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法子
程老夫人的速度很快，剛過了午時，蘇菀青便再次被單嬤嬤請了過去，說是乾運寺的方丈來了。
蘇菀青輕笑，這些人還真是等不及。
到了福臨院，蘇菀青同方丈見了禮。
乾運寺方丈法號無情，鬚髮皆白，身形圓潤，面帶微笑，乍一看，還真是滿身佛光。
他單手持珠，慈眉善目，倒是像真佛下界。
“阿彌陀佛，既然人到齊了，咱們便去那邊吧。”
程老夫人連說好，走在最前頭，一行人到了海棠院，也不等程家多話，無情大師帶著小和尚開始“驅邪”。
他們先是左右走走，再用茱萸撒了些水，然後盤腿誦經。
蘇菀青興致缺缺的等著。
一個時辰後，無情大師睜開雙眼，再次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已渡化了無辜稚子，只是還有件事，需說予眾位施主，好叫諸位知曉。”
程老夫人問：“什麼事？”
無情大師說：“貧僧觀院內佈局，少了水，無水木枯，枯則無法繁衍，更沒有枝繁葉茂的可能。
這院中缺一方荷塘。”
“這好辦，我這就安排人去修建一方荷塘。”程運安拍板，“這樣是不是就好了？”
無情大師點點頭，又道：“如此可利往後發展，只還有一件事，比較棘手。”
程老夫人焦急道：“還有什麼，方丈您儘管說，我們一定照辦。我程家男丁稀薄，到遠安這一代更是隻他一個，如今他也不小了，還沒個一子半女，這好容易懷上，卻又……唉，方丈，有什麼您直說就是。”
無情方丈點點頭，說：“府上陰柔之氣過剩，需得有新的男丁入府，壓一壓才是，只是這樣一來只怕要佔了將軍府嫡出的名分，夫人未育，怕是還要佔了個長去。”
他話音一落，眾人都看向了蘇菀青。
嫡出嫡出，這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新入府的男丁需得記在蘇菀青的名下，成為將軍府的嫡子。
如今，更是嫡長子。
嫡長子這身份，便意味著這孩子以後或可成為程府下一任主君，即便眾人知道他是收養的，他也是禮教上允許的第一繼承人，甚至不出錯，最該繼承程府的人。
程老夫人面色為難道：“無情方丈，可還有別的法子？我兒在邊關多年，他們小兩口還沒有自已的孩子。”
無情大師搖頭，悲天憫人道：“貧僧也知此事為難，若是貴府不願意……”
剩下的話，卻是沒有再說下去。
付青青臥在床上，手攥的緊緊的，緊張得出了汗。
程運安看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菀青還沒有接話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開口，“夫人，為了咱們程府，要不，你就應了吧。”
程老夫人也是一臉的希冀。
付青青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蘇菀青輕輕掃了眾人一眼，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宛如一個木樁子。
“夫人……”
“菀青……”
程老夫人和程運安同時開口，又都閉了嘴。
蘇菀青嘆息一聲，哀怨道：“將軍久居沙場，實是無奈。只要程府能安好，這嫡子不嫡子的，也沒甚重要了。”
瞧她如此，三人都舒了口氣。
“不過……”
三人的心又提了起來。
蘇菀青繼續哀怨的說：“不過既然要進咱們將軍府，記在我名下，無論如何也要讓我挑選一番，品行不端正，畜生不如的是萬萬不能收。”
程老夫人連忙接話，“這是自然，到時候母親陪著你一起挑。”
“將軍呢？”蘇菀青問。
程運安擺擺手，道：“這種事，夫人拿主意就好，我一個粗人，也看不出什麼。”
他自然不能出現的。
那孩子對他十分熟悉，要是露了餡，被蘇菀青察覺，這一切就白瞎了。
蘇菀青點頭，“既然如此，那容我這些天的考察一番，尋些年齡合適的孩子，再挑一個入府。”
“理當如此，我也替你們注意下。”程老夫人說。
話到這份上，蘇菀青也不想再待了，又說了兩句場面話，就回了芝蘭院。
望舒嘟著嘴，“這沒了孩子的是姨娘，怎的還把咱夫人嫡長子的身份給搭了出去，以後夫人自已的孩子倒成了次子，真是膈應人。”
蘇菀青伸手捏了一下她氣鼓鼓腮幫子。
望舒頓住，似乎是被這個動作嚇到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道：“小姐……”
“我就是覺得你這樣，挺可愛的，沒忍住。”蘇菀青笑出了聲，望舒的反應呆呆的，確實有些好玩。
知瑜也在旁邊痴痴的笑。
“小姐……奴婢是真覺得對你不公平嘛，將軍當初要是不走，您現在嫡子指定能跑了。”
“無事，這世間的情感，也不全靠血脈維繫，重要還是以心換心。”
似是想到什麼，蘇菀青自嘲一笑，隨即繼續道：“望舒，一會兒我寫封信，你親自跑一趟，轉交給兄長。”
望舒瞧著，總覺得自家小姐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她也想不明白，但聽吩咐辦事就是了。
等望舒一走，知瑜一臉擔心的看著蘇菀青，欲言又止。
“知瑜，想問什麼就問吧。”
知瑜：“小姐，奴婢覺得，您對程家的態度不同了。”
“如何不同？”
知瑜：“您似乎在憎著、怨著。可……”她頓了頓，“在這之前您不是這樣的，就因為一個付姨娘嗎？”
蘇菀青知道知瑜沉靜、敏銳，但不想竟如此敏銳，不由得目光深邃，一錯不錯的看著知瑜。
知瑜連忙跪下請罪。
“知瑜，今日這些話，不可再對任何人說起半個字，包括望舒，否則……”
知瑜：“小姐放心，奴婢絕不再提。”
“嗯——”蘇菀青拉長聲調，“我待程府確不如前，如你察覺到的一般無二，只是原因，尚不可告知你。你比望舒沉著冷靜，藏的住事，你且記住我今日的話，日後許多事，還要你去做。”
知瑜埋首叩下，“奴婢記住了。”
“快起來吧。”蘇菀青上前把人拉起來，“你倆從小陪著我長大，本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只是……”
知瑜：“小姐，婢子是自願的。”
蘇菀青愣了一秒，隨即釋然一笑。
是啊！
她可是知瑜啊。
她的知瑜，那個聰慧的知瑜。