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牌匾，洶湧的江水。
星光點點，燭火搖晃，滿身風塵與雨水的男子推開了沉重的木門。
“請問，這裡是洛水閣麼？”
比想象中的聲音更為沙啞。眼前的男子身形高大，身著殘破，髮絲凌亂，面露淒涼之色，胸前環抱著一柄利刃，雙手不安地摩挲著衣物。
前來開門的鶴身著白衣，上下打量著男人，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指向遠處身著紅衣的警衛說:“莫非那是來抓你的？”
“正是。我的時間不多了，請麻煩姑娘轉告閣主，望閣主出面相救。”
鶴捂嘴輕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將男子迎進門來，轉身關上了門扉。待男子坐下後，鶴輕輕飄到男子的身邊，端上了兩杯泛著清香的熱茶。
“我家閣主可不是什麼人都接待的呀，來，說說看，你有什麼請求？”
“我要以命換命。”
男人的聲音帶著隱忍和堅韌，他抬起頭，用佈滿血絲的雙眼看著鶴。
“以命換命呀……不錯，不錯！真是好大的勇氣。”鶴拍了拍手，轉身看向樓上，“喂，零，你聽到了嗎？這位客人要以命換命呢。”
樓上沒有反應，像是死一般的寂靜。鶴輕輕提起裙襬，飄到樓上的黑影裡，飄到躲在暗處的零身邊，雙手捧起她慘白的臉頰，撩起她烏黑繚亂的頭髮，趴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
“不是麻煩事呀，零，來看看吧，來看看這位客人的請求吧。他需要我們的幫助，請來聽聽他的請求吧。”
零的眼睛渾濁一片，似乎並沒有聽到聲響，四肢僵硬地在鶴的攙扶下緩走下了樓，端坐到男人面前，抿了一口熱茶，像終於緩過神似的緩緩抬頭，冰冷地開口。
“你要換誰的？”
“陽城郭家三女兒，郭觀。”
“除了你的命，你還有什麼？”
“……還有我的劍。”
“除此之外呢？”
面對零審視的眼神，男人低下頭搖了搖:“除了我的命和我的劍，我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但此劍是百餘年前鍛造仙人制作，嗜血無數，價值不菲，望閣主考慮。”
零的眼睛和洛水下游的泥沙一樣渾濁。寒風呼嘯，官員的呼喊聲和水鬼的厲聲嘶吼混雜，重複叫喊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風沙。”零看著男人的眼睛，慘白的嘴唇翕動，冷冷地喊著他的名字。“你把你的故事，你和她的故事，一一講給我聽。”
“如此這般，閣主就會考慮出手相助了麼？”被喚作風沙的男人猛地抬起頭望著零，眼中充滿了祈求。
“得看這個故事我滿不滿意了。”
外面的呼喊聲越來越近，水鬼的悽叫不絕於耳，夾雜著狼的嚎叫，虎的咆哮，山鬼的哭喊。零敲了敲桌子，洛水閣便像是豎起了了一道障壁，隔絕了外界繁雜的聲音，只留下屋內燭火燃燒發出陣陣雜響。
在零與鶴的注視下，男人沉默地點了點頭，應下了要求，慢慢地講述起了自已的故事。
“還記得三月前，驚動陽城的那場大火嗎？”
“那便是我的傑作，那便是她的死日。”
“那便是我，風沙，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也是我無論如何也要救回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