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車
傍晚時分，暮色漸濃。
沈芝沒有等來沈家人，反而等來了何瑞安。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看守所。
晚風吹過，有些涼意，沈芝攏了攏衣領。
何瑞安見此情況，脫下自已的西服欲披在沈芝身上。
沈芝趕忙退後一步與他拉開距離，聲音清冷，“不用了，其實也沒有那麼冷。”
川合市晝夜溫差大，沈芝今日只穿了薄薄的針織開衫，夜的寒氣透過針織縫隙從四面八方襲來。
對何瑞安的排斥已經讓沈芝顧不了那麼多，她寧願受凍也不想穿何瑞安的衣物。
何瑞安頓了下，手上的西服懸在半空。
尷尬疏離的氛圍橫在二人中間。
沈芝打破沉默，謝道，“謝謝你來，不然我還不知道被關到什麼時候。”
何瑞安臉色不好，想起了今日，大會上老領導對他的發難。
砰！
黑色的手機砸在了會議桌上，眾人不敢言語。
“你看看這是誰？”
何瑞安點開播放鍵，看到了畫面裡清麗的人影。
她笑容淺淡，話語又擲地有聲，“……我的身體屬於我，沒有人可以為我做決定……世界在女性裙襬下誕生，就應該允許女性的裙襬飛揚……”
何瑞安瞪大眼睛，影片裡的人，不是沈芝又是誰？
她不是回沈宅了，怎麼會參與遊行？
“何瑞安，你要知道你自已的身份，我們是帝國的擁護者，身邊人怎麼能當眾打自已的臉。”
何瑞安臉色黑沉，“是，我沒有管好我的未婚妻是我的錯。”
老領導臉色緩和，語重心長，“什麼人說什麼話，她既然是你的未婚妻，那她就要和你站在同一立場，你下去記得好好敲打一番。”
“你想想你一步步走到這裡多不容易呀，可別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斷送自已的仕途，”
……
涼風襲過，何瑞安深吸一口氣。
“沈芝，你不是說回去了嗎？為什麼又捲進這件事？”
何瑞安語氣有些冷淡，沈芝知道他到底是生氣了。
有些事情別人可以做，她不能做。
這次的影片是一個意外，沈芝也沒有想到會受到這麼大的關注。
如何退掉與何瑞安婚事已經夠讓她心煩了，如今自已又惹上這個麻煩。
但沈芝並不後悔。
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頭，黑暗漸漸鋪開。
沈芝語氣堅定，“臨時起意的，但我也不後悔。我首先是一個人，一個女性其次才有其他的身份。如果為我自已發聲都不可以，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芝芝，你可以有你自已的想法，我們完全可以私下討論。你就不能考慮考慮我的立場？這個影片在短短五個小時內突破百萬次點贊上億次瀏覽，你的身份，和我的關係都被曝光。你說幕後沒有推手，我不信。”
“你知不知道我坐上這個位置花了多長時間，如果我沒有成為覺醒者，我這輩子都只會困在底層。”
何瑞安眼神疲倦，突然他笑了下。
和一個女人說這麼多，她能明白什麼。
不過是長在溫室裡的花朵，自以為讀過一點書就能懂得世間上所有的道理。
他捫心自問，和沈芝交往這段時間，自已一心一意對待她，處處為她考慮。
可沈芝呢，對他忽冷忽熱，絲毫不把他放在未婚夫的位置上。
這件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但何瑞安看明白了，沈芝外表柔弱嫻靜，可內心堅韌固執。
她也許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賢內助。
突然間，何瑞安想到了沈佳微。
沈佳微性子單純，臉上藏不住一點事。
看向自已的目光總是充滿崇拜，身為男人，何瑞安的自尊心得到極大滿足。
更關鍵是，沈佳微聽話。
何瑞安眼底閃過幾絲難辨的情緒，但很快被他掩去。
“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沈芝淡淡道：“我自已打車回去。”
“你在生我的氣？”
手上傳來禁錮感，沈芝回眸一看就發現是何瑞安緊緊抓了她的手。
她微不可察地蹙一下眉，沒抽動。
“你先鬆手。”
“芝芝，我們不久就要結婚了，你這麼單純，我是真的擔心你被別人利用。”
沈芝語氣冷淡下來了，想起自已前三個夢中，何瑞安是如何對待自已的。
把她送給權貴生孩子。
踩著她的屍體一步步登上高位。
沈芝烏眸中帶著怒氣，“沒有誰會利用我，除了你。”
何瑞安一臉不明，“芝芝，我利用你什麼了？你我的聯姻是我們兩家共同決定的。”
“就算你現在不利用我，你以後也會利用我，我覺得我們真的需要考慮，是否繼續下去。”
猶如一盆冷水澆身，何瑞安雙眼死死盯著沈芝，咬牙道：“你想退婚？”
手腕上的力氣在收緊，沈芝吃痛道：“你先放手。”
“沈二小姐，你怎麼還不走？難不成是在這裡等我嗎？”
二人尋聲望去，一個彩虹色的雞窩頭在昏暗的夜色下十分顯眼。
“是你？”沈芝驚呼一聲。
陸白宇整個頭伸出了車窗外，正刺啦啦地看著沈芝。
他露出八顆白牙，笑眯眯道：
“正是小爺。”
“上車，我送你回家。”
沈芝這才注意，眼前停了一輛加長萊斯勞斯。
夜色下，車身散發著幽暗的光芒。
隨著陸白宇聲音落地 ，車門被開啟。
趁著何瑞安分神之際，沈芝掙脫他的手，掀起長裙，彎腰跳上了車。
何瑞安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以及前面消失在昏昏夜色中的車尾，憤怒地踢了一腳路燈。
車內舒緩優雅的輕音樂靜靜流淌。
沈芝微微喘了幾聲，待心情稍微平靜下來，才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四周。
車內擺設，無一不精緻奢華。
然後，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清新溫暖。
是柔和的木質調和若隱若現的香草味，這種香味既不張揚，又不失深沉成熟。
沈芝不由放鬆了一些。
她微微抬頭，昏暗的車燈下消瘦的男人映入眼簾。
頜骨鮮明瘦削，膚色冷白，襯衣鬆開了最上面的兩個紐扣，鎖骨若隱若現。
似乎察覺到沈芝的注視，男人眉宇微蹙，濃墨般的眼睫撲下陰影，別開了視線。
呼吸輕窒，沈芝垂下眼眸。
“沈二小姐，我舅舅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