌收得愈來愈緊，眼底竟劃過一抹明明白白的痛色。“你說那魔頭以陰魂之氣滋養魔氣？最後關頭又被人救走了？”
“是。那人出現的太突然、修為深厚，我同淏蕪都沒有防備，便錯失了這次機會。”
衍鶩猛灌了一口酒，像是要把心底的驚駭和情緒都壓回心裡。他皺眉忖度片刻，“既是如此，怕是需要動身去一趟東海了。綺汜，茲事體大，事不宜遲，我要速去將這件事稟報給天帝。”
東海？千萬年來，天宮放任東海自治，東海也從未捲入神魔之戰，這件事同東海又有什麼關係？
“好，我知道了。”看著衍鶩臉上的痛色，我猶疑著，“不過……你……有什麼事這麼棘手？”
衍鶩的大掌緊了又緊，“我……我……我……”
“你結巴了?”
衍鶩苦笑著瞪了我一眼，“我剛從塗山回來。”
”怎樣？”我好奇道，“那塗山帝姬是什麼人物？讓你如此為難？”
“那帝姬，早年竟是拜入鴻鈞大神門下……”
“鴻鈞大神……”我嚇了一跳，“你莫不是在誆我？”
衍鶩：“你看看我，像是在誆你？”
據說數萬年前，天地未開，鴻蒙中孕育著一男一女，男為盤古，女為太元玉女，二人結為夫妻。彼時盤古大神在沉睡，太元玉女便製造出了開天斧，盤古大神醒來後，便用這把開天斧開天闢地。鴻蒙至此被分開，清者上升為天，而濁者下沉為地。在盤古大神開天后，太元玉女製造出了不周山支撐著天地，製造出了瑤池，被尊為人間仙境。
而在鴻蒙被開後，又曾遺留了一股真氣，經天地孕育，這股真氣化為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靈寶天尊、鴻鈞、伏羲、女媧、西王母、燭龍、天帝這九尊大神。
也難怪，塗山帝姬身份如此尊貴，竟會去九重天宮修煉了。
“可是，聽說當初盤古大神開天闢地之後，便與太元玉女一同陷入沉睡。彼時魔族已生不臣之心，蠢蠢欲動。第一次神魔大戰之時，鴻鈞大神掛帥親征，打退了魔族兩次進攻。天帝都對其尊崇有加呢。”
衍鶩點頭，“而後，鴻鈞大神卻事了拂衣、深藏功名，尋了一隅僻靜去處，就此隱居，再不過問六界之事。”
奇怪，如此說來，以鴻鈞大神這樣淡漠的性子，又怎麼會收塗山帝姬為徒？
“那你可……找到了鴻鈞大神？”
衍鶩道，“天帝都不知道的事，我怎能知曉？不過聽天帝的意思是，大神好像離開了九重天宮。”
“嘶，難不成鴻鈞大神，帶著徒兒遊山玩水去了？”
衍騖道，“我多方打聽，聽聞，當年鴻鈞大神在天宮時，對婆羅花情有獨鍾，曾託花仙琉光專門為他佈置一小片婆羅花的園子呢。”婆羅？我的頭一陣悶痛。
我一手輕輕敲打著頭，憑這個也找不到人吧？
衍鶩擔憂地看著我，“你還好吧？”
我點點頭，“那麼，天帝他……為何如此大費周章，一定要找那塗山帝姬？”
“一則，帝姬之事事關重大，若是帝姬失蹤之事昭告天下，塗山怕是會有一番動盪。何況……魔尊出世，本不該再惹是非；二則，天帝藉此，大概也是想查探鴻鈞上神的下落。”
青籬此時正抱著一罈子酒，一腳踏入院中，“真是麻煩吶。帝姬身為一個女子，卻是這曲曲繞繞裡的樞紐，也不知，是福還是禍了。”
衍鶩把青籬的髮髻揉的一團糟，“長本事了。”
青籬拍掉他作亂的手，杏眼圓睜，“這樣我還怎麼出去見人。”
玲瓏藤蘿簌簌香，纖腰顧步逐流光。
衍鶩匆匆離去，要代天帝向青丘傳信，也要在魔尊有所動作之前，趕緊尋到鴻鈞大神的下落。
那時的我們都未有預料，兜兜轉轉，有些事竟落在我們自已身上。而命運，竟同我們開了這樣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