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勸服
蘇菀青一直做夢，睡得很不安穩，醒了許多次，是以，次日清晨，她只覺頭疼欲裂。
知瑜為她揉著額頭。
望舒從外面進來，說道：“小姐，付姨娘來了。”
蘇菀青道：“讓她進來吧。”
付青青今日穿了府裡為她準備的新衫，杏黃色襖裙，頭髮也重新盤過，相比昨日，精緻了許多。
“妾問主母安。”付青青規矩行禮，面色溫和，無絲毫逾矩。
蘇菀青端詳著她，仔仔細細的。
付青青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並不做其他動作，面色也沒什麼變化。
蘇菀青：“坐吧。”
“謝夫人。”付青青在下首坐下，道，“夫人，婢妾特意給您做了碗家鄉的雪泥羹，適合早晨吃，您要不要嘗一嘗？”
飛葉開啟食盒，露出裡面的小碗。
玫紅瓷碗中瑩白一片，倒是有些好看。
蘇菀青掃了一眼，漫不經心道：“最近有些積食，沒甚胃口。”
付青青微笑道：“是婢妾沒想周到。”
蘇菀青不欲和她耗費光陰，沒兩句便直接將人打發了走了，但心裡卻是起了警鈴。
這女人不簡單。
昨日她的種種表現和今日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這也讓她想起了上一世，付青青第一天給了她難堪後，第二天晨昏定省就跪到了她跟前，哭訴著說她錯了。
說她不是故意的，說她一直住在邊關那等苦寒地，不知道京都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她沒想過要損她的名聲。
也是因為這些，她又聽了一耳朵邊關的情形，聽她在邊關如何救助他人。
她總覺得她是個良善的，便原諒了她的魯莽。
後來兩人更是成為了朋友。
也因此，上一世得知一切都是她和程運安對自已的算計時，她痛徹心扉，差點氣暈過去。
便是現在，蘇菀青都覺得心口有些堵的疼。
如今再看，這女人可實非良善輩。
她昨日那般折辱她，她今日還能面不改色為她準備吃的，來和她維持關係，雖說做法不同，但都是將她自已的利益最大化。
後宅和主母成為了姐妹，這日子如何能難過了去。
當真了不得。
不過如今她既然從地獄爬了回來，自然不會再次順了她的心意，也是當初的自已蠢，識人不明，才誤把豺狼作綿羊。
將軍府也該敗落了。
這一切，都是這一家子自找的。
蘇菀青喝了兩口茶，順下心頭的氣，開始思考今後的路。
她是要報復程家的，但她不能做的太明顯，也不能讓人抓了把柄，會損了母家的聲譽，也就更不能和母家有牽連。
蘇家養她育她，她必須得為其考慮。
報復程家，但卻不是報復自已，她有許多想做的事情，可不想再陪著這糟心的一家人葬送了自已。
她得徐徐圖之。
想了想，她心中有了決斷。
接下來的幾天，她見了名下鋪子的所有管事，將一切重新進行了排布，更考慮起了新的營生。
她需要錢。
在她忙得腳不沾地時，程運安倒是閒了。
他去了趟御前，交了差事，每天出去見三五好友，再回來同程老夫人、程太夫人說話，隨後宿進海棠院。
一連幾日，府裡的風向起了變化。
福臨院。
“咔嚓。”
“哎呀，剪錯了。”程老夫人嘆息一聲，將花剪放下。
程運安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我瞧著母親這一剪子下的好，這修的多漂亮。”
程老夫人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這花修剪的好與不好，總歸有再來的機會，可這人的情分要是淡了，再修復可不容易。”
程運安一聽，就知道程老夫人指的什麼，有些不高興道：“母親，我那日可去了，是她不識抬舉要把我往外趕的。
您聽過哪一家有這種婦人，將自已夫君往外趕的？我倒要瞧瞧，她能有多硬氣。”
程老夫人：“你新婚當日逃跑，我們尋的藉口對外或許有效，但對內，誰心裡不清楚。
你先負她，稍微矮下身子，哄一鬨。”
程運安不接話。
他對蘇菀青又沒多少感情，真要論起來，小時候確實有些情誼，但那不是愛情。
他喜歡的，只有付青青。
至於蘇菀青，不過是覺得她不難看，再加上程老夫人要求，這才給的機會。
程老夫人板著臉，道：“這事不是和你商量，你若是不照做，那件事，休想我插手。”
“母親。”程運安惱怒，“您莫不是覺得，我現在不能請旨出京了？那可是您孫子，您要是再這樣，我立刻帶著他們離開。”
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眼看程運安要甩袖離開，程老夫人服了軟，換了個方向勸道：“你得為府裡考慮，為那孩子考慮。”
“你既然想瞞天過海將他放在蘇菀青名下，也不想他以後接的是個空殼子吧？
你和你父親一樣，打仗不差，就是庶務一點不懂。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不和菀青保持好關係，她如何會盡心打理咱們將軍府。
咱們將軍府自你父親走後，越來越勢危，如今也就這名頭響亮，內裡早就空了。
你是運氣好，得上天眷顧，平級襲爵，到了那孩子，可是要降等襲爵的。運安啊，你好好想想。”
降等襲爵這事他清楚，他這爵位是父親用赫赫戰功和生命保住的，難以復刻。
只將軍府空了，倒是讓他始料未及，也不大相信。
“母親，您莫不是故意誆我？”
程老夫人輕拍了他一下，佯怒道：“誆你作甚，我尚且力壯，如何就將那管家鑰匙早早交了出去？
菀青入府七年，便掌了七年的家，你自已好好想想吧。”
程運安微張著嘴，顯然被震驚到了。
七年前，他也不過十七八，被家裡強硬的壓著娶一個並不心儀的女孩，這才跑了。
這些年和家裡書信，程老夫人也告知了一些，可依然超出了他的認知。
巍峨的將軍府，竟是個花架子！
“運安，菀青自嫁進來，還從未歸家，你且去同她說一說，明日陪她回門，她定會高興。”
這也算是個臺階。
“好吧。”程運安無奈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